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三岁 作者:罗再说【完结】(70)

2019-06-26  作者|标签:罗再说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穿书

  “接球!”

  行骋平地跃起,球衣被风撩起来露出一截腹肌,从空中接了那颗冲击力极大的球,双臂用力托举,再回勾着那球,瞄准了篮筐猛地砸扣进网!

  空接灌篮!

  “我靠!”

  “厉害啊骋哥!吊打nba!”

  板凳席又爆发出欢呼声,毛巾矿泉水瓶扔了一地。

  行骋看着那几个高二的小学弟满脸兴奋样,不免有些得意,拿着s-hi巾擦擦脸上的汗,掩不住唇角勾起的笑。

  这他妈叫爱情的力量,小孩子懂什么!

  五月清和,天朗觉炎。

  体考就在后天,而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天训练,行骋和任眉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

  在要告别的时候,行骋忽然发现这个训练场并不大,四周封闭着,快压得他喘不过气。

  很难想象,他在这么一方小场子里,捱过了那么多日日夜夜,曾汗流浃背,也曾血r_ou_模糊。

  曾呼吸急促……也曾温柔缱绻。

  行骋看着场地边儿零散在地上的废旧腕带,打坏了蜕皮的篮球,散架的打气筒,饮水机边扔着的几张卫生纸。

  他和任眉一起,拖了外边儿的蓝色大垃圾桶进来,装得满满的,把扫帚靠好在门边儿,簸箕也放得整整齐齐。

  整片训练场,连同校园里的cao场,小区里的篮球场,构成了行骋的一整个,放肆奔跑的十八年。

  他站在训练场的座位上,甚至和任眉一起朝高高的篮球架敬了个礼,再并肩一起出了训练场,掏钥匙锁了铁门,再把钥匙还给保卫处的叔叔。

  告别的不仅仅是篮球场,还有他的汗水、勇敢与“莽撞”。

  体考的前一天晚上,宁玺推了好几个事情,没跟着室友一起去图书馆找资料,一个人跑到寝室阳台上,刚想摸根烟出来,才想起来他之前答应过行骋,要戒烟。

  行骋说,你抽烟很x_ing`感,味道也很好闻,但是对身体不好,可以慢慢来,每天减少一些,过不了多久,能忍得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宁玺想起之前他第一次被行骋捉到抽烟的那次,想起自己手腕上的烟疤……

  他垂下眼,望着自己的指尖,想着行骋劝他戒烟时,捏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吻。

  电话拨通了,行骋那边过电的声音还是嘈杂,宁玺听得很费劲,两个人便放慢了说话的速度,一遍遍地重复,惹得宁玺笑了:“我说清楚了吗?”

  行骋那边喝着水在说:“你,让,我,早,点,睡,觉。”

  “明天就考试了,还这么浪。”他听行骋还在外面,忍不住数落了一句。

  那会儿的宁玺,还不知道行骋的手机就一老年机,非得跑到大街上才有信号。

  行骋穿着没脱的球衣,晚上八九点,一步步地走在学校附近的那几条小街,跟宁玺讲他的篮球战绩,讲这段时间参加的比赛,哪个区哪个校的人特别孙子,哪些打街球的一见着他就腿软……

  宁玺爱听他讲事情,十句有八句不着调,但就是好玩儿,总会有有趣的点,吸引着宁玺去听。

  行骋站在街角,看着五月的风拂过那些刚刚放学,蹬着自行车拼命往家里赶的学弟学妹,抬手碰了碰树梢枝头,落了半手的明黄。

  “宁玺,”

  他拿着电话,嗓音压得低低,明明是青阳般洪亮的少年声线,却有了股难得的深沉。

  “今年咱家门口换了黄花风铃木,你会回来看吗?”

  第二天体考遇上了好天气,行骋也算是讨了个好彩头。

  他领队来得早,身上装备都带齐了,得先去检录,然后参加考前教育。

  行骋往大厅内扫了一眼,所有体育生都被分了五个组,篮球、排球、足球、乒乓球、田径,行骋他们还是第一拨。

  丈量过了摸高,篮球项目顺序并不复杂,行骋也练过好多遍,很轻松地就先完成了往返运球投篮、投篮,紧接着就是全场比赛。

  全场比赛他是熟的,天天实战,场上也有其他区的人认出了他,个个如临大敌,行骋反而轻松,手上绑了宁玺送的那只护腕,开了医护证明,进了场内。

  一切都连贯顺利,行骋拿下快攻专打小前锋,接连得了不少分,上半场还没完,就已经是场上篮板和得分最高的人。

  他一边跑动一边回头去看计分的裁判,嘴上咬紧绷带,满头的汗,眼角都给汗糊住了,双眼半阖,他总觉得观众席上一定坐了个宁玺。

  一个背后换手运球打出去,行骋火速配合陌生的考试队友协防,篮下卡位干拨,顺利又拿下两分!

