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而美好。
直到他们到家之后，乔安才反应过来，他真的如此轻松的逛了一次商场。
嚯呀，乔安摇摇头，不得了不得了，自己真的了不起。
不过累也是真的累。乔安到家之后，也没去工作，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
乔安明白，这是药物的副作用。要么让他格外嗜睡，要么就是怎么都睡不着。现在就处于身体极度疲惫，但是思维一片混乱的状态。
陆以航在书房做事，卧室里只有乔安一个人。
他废了半天劲才站起来，打算去吃一颗安眠药，药放在厕所里面，距离床有点远。乔安手脚没力，光坐起来都累个不行。
不免有些心烦，深觉自己毫无用处，连吃个药都做不到。
坐在床边喘了半分钟的气，乔安才缓过来。他撑着双腿站起来，慢悠悠的挪动。一边走一边计算，还有几步路才能走到，走了两步之后，刚才算出来的数字被忘了个干净。
也没关系，继续算。
如果脑子里不做点小活动的话，乔安有些担心自己会倒下去。
中午吃的日料在喉管翻涌，乔安深深呼吸着，用力把那股冲动压下去。
脑子猛地一阵眩晕，乔安在倒下去的一瞬间，甚至看到了四周的墙壁不断的向他压倒。
恐惧感席卷而来，他倒在地方，看着天花板，就像看到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怪兽，一只一只的冲过来，吞噬他的血r_ou_。
“安安，你怎么了？”乔安刚刚掉下的声音极大，陆以航很快就冲了过来，他看到乔安直直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心脏猛地一颤。
“安安？安安？”陆以航将乔安上半身抱起，用力拍打乔安的脸颊，可乔安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乔安？乔安，你别吓我？”
乔安睁着眼睛，他知道陆以航在他身边，他也听得清陆以航在说什么，但是就像是有一瓶强力黏胶，丝毫不留情面的倾倒在他的大脑，死死的将他的思维黏住。
甚至有一瞬间，他不知道现在拥住他的人是谁。
因为药剩的不多，乔安这段时间，想着不出门就尽量吃的少一些。今天他吃的也不多，甚至还私自断掉了抗抑郁药物。
以往乔安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家，今天陆以航带着他逛了那么久的街，还在外面吃了午饭，早早就超出了他需要再次吃药的时间。
等他到家之后，疲惫感让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床休息，可精神上的压力却使他难以入眠。
私自吃药与断药，都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事情，乔安曾经试过自行戒断药物，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现在的乔安再一次体会了，药物带来的另一大负面影响。
陆以航没办法，他不知道乔安发生了什么，强自镇定之后决定拨打急救电话，在他刚拿出手机时，乔安伸手拦住了他。
“水。”乔安说。
陆以航被镇住了，他脑子里绷紧的弦剧烈的颤动了几下，“安安，你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
乔安无意识般，再次重复，“水。”
陆以航慌张点头，“好，你等下，我马上去拿。”说完，陆以航放开了乔安，急冲冲的跑过去倒水。
乔安其实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难言的恐惧感像一只大手，用力的挤压着乔安的心脏，使他难以呼吸。
可又在另一方面，虽然他的脑子就像被封闭住了，但是他对外界的感知度却比平时更加敏感。陆以航每一个动作，他都清楚明了，手机的亮度比平日更加刺眼，地板的冰凉也与以前毫不一样。
陆以航想要打电话这一讯息，极为迅速的冲进了乔安的感知范围，而这背后代表的危险讯息，更加急迫的让乔安发出了他心中的安全词汇——水。
绝不能去医院，绝不能让更多的人发现，绝不能样陆以航察觉！仿佛置身于生死关头，乔安竟然凭着一股劲站了起来，冲进了厕所。
陆以航一转身就看到，乔安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向厕所，脑子登时警铃大作，想要跟上去“安安，你怎么了？”
