荏苒年华 作者:青衫落拓【完结】(11)

2019-06-29  作者|标签:青衫落拓

  那个急风暴雨的台风之夜,他们之间只隔了区区十海里的距离。台风停息以后,他随渔船去深海捕鱼,而她经历了最后的伤心绝望,放弃了登岛计划,返回北京,从那一天,彻底下定决心不再缅怀过去。

  身为一个无从选择出生的私生子,陈华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他选择职业、选择投资方向,从来不思考命运玄奥而无从把握的走向。但那一刻,他不得不想,似乎从他出生那天开始,冥冥之中,便的确有一种命运在跟他作对。

  然而,他依旧并不打算臣服于命运之下。

  

  小舞台上的表演换成了弗拉门戈舞,奔放的音乐,美艳的西班牙女郎,飞舞的宽大裙裾,让露台那边气氛变得再度热烈起来,更衬得陈华站立的这一角灯火阑珊。

  他重新坐下,点燃另一只烟,陷入了深思之中。

  这一次,他能看到任苒眼底的波澜。

  他知道他已经突破了她的冷漠,可是这也只意味着她会以更加防备的姿态面对他。

  当她不再对他抱有过去那种无条件的痴心,那么以她的决绝和对祁家骏的维护,他的机会十分有限。

  

  陈华看着吐出的烟雾飘散开来,开始试着不带情绪地想到祁家骏。

  他的身份是祁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祁家骏是含着金匙出生的祁氏继承人,他们从知道彼此存在之初,就没将对方视为兄弟,相互之间的感情比路人还要淡漠。

  不管从哪一方面讲,他从来没把祁家骏放在眼里。然而,他不能不承认,至少现在在任苒心里,祁家骏的位置十分重要。他不仅陪伴了她的整个童年、少年时期,而且在她从一个娇憨、害怕孤独的女孩子成长成职业女x_ing的过程,也一直在她身边。

  

  在与任苒重逢以后,陈华了解了一下祁家骏的情况。显然,尽管有了可爱的儿子,但祁家骏的婚姻还是很成问题,他和妻子莫敏仪已经分居。只是在祁氏岌岌可危的时候,他拿不出钱来满足莫家提出的离婚条件,而且他的父母也强烈反对他们离婚。

  不需要任苒警告,他也不会去c-h-a手祁家骏的生活,他清楚知道,那样只会犯了任苒的大忌,将她推得更远。

  既然任苒决定去深圳工作,去香港读书,而不是去祁家骏待着的澳洲,那么他能做的,就是继续慢慢努力。

  

  可是,命运再次显示了它的不可捉摸。

  仅仅只隔了一周,陈华接到任苒的父亲任世晏从Z市打来的电话,当时他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陈总,请帮忙我找一下任苒,我怕她出事了。”

  任世晏解释之下,他才知道,祁家骏于当天凌晨在墨尔本遭遇枪击去世,任世晏给女儿打电话通报这一消息,通话还没结束,就听到一声巨响,随后他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听,他已经给所有身在北京的熟人朋友打电话求助。

  “你给她打电话时,她有没有说她人在哪里?”他示意阿邦掉转车头回城。

  “我第一次打电话时,她在从天津返回的路上。她在开车,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坏消息。她停好车后打电话给我,我才说的。”

  陈华紧急联络交通部门查询,同时让阿邦开车赶往通往天津的津京塘高速公路。

  消息一个个传来,他赶到现场时,完全惊呆了。

  

  津京塘高速公路向来以道路狭窄、货车众多闻名。

  任苒驾驶的那辆小小的两厢车停在路肩紧急停车带,被一辆大货车从后方撞击,冲向路边护栏,整辆车面目全非,呈侧倾状态,而她被卡在严重变形的驾驶室内,她同行的车友和早已经赶到的高速公路交警都无法拉开车门将她救出来,正在联络消防人员紧急赶过来。

  他匆匆拨开众人,攀上倾斜的车子,只看得到任苒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坐着,胸口抵着方向盘,丝毫不能挪动,双眼半闭,似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一动也不动。

  旁边一个人拉一下他:“陈总,请镇定,消防队员马上会赶过来了。”

  他匆匆回头,旁边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不知道对方怎么认识他,也无暇客气,只点头致谢,然后重新看着车内。

  他叫着她的名字,伸手抚向她惨白的面孔。她突然咳嗽一声,嘴角吐出了一点血沫,眼睛无神地睁开。

  他的心狂跳着,尽可能声音平稳地说:“任苒,听得到吗?消防队员马上赶过来,你一定要挺住。”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只见她艰难地睁大眼睛,驾驶室已经成了一个扭曲狭窄的空间,后视镜在她头上方仅几公分的地方,上面用丝带系着一个小小的木雕玩偶,已经有些破裂,在她眼前晃动着。

  他伸手过去一把扯下那个碍事的玩偶,只听任苒哑声叫了出来:“不……给我。”

  伴随着这句话,她嘴里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一下读懂了她的意思:“我帮你收好,任苒,你不要动。”

  她的力气似乎耗尽了,再度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应该在文章标签上加个“虐恋情深”。。。擦汗啊

掉了一个0,算了改过来,破坏了我统一的发文时间啊

9

第五章(上) ...

