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 作者:它似蜜(中)【完结】(53)

2019-06-28  作者|标签:它似蜜 甜文 现代架空 强强 欢喜冤家

  他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快把自己说困了。不知何时开始,黄煜斐安静下来,脸上泪迹在李枳的抚摸下,也快要干掉,唯独睫毛还是s-hi淋淋的。李枳松了口气,他觉得怀里这人越发的烫了,俩人腻在一起的皮肤上全是汗,也不知是谁的,但至少不再受噩梦折磨,也算好事。结果,正当他稍稍放下心来,却冷不丁听见一句:“我需要吃药。”

  “什么药?”李枳拧着黄煜斐脸蛋一瞧,发现这人已经睁开眼,瞳孔没什么焦距,“哥你啥时候醒的?”

  “我必须吃药,小橘,帮我拿,”黄煜斐还在混沌状态,却重复着,“书房电脑桌左边第二个抽屉,红白药盒。”

  李枳怕耽误事儿,照做了,他跑去取来药盒,却不递给黄煜斐,而是站在床沿盯着盒子一侧那几行小字研究。全是拼写奇怪的英文,但李枳能看懂个大概。

  “镇静类”“副作用”“降低免疫力”……几个关键词跳进他眼里。

  打开一看,一板十二片,只剩五个了。

  “经常吃这种药?我不让你吃,”李枳把那盒洋药往床底下一扔,掐着腰数落,“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病就是发烧,一烧就这么急,还烧这么高吗,这玩意儿把你免疫力给祸害了。”

  “捡回来,”黄煜斐沉着嗓子命令,“没有经常喝,但不吃的后果更可怕,你不知道。”

  李枳跳上床,把他摁在怀里,大声道:“什么后果?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黄煜斐也抬高了音量,鼻子却还是哝哝的,“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才可怕!我怕我伤害到你。”

  “你不会伤害我的,”李枳往下躺了躺,腿把人给圈住,眼睛望住他的眼睛,“且不说你爱我呢,就说一病号,床都不好下,还能把我吃了呀?”

  “怕吓到你……”

  “我胆儿那么小?还是你少了这药就会变异?”李枳笑了,亲了下他尚且s-hi润的眼角,“我看我哥现在就挺镇静的,只不过又变成哭唧唧模式了,真可爱。”

  “我想平静,我不想做梦,”黄煜斐眯上眼,像在抑制什么,“那个药,是这个作用。”

  “我也有这个作用,你抱我紧点,哥,”李枳浑身汗透了,他知道这被子里也是汗津津黏糊糊,但他还是想要黄煜斐抱他抱得更紧些,干脆把他按进身体里得了,“我……我可不想输给五个小药片。”

  “发烧的时候脑子是坏的,张着嘴,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我知道就成,你说吧,想说啥就说啥,到时候等你清醒了,我给你复述一遍,”李枳揩掉那人一脸亮晶晶的汗,“只要别说初恋啊前任啊之类的讨厌事儿就成,我气量很小的。”

  “哈哈,是吗,”黄煜斐竟也笑了,终于笑了,“想不起来他们了。”

  “全忘啦?”

  “是啊,遗忘是很厉害的东西。我差点把妈妈也忘记了,所以她就来梦里要我想起来。”

  “……前几天还跟我提妈妈,你哪儿忘了呀,”李枳轻轻拍着他s-hi透的脊背,“妈妈最喜欢吃油糕,擅长弹钢琴,夏天早晨会带你去海边挖沙虫,捡小螃蟹,这不都是你跟我说的?哥你没忘,不会忘的。”

  “我确实快要忘了,好像我以前没有犯过那些错误,是因为最近过得太快乐吗,”黄煜斐嘴角苦涩地抽动了一下,“妈妈当然是怪我的,来找我,哭着,她说她想要我死,去陪她。是我的错。”

  “别胡说!不要你死!这也不是你妈说的话,你得陪我!”

  “当时应该死掉的确实是我……我太不小心,害她着急,她不能着急的,”黄煜斐轻轻地笑了笑,“妈妈死得很早,之后我过得艰难,直到今天。这是相互报应的。”

  李枳愣了愣,他看着黄煜斐又在那样笑,觉得很难过。这个曾经认真跟他说“不要强迫自己笑啊”的男人,自己才是假笑第一天才。他想,我该说什么呢,又能怎么做呢,他想不出答案,就凭着本能去亲吻他的脸颊,正如那人曾经安慰自己的那样。

  却见黄煜斐似乎挺受用,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声音也不是刚才那种痛苦得马上要哭出来的感觉了。他说:“小橘真的很神奇,在梦里我周围全部都是水,大水,泡着我,但我能听见你的声音,然后梦里天空就亮起来了,”顿了顿,他又道,“想象不了如果听不见你在我身边讲话,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可能我一个人,烂成泥。”

  “我就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要听我声音,我就说话给哥听。”

  “你说过你爱我,”黄煜斐慢慢地,轻声道,“我感觉到了。可是,你知道吗,爱上我这样的人,有时候我会觉得,小橘很可怜。”

  “什么混蛋话,这么好一人,我凭什么不爱?还什么‘你这样的人’,纯粹妄自菲薄。”

  黄煜斐眼光一闪,随即黯淡:“小橘真正了解我吗?不是妄自菲薄哦,我做过许多坏事,对自己,对别人。”

  “举个例子?”

