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 作者:奥利啾【完结】(7)

2019-06-27  作者|标签:奥利啾 校园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薛定谔从他身上跳下来,无声的回去了自己的猫窝。

  我把他抱起来——他很轻,抱在怀里会蜷缩成很小的一团——放到柔软的沙发上,给他盖上轻薄的绒毯。

  他的手脚有点凉,睡着的神情像个孩子。无知无觉,懵懂而天真。

  我俯下身,虔诚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睡了一上午,我在他身边陪着坐了一会儿,想起他先前和我提过的某几本很有意思的书,临时决定去书房找本书来打发时间。

  他家的书房里有许多书,古今中外,天文地理,志怪小说,什么样的都有,涉猎十分广泛。

  我想他父母一定是很有学识的人。

  他没有和我提起过父母,但也没有特意避讳过,书房的书柜上就摆着一张他父母的合影,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被他父亲抱在怀里,笑得又软又甜。如果他父母还在的话,他们一定会是十分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我把书柜里抽出的书放到书桌上,余光注意到书桌上已经放着一本《世说新语》,被翻到了中间。

  我走过去,看见翻开那页中有句话被人用签字笔做了记号。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篇名叫《伤逝·第十七》。

  我看着那行字,缓慢察觉到了身体里涌动着的,迟来许久的悲伤。

第6章 第六章

  6.

  我的童年并没有太多值得回忆的事。

  家里永远只有父亲和母亲,幼儿园的玩伴告诉我他姥姥做的j-i蛋饼特别好吃,如果我愿意把苹果分给他的话他下次就给我带j-i蛋饼。

  姥姥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出于好奇,我把苹果分了他一半。可是他后来忘记了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吃到他口中很好吃的j-i蛋饼。

  我问母亲,姥姥是什么呀?

  母亲说,姥姥就是妈妈的妈妈。

  我又问,那妈妈的妈妈呢?

  母亲说,天上的星星就是姥姥。

  我烦恼了很久,天那么高,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姥姥,吃到姥姥做的j-i蛋饼?

  小学时我有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我叫他阿么。有一天我和他说起了姥姥,他听完我天真的烦恼后嘲笑我,说人只有死了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永远都吃不到姥姥的j-i蛋饼了。

  这话让我格外生气,把阿么推倒在地上,气冲冲的跑回了家。尽管年幼的我并不能确切的理解“死”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那是不好的,不祥的东西。

  我那时候养过一只小白兔,白白软软的,红红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我很喜欢和它玩,给它吃青青的蔬菜。可是有一天早上起来,它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我以为它在睡觉,可是等我傍晚上完学回家,它还是一动不动。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死”。我伤心了很久,直到上初中还记得它,再也不肯养小动物。母亲摸着我的头,说我是个长情的孩子。

  我不知道长情是什么,那时我只是想,如果长情会让人这么难过,那我宁可做个不长情的人。

  小学三年级我第一次搬家,在和阿么吵架没多久之后。我没来得及和他说对不起。

  从那时起父母就开始长年不在家,他们给我请了保姆照顾我,还给我很多的零花钱。可是我宁愿不要零花钱。

  我又哭又闹,可是没有用。母亲每个月都给我打电话,不管我怎么哭都只是柔声哄我,和我说宝贝对不起,爸爸妈妈需要工作。

  他们有时候一个月回来看我一次,有时候是半年。我小学毕业那年,他们带着我搬到了第三座城市。

  在第三座城市我念完了初中和高一,然后又搬到了第四座城市。然后我认识了靳楚。

  过去的十六年里我有过不少朋友,但大多数都是匆匆一别之后渐渐断了联系。我不知道感情为何如此脆弱,我试着维系过,但单方面的努力只是事倍功半,最终还是逃不开既定的命运。

  顺其自然吧,我告诉自己。

  我不再怀念过去,我一直往前走,交新的朋友,又离开新的朋友。我笑着和他们告别,说着以后常联系,有机会再见。但我内心深处一直都很明白,没有常联系,也不会有再见。

  我并不觉得悲伤,因为我保留自己的感情,不再分给任何一个可能离别的人。我偶尔想起母亲从前评价的长情,假如她看到现在的我,又会说什么呢?

