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你站出来 作者:初禾【完结】(22)

2019-06-28  作者|标签:初禾

  顾佑臣虽是豪门贵子,但从未过过少爷的生活,打小和邻居家的穷小孩一起长大,单纯善良,无半点骄纵,甚至因为母亲时不时表现出的任x_ing与父亲的无故责难而早早学会了看人脸色与小心谨慎。

  在这个畸形的家里,小小年纪的他,竟然是人格最健全的一个。

  直觉告诉他,母亲不高兴了。

  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回外公家,也不懂自己的家有哪里不好。但是他不想惹母亲不高兴,更不想让父亲发火,于是懵懂地点点头,小声说:“妈妈,我会认真学习的。”

  车开走了,离开繁华的城市,一路颠簸,朝向贫穷大山里的神秘国学院。

  黑夜降临于大地,厚重的铁门轰然关闭,顾佑臣并不知道自己踏入的是人间炼狱。

  从父亲处,他得知国学院的老师德高望重,教官严格善良,院里鸟语花香,同学都是未来的栋梁。可是在国学院度过的第一夜,现实就击碎了父亲为他编织的美梦。

  那分明是噩梦!

  他没有看到德高望重的老师,倒是遇到数名凶神恶煞的教官。一名二十多岁的男人向他走来,他正要鞠躬问好,胸膛就挨了重重一脚。

  男人的皮靴几乎踹在他的心口,他痛苦倒地,蜷缩翻滚,疼得叫不出来。

  后来才知道,这种毫无道理的暴力正是国学院的家常便饭。

  教官们揪住他的头发与手臂,在昏暗的走廊里拖地拽行。他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疼痛与恐惧令他惊慌无比,缓过难以承受的剧痛之后开始哭泣叫喊。

  几秒后,拖拽停止,一记巴掌却打得他头晕目眩,连嘴角也破了。

  教官恶狠狠地用方言骂着脏话,警告他如果再闹,就弄死他。

  他吓得不敢动弹,惊恐万状地看着鬼煞般的男人,眼泪无声地落下来,胸口猛烈起伏,肩膀颤抖,却再不敢哭闹,只有喉咙发出压抑不住的哭哼。

  教官又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踹开一扇门,将他像货物一般踢了进去。

  屋里很黑,只有走廊上的应急灯光从小窗照进来。

  他缩在门口,呜咽着抱住膝盖,不敢哭也不敢叫。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又招来门外的恶魔。

  他害怕极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更不知道父亲口中培养未来栋梁的国学院为什么是如此模样。那些那人真的是教官吗?如果教官这般凶恶,那老师呢?同学呢?

  昏暗的光线中,他睁着一双泪眼,紧张又迷茫地观察四周。

  这是一间宿舍,有桌子与板凳,也有上下铺,铺上的被子起伏着,不知是不是睡着与他相同年纪的小孩。

  为什么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顾佑臣止住抽搐,屏气凝神地看着8个床位。很显然,床上都睡有人,但这些人不仅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好奇起身,甚至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就像死了一样。

  他的恐惧无以复加,将脸埋进膝盖,眼泪很快浸s-hi了新换的裤子。

  离家时,顾婵给他换了一套新衣裳。路上他一直很小心,不愿弄脏衣服,想给初次见面的老师与同学留下一个干净整洁的印象。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车走错了路?这里不是国学院?

  疲惫与害怕成了催眠剂,好像赶紧睡着,就能摆脱眼前的噩梦。不知过了多久,他沉沉睡去,梦里看到了外公家的别墅与花园,母亲站在玫瑰海边朝他笑:“臣臣,妈妈想回去。”

  后来,玫瑰海散出刺鼻的腥臭,像血浪一般像他涌来。他慌张地喊“妈妈救我”,母亲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右手一挥,打掉了他奋力伸过去的小手。

  他大哭着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一屋子小孩看着他,最高最瘦的清秀男孩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递给他几张纸,压低声音道:“不要哭了,把眼泪擦干,不然他们会打死你。”

  他抽泣着接过纸,眼泪却越擦越多。

  现在天光大亮,噩梦却仍然在。看清屋里的一切之后,心头的恐惧只增不减——这里哪里是什么宿舍,分明是电视里见过的牢房!

  小孩们目露惊恐,瑟缩在一起,不愿靠近,仿佛他是一颗炸弹,引燃之后将炸掉整个宿舍。

  递纸的男孩轻轻叹气,然后上前几步,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说:“真的不要哭了,我不骗你。他们当真会把你往死里打。如果你再哭,还会连累其他人。”

  后来,顾又臣才知道,男孩叫苏锐,是这间宿舍的室长,而“他们”指的是教官,“其他人”是同一屋檐下的小孩。

  小孩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被亲生父母送到这种地方来,更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没有犯错,却要日复一日被打被骂。

  求生意识让他们学会了忍耐与服从,面对教官毫无人x_ing的怒火,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所以夜里,当顾佑臣被踹进宿舍里,他们才会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怕教官打一个不过瘾,还要找出呼吸最急促的倒霉蛋泄愤。

  从这天起,顾佑臣人生中最y-in暗的日子开始了。

  但也是在这一天,他遇见了生命里最亮眼的光。

第19章

  国学院不按年龄分班,也不教授义务教育的课程。刺耳的铃声响起后,宿舍里的孩子们迅速跑出门外,苏锐碰了碰还呆立着的顾佑臣,喊道:“别愣着,跟上!”