  裁判哨声响的那一刻,行骋低头去亲了一下他手上的护腕。

  他伤着的是手肘,规定了倘若考生轻伤只能护具只能带一个入场,行骋没犹豫,咬着牙跟教练说,报手腕伤。

  他心里很清楚,在这种高强度你死我活的比赛之下,人的身体运动达到一定极限,细小伤病已微不足道,更重要的是什么能够让他坚持打完全场,并赢得这场胜利。

  下午是身体素质测试,立定跳远过了就是一百米和八百米,行骋同样的训练做了许多,倒是不怯场。

  成都天气热得早,已有些考生坚持不住,cao场上也能看到别人的考试情况,放眼望去,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心理压力,和平时训练的模样大相径庭。

  行骋忽然有点儿庆幸,当年他比宁玺矮很多,还很执拗,天天跟着他哥屁股后面跳着学摸篮筐,宁玺总是无语地看着他,忍不住训他:“行骋!摸不到别使劲儿跳,脚崴了摔得你哭!”

  弹跳一直是行骋的强项,每次比赛前跳球也总是搏得头筹,风光无限,从空中一抓到球,他就下意识扭头去看慢悠悠去卡位防守的宁玺。

  那会儿行骋每次看着宁玺来防他,神情漠然,他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进去。

  狠狠地,无所顾忌地,冲进去。

  五月份的最后一天,石中给高三放了小半天假。

  行骋手肘的伤渐渐好了,体考表现太突出,差点儿影响到他握笔写字,急得他妈妈快哭,行骋心里又懊悔又满足,至少他的体考真的考得非常好。

  哄完了眼泪跟喷泉似的妈,行骋还去卧室里拿了笔出来勾勾画画,强调他能写字,现在文化分也还行,正常发挥没大问题,别哭了妈!

  但好像哄不好似的,妈妈还在哭,行骋忍不住搂了搂她,才听妈妈断断续续地说,是舍不得他要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在外边儿多苦啊。

  行骋喉咙堵得难受,只得继续哄,说也不是一个啊,还有宁玺陪他。

  没想到当妈的一听了“宁玺”的名字,眼泪更多了,说宁玺这孩子命太苦了。

  行骋心头一咯噔,这“儿媳妇”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把他的位都给占了。

  他从家里换了一身常服出门,还是去年那件经常在学校穿的黑色短袖,白日焰火,花纹顺着衣摆烧得漂亮,篮球裤边儿印一个nba雷霆队的logo,怎么看怎么帅。

  今晚校队里的说学校天台小聚,他赶到的时候,全都在cao场互相给对方的校服签上名字,行骋那狗刨的字练得好看了不少,敢给别人写了,签过七八件,手腕都在疼。

  “嗳,老大,你怎么没把你校服拿过来?”任眉撞他肩膀一下。

  行骋一笑:“我校服?在宁玺放枕头边儿压着呢。”

  “干!多问一句都他妈要塞一嘴的狗粮。”

  任眉笑着骂他,把笔递给行骋,“签个好看的,同桌。”

  他捉过笔来,捏着任眉的背把人翻了个面儿,龙飞凤舞地在背后写下“行骋”两个字。

  他这刚写完,学校里广播站又开始放歌了。

  今年的喊楼被取消了,都是所有高二高一的在教室里撕心裂肺地喊,他们高三留校还没回家的不能再往下扔纸,倒是听得开心,乱七八糟地往回喊话,教务处主任冲出来,一个二个全都拦不住。

  行骋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带了一群兄弟,站在走廊上,为宁玺加油打气。

  他的宝贝宁玺,穿一身如天空般湛蓝的校服,站在漫天纷飞的纸屑之中,抬头仰望着自己,眼底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又像要穿过他,去望到更远的地方。

  学校广播站今天跟要搞事情一样,一上来就一首《送别》,长亭外古道边的,行骋听过好多次,旋律一起来,原本热闹的cao场安静不少,他一偏头,就看到任眉忽然不再说话了。

  平时风里来雨里去的哥们儿正经起来,行骋还有些不习惯,他试着去安慰任眉:“你一个平时听摇滚的,听这歌还哭。”

  结果他这“哭”字不提还好,一提,任眉眼里含着的泪倒真的流了出来,惊得行骋连忙扯了纸去擦,他想劝,却发现好像自己也哽咽了,说不出话。

  入了夜,他们翻墙抱了几箱啤酒进校园里,在球场上围成一圈。

  整个校队喝得烂醉如泥,行骋酒量算好的,扶着额都有些站不起身,意识还是清晰的。

  他们飞奔上天台,手里拿了啤酒罐儿,从高处俯视那一处处篮球场,要不是行骋还拉着,怕是都得往下跳。

  行骋握了瓶黑啤,坐在天台边儿,看他们相拥而泣,喊比赛的口号,又把手都重叠在一起,往下压,说“毕业快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不愿意脱下他身上的校服,好像这一抹蓝色是他的保护色,将他的年轻与朝气都守了起来,要是哪一年将它从柜子里翻出,还带着股cao场上玉兰花的馨香味儿。

  毕业这种事,对于一部人来说是仪式,对一部分人来说就是挥手,告别的是高中生活还是青春年华,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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