谁知乔安的反应也格外迅速，进去的一瞬间，就将门给用力关上。现在浆糊一般的大脑，使他没有办法如同往常，轻而易举的锁上门，经过几次不停动作，他终于锁上大门。
完成后，他猛地跌坐下身，靠在门板上用力喘气。门外陆以航焦急的叫喊声促使乔安不能停下，他死死咬着牙，拼尽全力站了起来，拉开水槽下的门，将他藏药的箱子拿了出来。
此时的他无法很好的分辨眼前的药，乔安发狠握紧拳头，奋力砸向自己的额头，嘴上小声念叨着，“清醒清醒清醒清醒…”，一边把所有瓶子拧开，倒出一颗药。
最后将所有的药统统倒进了嘴里，毫无保留。
他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药，也不知道剂量是否正确，可在吃完药后的一瞬间，乔安终于敢放下心中的那些挣扎，背靠在门边坐在地上放空自己。
门外陆以航还在喊着乔安，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两分钟后乔安稍微换过了气，对着门胡乱拍了拍，希望外面吵人的声音可以小一点。
陆以航果然发现了乔安的暗示，没再如果刚才一般奋力拍门叫喊。
“我没事，拉肚子…”乔安有气无力的说。
乔安的声音很小，但是陆以航太过专注，声音就算隔着一道门，他还是听清楚乔安在说什么了。
陆以航看着磨砂玻璃门边的人影，沉默了。
最后，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力在脸上扬起一丝笑容，随后贴着玻璃门对门的影子坐下，小声而温和的问道，“那你现在好些了吗？需要我去医院帮你拿些药吗？”
乔安站在厕所里想了想，最后说，“好啊…”
陆以航侧着头用眼神，描摹着对面的那抹剪影，用力而不为人所察觉，这就是乔安所需要的，也正是陆以航愿意交给乔安的。
“是中午的日料吃的不习惯吗？怎么会突然拉肚子呢？”陆以航轻轻用食指点了点影子的后脑勺。
乔安还无法思考如此困难的问题，这句话每个字拆开他都能理解，但是合在一起，怎么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想了半天，乔安还是不明白，陆以航他刚刚到底说什么了？想不出来，乔安也不再勉强自己，他再次故技重施，举起手拍了拍门，说到，“你快去啊……”
身体太过难受，乔安连说话都格外费力，每句话说出口，在他的想象中都是有力，而带着BOSS般的强大气场的。可想象终归是想象，陆以航耳朵对着门缝，把乔安的话听的那是一个一清二楚。
软绵绵的，甚至还拖长的尾音，像是一般小小的羽毛扇子，似有若无的挠着陆以航的心尖尖。
陆先生表示自己需要一包纸巾，才够擦干净奔腾不断的鼻血。
“好，好…”陆以航坐直了身子，再次摸了摸玻璃门，“我这就去。”
说完，他真的就离开了，带上东西走出了房门。
乔安五感依旧是那么的敏感，在听到陆以航离开之后，乔安闭上了双眼，瑟瑟缩缩的靠在门边休息。
药效还没能完全发挥，他靠在那里，体会着自己的身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拉扯着。
拉向空中，又拽回地面，在风中丢来丢去，又向扔垃圾一般砸向未知。
约莫半小时之后，乔安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然后是手掌，慢慢的“活了过来”。
刚才那一段，对乔安来说消耗巨大，身体是还是那么的迟钝，脑子也迷迷糊糊，但那些“胶水”已经不在用力黏住他的大脑，他可以正常的思考，只是稍微慢一些。
乔安不可否认，他再一次痴迷上了吃药给他带来的快乐。那么轻松就能得到，以往难以触及的东西。只需要按时吃几块小药片，在忍一忍时不时发作的副作用，他就可以像今天早晨一样。
可以自由的和朋友交流，可以幸福愉快的和人一起漫步街头，闲逛商城，坐在餐厅享用美食。
就像自己是个正常人一样，活得像个普通人。
地上坐久也有些发凉，乔安站起身，晃了晃脑袋，他满足的笑了起来。
走回卧室，乔安看到一杯发着热气的水杯，被放置在了桌边。知道是陆以航刚刚给他倒的水，乔安再次笑了笑，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把水杯拿去，一头灌了下去。
之后再晃晃悠悠的回到床边，扑到睡觉。
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乔安知道他的药里，有好几种都带有安眠或是安定成分，入睡快是正常的，昏睡也是正常的，不过会睡多久这就难以猜测了。
倒是乔安曾经一觉睡了十数个小时，如果这一次又睡那么久，陆以航该多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