  面条放到煮沸的汤锅里,切上一把翠绿的小葱,再敲上一个新鲜的j-i蛋。很简单的阳春面,成品却很美味。这是母亲教给我的。

  母亲的厨艺并不太好,因此在家时大多是父亲做饭。我很久之后才意识到父亲大约很爱母亲,即使他很闷,也常常对她笑得无奈而纵容。

  母亲唯一擅长做的就是煮面,心血来潮亲自下厨时,就翻着花样煮面。不管是排骨面还是阳春面,她都会加上一个煎得嫩嫩的荷包蛋,筷子一戳就从肚子里流出金黄的蛋液。

  于是我童年的回忆里便充斥着各种浓稠的汤汁和金黄喷香的荷包蛋。再后来母亲很少在家,便把它教给了我。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刚上初中不久,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没有再请保姆。我不喜欢私人领地被陌生人入侵。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自己尝试烧菜,烧坏了就到楼下超市买速冻饺子回来煮。母亲回来时垃圾桶里全是速冻饺子包装袋,她到厨房给我下了碗面,揽着我的肩,温柔的告诉我煮面比做饭简单,如果我愿意的话她可以教我。

  她说:“我能教给你的不多,只能教你煮一碗不太难吃的面,以及做一个不太坏的人。”

  我问母亲,为什么是不太坏的人而不是好人。母亲说,做好人很辛苦,我只需要做一个普通人,不用太好,可以自私,可以软弱,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她还说,很多事都没有对错,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我又问她:“什么是无愧于心?”

  她回答道:“等到你的人生走到尽头,想起往事也不后悔,那就是了。”

  “可是我怎么能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后悔呢?”

  母亲吻了吻我的额头,微笑着说:“那就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雨下到中午开始慢慢变小,天色也不如上午y-in沉。我把用过的抽纸团成团扔进垃圾篓里,走过去把落地窗推开,嗅到庭院里雨水和Cao木爽利的气息。

  燥热了许多天的暑气一扫而空,带着凉意的风拂在我面上,细小的雨丝沁出几分凉意。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转过身,他停在我侧后方,睡眼惺忪的看着窗外被雨洗得青翠的小叶榕发怔。我抬手揉了揉他睡得凌乱的发丝,说:“中午吃面好吗?”

  他点点头,笑起来,唇边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我想起母亲说过的,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于是我倾身向前,亲了亲他的梨涡。很快很轻,仅仅是一个温柔的试探。

  他迟疑的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我注视着他,他也茫然的看着我。

  我很确信,他眼里没有厌恶,也没有拒绝。他只是在迷惑而已。

  他真可爱啊,我心想。然后我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尝起来像一颗n_ai糖,香甜而柔软。毫无抵抗力的被我长驱直入,沉默的承受着掠夺。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我舔了舔他被吻得水润的唇瓣,意犹未尽的放开他。

  他轻轻抓着我的手臂,面色薄红,眼眸s-hi漉漉的瞅我,里头弥散着薄薄一层雾气。

  “我会对你好的。”我贴上他的额头,近距离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向他许诺。

  他不会说话,不能说好,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然后轻轻笑起来。

  他微笑的眼眸像琥珀一样漂亮。

  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没有告白,也没有波澜,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雨下了四天,这让我有很多时间和他待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入睡,靠在一起看电影,各自看喜欢的书,然后分享有趣的情节。

  还有更多的不一样。比如他对我笑得更多,比如我可以抱着他轻轻吻他,再比如他困了会依偎在我怀里,让我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慢慢睡过去。

  我喜欢把他拥在怀里的感觉,这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无所有。

  周五雨停了,我牵着他的手,越过大半个城区去咖啡馆打工。

  原哥冲我们吹了声口哨,说:“看起来这几天过得很不错。”

  我说:“您也一如既往的老当益壮。”

  然后我就被打发去拖地了。

  也许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雨,在家闷了太久,上午来咖啡馆的人比平时都多。

  唱片机里放着一首节奏明快的歌,原哥边煮咖啡边跟着曲子哼歌,靳楚在厨房帮忙做甜点,我去送第六杯咖啡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我朝门口看了一眼,是个穿着衬衫,大热天里还一丝不苟打着领带的男人,以前没来过,长得倒是很端正。

  等我送完咖啡回柜台,那男人正皱着眉紧紧的盯着原哥,原哥自顾自的煮咖啡,连个眼神都欠奉。

  我刚过去,原哥就说:“你去看看小靳甜点做完了没,完事了叫他来煮咖啡。”

  我答应了一声,走到厨房门口还听到身后那男人低声说:“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我猜这就是那个神秘的唱片挑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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