  “我试过自残,把阿姐吓半死,我非常开心。”

  “说得好像我没试过,这没什么可愧疚的。看自己流血,我当时也特兴奋。”

  “我也试过自杀,但失败了,很多次。然后被医生开一堆精神类的药片回家。”

  “多巧,我也试过两回,也失败了,我还不吃药,”李枳凑过去,亲他嘴唇,“反正现在你不想自杀了,我也不想。而且,哥,这些事儿可别跟我这个终极丧货比,说白了咱俩就是一种人。就算病,也病一块了。”

  “是吗?那我完全自我中心,从不顾忌别人感受,我喜欢看别人痛苦,经常有人说我狼心狗肺,小橘也是这样吗?”

  “不对,你不是这样的,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以前没人拿真心待你,你也没有试图去找到什么依托,”李枳紧紧握住他的手,像要证明什么,“就像你不喜欢看我痛苦,这些事都是双方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越悲怆的时候,他就越嬉皮,我知道的,你以前过得可孤单了。”

  黄煜斐若有所思:“孤单吗?也没错,以前在伊丽莎白城,一个人去社区医院打吊针,想上厕所,需要自己把吊瓶拿下来,拎着去上。可能压力出了问题,我看见血顺着管子倒流,药剂变成红色,红得发黑,这是孤单吧。”

  “靠,疼死了,”李枳揉了揉眼睛,他被黄煜斐若无其事的样子扎得心悸,“我不会让你再一个人打吊针还他n_ain_ai的掉血了,”他手上力气又加了几分,握到黄煜斐的脉搏,“吊针都不准再碰了,以后感冒发烧,我就这么给你捂着。好得虽然慢了点,但不毁身体。”

  “太麻烦了,别人和我一样打吊针,也没怎样。”

  “黄煜斐,你有点自觉行吗,”李枳瞪着他,“你是我男人,我男人就不能过那么惨。”

  “其实我不喜欢你这样,小橘,”黄煜斐平静道,“不喜欢这样的我被你看见。非常丢脸。刚交往那段时间,我发烧躲着你,还记得吗?也是做噩梦,醒来又睡着,躲在家里,什么都做不好,我怕你知道我原来是这种脆弱的人。可你还是知道了。”

  “谁都有脆弱的时候,照这么说,我成天矫情,在你面前把好印象早就败光了吧,你不也没嫌我烦吗,”李枳掰着他的右手,紧压在自己腰上,要他抱好,“那次我也记得呢,你在我家门口冷风吹着,等我一上午,现在才知道是在那样的精神状态下,因为担心我才整理好心情出门,没事人似的,苦都自己乱藏。哥,说你脆弱,谁信啊?”

  “我们好像有些跑题?”黄煜斐睫毛闪了闪,“我列举我的坏处,现在变成小橘夸我了?”

  “那接着列,我看看我家黄先生还干过什么坏事儿?”

  “我对你也做过不好的事情,并且不清楚,讲出来你会不会继续接受我。”

  “说说看呗,你确实干过不少混蛋事儿呢,尤其在床上,兴奋起来又是啃又是掐又是不让人好好喘气,幸好我抖M——”

  “我在监视你的行踪,”黄煜斐突兀地打断他,快速道,“直到现在,你每天去了哪里,具体到哪一条胡同哪一个房间,我全部知道,小橘。”

  “啊?什么意思?”

  “新手机送给你的时候,做了一些改装,里面有额外的定位装置,”黄煜斐松开李枳,挪远了点,靠上另一侧的床头,“那次发现跟踪狂,也是因为看见你走了平时不走的偏僻路,正好下班就过去看看。我其实和跟踪狂没有本质区别吧,非常变态非常不尊重你,对吗?我明白的,但我——”

  黄煜斐像是在念遗书似的,说出这些话,脸上分明面无表情,却显出痛苦,他疲惫极了:“我控制不住。我的自控力还是不够。”

  李枳的反应却出奇平静:“说实话,我挺吃惊的,哥,你为啥要知道我每天去哪儿呢?担心我危险,还是担心我消失?”

  “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这样做了,并且停不下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安心地去做其他事。”黄煜斐干巴巴地,短暂地笑了一下,“这种紧抓一个人不敢放开的样子,果然非常难看,我不想这样,幸好今天对你坦白了,否则更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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