  消防队员在半个小时后赶来,花了近40分钟,才用液压剪剪开车门,再用扩张器撑开车身,将任苒救出来抬上救护车。这时她被困在车内已经长达两个多小时,生命处于垂危之中。

  在送往医院紧急抢救后,她脱离了危险。

  四根肋骨骨折,第三腰椎体压缩x_ing骨折,肺部出血造成外伤x_ing血胸,全身多处挫伤,再加上严重脑震荡,任苒在断断续续昏迷了三天才清醒过来。

  

  任苒从监护病房出来后,陈华一直守候在旁边,任世晏也从Z市赶了过来。他们同时看着她恢复意识。

  医生警告过,脑震荡会有一系列后遗症,伤者不能受任何刺激。

  任苒睁开眼睛后,先看到陈华,她呆呆看着他,眼神空洞,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任世晏叫着女儿的名字:“小苒。”

  她转向父亲,嘴唇动了动,轻声说:“木偶,请给我那个木偶。”

  任世晏以为女儿处于失忆谵妄状态之中,紧张地看向医生,然而陈华知道她的意思,他将那个小小的玩偶递过去,放到她手里。

  她的手指触到,马上紧紧合拢,将玩偶握在掌中。

  

  这两天时间里,陈华查询了木偶的来历,知道这个小小的木雕玩偶是手工制品,穿着是澳洲牧羊人服饰。

  他只能猜测,这个玩偶是祁家骏买给任苒的。

  他没有猜到的一件事是,任苒没有医生所说的脑震荡后遗症常见的失忆症状,她记得车祸发生前的每一件事。

  

  任苒的车友、同事陆续过来看她,她都全无反应。她既不回应旁人的关心,也不打听自己的伤势、获救过程,更没有向任何人问起关于祁家骏的情况。

  当然,她记得发生的一切。脑震荡留下的只是剧烈的头痛,以及突然份外清晰的记忆。

  

  她与车友去天津吃海鲜,尽欢而归,正在返程途中,她父亲任世晏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暗哑地说要告诉她一件事,希望她保持镇定。她诧异地问什么事,任世晏却猛然打住,先问她在哪里,她告诉他,她正在开车返回北京。任世晏马上说:“等你停下来以后马上给我打电话。”

  她答应下来,不知什么缘故,心底突然有十分强烈的不安感,心跳一阵快一阵慢。她平时与父亲的通话并不多,差不多已经到了没有要事不打电话的地步,她忐忑不安地开出十来公里后,实在没法说服自己镇定下来,还是离开车队,将车开上路肩的紧急停车带停下,打电话给任世晏。

  任世晏确认她已经停车,告诉她的果然是一个让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的噩耗:祁家骏在墨尔本遭遇枪击去世。

  她的第一反应是反驳:“可是他明明在悉尼上班。”

  “莫家要求他将房产给他妻子,他去墨尔本处理过户的事情,结果昨天深夜有歹徒破门而入,他受了重伤。”

  她直直看着前方,握着手机,思绪涣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要冷静,小苒。阿骏中了两枪,都是致命的,抢救无效,已经……”

  任世晏的话还没说完,任苒只听耳边一声巨响,她的车被一辆偏离车道的大型货车从左后方撞中,车身不受控制地猛然向前冲去,前部撞到路边护栏才停住,她一下失去了知觉。

  

  躺在病床上,任苒牢牢握着那个小小的玩偶,这是她从墨尔本带回来,购于维多利亚艺术集市。

  

  三年前那个春日一下浮现在她眼前。

  祁家骏抱着不到一岁的儿子祁博彦,和她一起走到亚拉河畔的长廊上。

  那边的摊位售卖各式艺术品、小工艺品,她一眼看中了这个玩偶,祁家骏买了两个,一个给她,另一个就系在祁博彦的童车上。

  她带回国,买了车后,就将玩偶系在了后视镜上。

  撞击发生后,她略微清醒,印入眼中的头一件物品就是这个玩偶,它在离她几公分的地方晃动着。因为隔得太近,她努力调整一下视线才看清。

  

  “他中了两枪,都是致命的,抢救无效,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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