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 作者:它似蜜(下)【完结】(16)

2019-06-27  作者|标签:它似蜜 甜文 现代架空 强强 欢喜冤家

  “哇,讲什么怪话,”谢明夷哂笑,“全部记在我的账上,我应该更加无私奉献吧?”

  黄煜斐没了扯皮的耐心:“你真的不知道祝炎棠喜欢你?我见几面就看出来,你瞎掉了?”

  “没可能的,我是直男啦,”谢明夷倒是很淡然,垂下手,磕了磕烟管,“我从青春期到现在都只想和宝仪姐在一起,从来没考虑过别的。”

  “那就明确拒绝人家啊,”黄煜斐皱起眉,冷冰冰的,“不喜欢,还天天拉着人家喝酒吃饭打电玩,社交场合总是带在身边——我和阿姐都觉得你很不男人。害怕招牌跳槽还是怎样。”

  “怕他自杀之类的,”谢明夷低着脑袋,显出疲惫,“搞艺术的嘛。”

  “你确实很擅长找借口。”

  谢明夷对此缄口不言,反问黄煜斐:“小斐最近怎样呀?听说你倒是很男人地逞了好大一个英雄,”他看着黄煜斐包着纱布敲键盘的手,直戳人痛处,“不过好像没有逞到点上,英雄救美还把美人吓跑了?”

  “不是被我吓跑,没有这件事他也会提出和我分开,”黄煜斐坦然道,“只要他出了问题还是总想一个人扛,那这就是必然的一个过程。”

  他又补充:“不过,你都马上三十岁,这样八卦真的好吗?你追着我阿姐问的吧。”

  “27!我是27好不好!”谢明夷跳下大桌,叫道,“这次被甩,小斐好像很从容。”

  “还能怎样,我本来已经决定好,再也不会选择离开什么人就过不下去的生活方式,”黄煜斐淡淡地对自己下了定论,“可我遇到李枳之后就屡屡再犯,那就是活该,自挖陷阱。”

  “我看你离开人家活得也蛮好啊,”谢明夷坐上几步外的沙发,悠闲道,“以前那么潇洒,浪子一回头,就悲剧了嘛。不过也就那一点点小事,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苦情。”

  “我确实活得蛮好,更不觉得自己苦情。”

  “最近又开始吃药了吗?”

  “没有啊,还剩下三盒呢,也没准备做那些让阿姐担心的事情,”黄煜斐顿了顿,把键盘敲得极重,“但这些都是因为我马上就会把他找回身边。我知道百分百会成功。”

  谢明夷看着他这模样,莫名觉得来气:“我说,你脑子治一治吧,被人甩两回还不够?还找回身边——早该腻了好不好!”

  “可惜!我没有腻,一点也没有,我现在真的是那种看起来很容易变心的家伙吗?”黄煜斐撩起眼皮,直视自己义愤填膺的发小,“这次也不全是他的错,有事瞒我这么久,是我疑心起得太晚,以前对他关心不够。”

  “反正小斐也效率极高地从美国把专家威逼利诱过来了,宝仪说你做得有够绝的,”谢明夷眯起眼,幽幽地问,“和自卑敏感又固执的病美人谈恋爱,的确也很难,听说那个手术风险极大?”

  “是啊,位置特殊,动刀可能会伤到动脉,或者声带,”黄煜斐沉声道,“所以过两天,我需要一直陪着他,做不了什么工作,麻烦阿姐过来帮忙……这样讲吧,出了手术室他仍然完整的概率不算大。”

  “不大是多少?”

  “百分之十五不到,”黄煜斐揉了揉太阳x_u_e,“本地医生最开始还同我讲基本没戏呢。他们已经是国内一流,技术还是不成熟,嗓子和命只能选一条。”

  “哦,那你很淡定呀,”谢明夷呼着烟气,半闭上眼,“百分之十五也够少的,别告诉我你做好殉情准备了。还是准备养一个小哑巴玩?”

  “为什么不是做好认真过一辈子的准备?”黄煜斐又敲好了一封回信,“既然有百分之十五的概率,我要它变成百分之百,它就必须是百分之百。不然我找医生做什么?”

  “医生又不是神仙!”

  “哈哈,十五和零总不是一个概念吧?钱、技术、经验、设备,都不缺,如果这样还是不能保证成功,医生活着不会觉得自己没用?那他还活着干什么?”

  “你看看你,哪像个二十三岁大好青年,总喜欢把事情说这么恐怖,”谢明夷很习惯黄煜斐时不时的语出惊人,按灭雪茄道,“那医生可是美国佬,还是什么大学的老教授吧,倘若真做坏了,你要报仇也没那么容易的,闹不好可是国际纠纷!宝仪姐,你老爹,哪怕整个黄家再加上谢家也兜不住你。”

  “是吗。”黄煜斐笑。

  “听我劝,老九,这种走极端的x_ing格真要改,总不能任x_ing一辈子,”谢明夷苦口婆心,因为这是黄宝仪嘱咐他劝的,“人是要活在社会约束中的,你太随心所欲,有时候也会带给你爱的人很大压力,甚至伤害。”

  “是吗。”黄煜斐还是笑,但不再敲键盘,“我爱谁?我又害谁了?”