  一晚上加半个早晨,顾佑臣还来不及消化看到听到的一切,但他没有时间思考,本能与害怕驱使着他跟随其他人跑出宿舍、跑出走廊、跑进炫目的晨光中。

  白日之下,理应无所遁形的黑暗却四处弥漫。

  虽然跌跌撞撞跑到了集合地点,但顾佑臣还是迟到了,连同一路拉着他狂奔的苏锐也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跑进队伍。

  教官y-in鸷的目光s_h_è 来,顾佑臣努力调整呼吸,冷汗从脖颈与后背一股接一股往下淌,周围环绕着诡异的安静,他四肢不听使唤地颤抖,头埋得很低,不知道将因为“迟到”挨怎样的惩罚。

  比他先受罚的是苏锐。教官让苏锐出列,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手拎住苏锐的衣服,将苏锐高高提起,一手重重扇在苏锐脸颊上。

  那是很响亮的一声,顾佑臣惊惧地盯着头偏向一边的苏锐,浑身抖得如筛糠。

  耳光没有停下,教官扇了14下——时至今日,辰又仍记得那个数字。扇过瘾后,教官将苏锐摔在地上,厚重的牛皮靴踩在苏锐脸上,又踢又碾,还踹苏锐的身子,恶狠狠地骂道:“cao,死娘炮,假妹,你丫不是长得好看吗?老子踩烂你这张脸!”

  被蹂躏之时,苏锐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像早就习惯,早就明白挣扎与叫喊只能带来更多痛苦。队伍里的小孩则个个目不斜视,连余光都不敢往这边瞟。

  远处还有几个班在整队,其余教官不仅不过来制止,反倒笑的笑,喝彩的喝彩,还有人吹起口哨。

  顾佑臣瞠目结舌看着眼前发生的暴行,脑子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他不明白教官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苏锐,也不明白别人为什么笑。几秒后,他突然冲了上去,奋力推开教官,死死抱住苏锐,大声喊道:“对不起!是我迟到了!请你不要打他!”

  四周陡然一静,然后爆发出令人周身泛寒的笑声。

  当教官的脚踹过来时,顾佑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是管了“闲事”。

  教官边踹边骂:“不要打他?我cao,行啊!老子还收拾不了你这小逼娃?”

  怀里的苏锐不停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害怕。顾佑臣自己也恐惧到了极点,但仍拼命压着苏锐,让教官的拳打脚踢全落在自己背上。

  他没有像昨夜那样哭泣,疼痛已经占领了他的全部意识。快要承受不住时,教官将他拽起来,迎面就是一巴掌。

  结束这场虐待的是上课铃声,教官将他与苏锐扔在一起,唾了一口口水之后,转向队伍里的小孩,喝道:“看什么看?给我蹲下!”

  顾佑臣侧躺在地上,蜷缩呻吟,实在是太痛了,虽然父亲偶尔背着母亲用木签子抽他的手臂和腿,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痛。

  抱着苏锐时,他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打死。

  不久,有老师打扮的人走来,冷漠地叫他们起来。

  两个小孩相互支撑着站起,苏锐没站稳,还未站直就跪了下去。老师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活该。”

  顾佑臣惊异地看着对方,而那老师只是眯了眯眼:“怎么,想跟我横?这里会揍人的可不只是教官。”

  顾佑臣立即别开眼,将苏锐拉了起来,艰难地挪到简陋的医务室。

  那医务室只有一个破旧的木柜和三张病床,木柜里面放着瓶瓶罐罐,病床上满是污迹。

  老师让顾佑臣和苏锐躺在床上,动作粗暴地检查一番,而后嘴角一扬,从木柜里拿出一瓶药扔进顾佑臣怀里:“骨头没断,药自己擦。”

  顾佑臣拿起药瓶看了看,是个很老旧的棕色玻璃瓶,没标签,瓶盖上有一层黏腻的污垢,看上去像过期很久的药。

  老师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抬手指了指三张床:“擦完药把床单被子换下来拿去洗,妈的脏死了。”

  门关上,顾佑臣抓着药瓶的手发抖,两眼失神,直到苏锐从另一张床上挪下来,从他手中拿过药瓶。

  他猛地回神,慌张地一抖,以为又要挨揍。苏锐却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你趴着,我给你上药。”

  床单太脏,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顾佑臣不愿意趴下去,索x_ing下床撑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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