  “前天大清早,宝仪去看你,你好像衣冠不整,手上纱布也没有了,全是血,同你姐姐打哈哈开玩笑,还只让人家在沙发上坐坐,再往里就不肯,”谢明夷苦笑,“宝仪姐中午见到我就讲,明夷啊!小斐那个大笨蛋好像失恋了,还把人家关起来了!”

  “阿姐还真了解我。”

  “你自己想想看,这难道不是又做坏事了吗,对你最最最喜欢的家伙?从玩腻了就抛掉,变成玩不腻关起来,你升级了!”

  “你说得非常对,阿姐让你劝我,也是应该的,”黄煜斐神情又冷又僵硬,转过椅子,慢慢滑到落地窗前远眺,他背对着谢明夷,“我承认我后悔,对他做出那些事。我一想起来就会立刻讨厌自己。”

  “也不需要这样啦,下次长长记x_ing就好,”谢明夷放软了声音,“一个大男人能够柔和巧妙地解决问题,才算有风度,对吗?”

  “我做不到,我不是那种人,”黄煜斐平静道,“我很懂怎样和讨厌的人相处,但不懂怎样对待喜欢的人才算距离恰当,使对方感到舒适。这很难,我很没救。”

  “还是有救的。”

  “我想过救自己,也想过别人来救我,和他在一起这几个月我以为我找到了方法,大概可以学会正确地去爱一个人了,但其实不然。我也知道和我在一起会觉得很累。”

  谢明夷沉默了。

  黄煜斐接着说道:“现在的结果就是证明,我确实非常的垃圾。他生了重病,想的是一个人逃跑,却没有告诉我的想法,快一年了,拖着瞒着一个字也没有对我提过,”他把手捂在嘴上,好像笑了,“说明我在他眼里完全靠不住,不是吗?”

  “可能相反,就因为你太靠得住,把他看得太重……”谢明夷揣测道,“该怎么讲,可能他就是太了解你了,所以怕你因为他做出什么傻事。他大概是没办法清醒地面对自己。”

  “所以就放弃自己,顺便把我也放弃掉?在一起这一年他算是无怨无悔,留着我莫名其妙地后悔一辈子,”黄煜斐“哗”地把椅子转回来,背着几束晨光,倔强地瞪着谢明夷,“他真无私!一厢情愿为我好,和我妈妈简直像极了!我鼓掌!”

  “好啦,好啦,来讲点别的好事,”谢明夷有点害怕继续谈下去又把黄煜斐绕进死局,“听说你家几支股票前两天有涨停,刚刚发行的那支也已经连涨四天了?”

  黄煜斐怒道:“跌停也不关我事!”

  “哎,不要像要哭一样啊,”谢明夷转移话题失败,无奈张开双臂,“来,我们特别厉害的小九少爷,姐夫抱抱。”

  “等你当上我姐夫再说吧,”黄煜斐懒洋洋道,“我对抱老头没有兴趣,我要工作了。”

  谢明夷一愣,瞧着他那嚣张神情,刚软下来的心又气得硬了起来。他想,果然欠揍的家伙就算失了意,也还是一样的欠揍。

  完全不值得同情!

  傍晚天上云散了,窗外在乎乎地刮风。没有上麻药,李枳垂眼看着右手腕骨一侧,那块渗血的纹样,疼得龇牙咧嘴。

  他用弹了十多年吉他的素质稳住自己不要手抖,文身师却能看出他的勉强,滑动着嗡嗡转动的文身笔,抬眉瞧他:“刚才不扎针,抹点表麻也成啊,这可是贴着骨头呢!”

  “不用,您接着来,就这么小一字儿。”

  “是谁的名字吧?”文身师乐了,“手上还包着纱布呢,急吼吼地,在离骨头这么进的地方刺,是条好汉,这疼你估计能记一辈子!”

  李枳听得有点发怔,他先前满脑子都是上午接到的那个电话,谢明夷在那头语气淡淡,话里有话,在说黄煜斐。长篇大论一堆,简直像是老父亲口吻,说他们刚刚见了一面,又问李枳说,李先生你明白吗,老九何尝不是在寻找一个救自己的理由。然后他找到了你。他连他自己都不爱,可他爱你。结果你一次一次,各种借口,把他踢开。这就是你做的事。

  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李枳,让他哑口无言,在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的时候。

  现如今,他看见血珠从艳丽的线条汩汩地、细微地冒,闻见一股烧灼味,疼痛是这样的直截了当,仿佛能够握住的实体。他问那个光头文身师:“记一辈子?”

  “对呀!手上神经最敏感,您还非得抵着骨头刺,感觉到自己手腕麻麻地震了没?也就生孩子比这疼了吧,能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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