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星 作者:顾鹤【完结】(6)

2019-06-25  作者|标签:顾鹤 因缘邂逅 业界精英

  “行吧。”梁芷汀把画纸收到一起,却没有挂断电话,梁瑞廷一般都是等她挂了才挂,这会儿正奇怪地在那边叫她。

  梁芷汀重重敲了下铅笔,声音沉沉的:“瑞廷,你还和祝之远联系吗?”

  她知道这个话题、这个名字对梁瑞廷来说杀伤力有多大,无异于往他脑子丢了一个连的炸/弹。

  但她必须要说,这些年她一直惯着梁瑞廷,见他避而不提,自己也不去谈及,但一根锋利的刺如果永远都卡在心尖上,梁瑞廷还怎么接受别人?难道要她看着自己的宝贝弟弟一直一个人吗?

  “没有了。”梁瑞廷轻声说,“一直都没有。”

  “我听说他现在已经实习了,你们没有碰见吗?”梁芷汀坐下来,“我只是觉得——”

  梁瑞廷屏住呼吸,等着她把最后的轰炸放出来。梁芷汀揉了揉眉心,轻声叹道:“我听思思说了,你前段时间去见郑韫了,对不对?”

  梁瑞廷沉默。

  当郑韫一个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想让他接梁叡庭的案子时,他之所以没有拒绝,不仅仅是因为郑韫是梁芷汀的发小,更是因为郑韫曾是他的心理医生。

  郑韫对他的最后一次心理治疗出了点意外,把给的药弄错了,导致梁瑞廷那段时间时常会出现幻觉,被梁芷汀盯着照顾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尽管后来郑韫不断道歉,梁芷汀仍然拒绝和她见面,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除开那一次意外,郑韫无疑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梁瑞廷不会那么快从困境中走出来。

  最近他察觉到自己又隐隐有了焦躁的趋势,便抽空去见了郑韫,郑韫和多年前比没有多大不同,听说他的症状,也只是和他聊了聊天,让他放宽心。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吗?”临走时,郑韫这样问他。

  梁瑞廷想了想,说:“我知道。”

  “那我就不担心了。”郑韫笑起来,“你自己知道症结在哪里,就自己去解,我和几年前一样,都只能引导你。”

  “姐。”梁瑞廷握着手机,感觉手心里在出汗,他已经走到了车边,却有点惧怕车内窄小的空间,手迟迟没有伸出去。

  “我没问题。”他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你放心吧,别担心。”

  梁叡庭把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站在校门口等梁瑞廷。他今天要和梁瑞廷一起商量赔款的问题,梁瑞廷先去和茅子俊的家长争取,再过来和他谈。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有点担心里面的钱很快就要空了,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赶出去。再抬起头时,梁瑞廷的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今天想去哪里吃?”梁瑞廷似乎是在发呆,他上车坐了有半分钟才开口。梁叡庭觉得奇怪,但眼前人依然是笑着的,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他从小察言观色惯了,隐隐猜出梁瑞廷可能是心情不太好。梁叡庭咬了咬下唇:“我在学校吃过了,我们去附近的公园吧,那边的园林很漂亮,适合谈……呃,钱的话题?”

  梁瑞廷没忍住笑了出来,身体已经抢先做出反应,摸了摸梁叡庭的头。梁叡庭像是被吓到了,僵在位置上半天没动,埋在围巾里的耳朵根却已经红了起来。

  梁瑞廷没注意到这些,只觉得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开着车到了公园附近,停好后他就和梁叡庭一块儿往里面走。

  “赔款解决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找我,也不会再找我哥了?”

  “嗯,他们要带茅子俊出国治眼睛。”

  “那我——”梁叡庭咬了咬下唇,整张脸都快埋进围巾里了。梁瑞廷一看就知道他老毛病犯了,又一个劲儿地低头,连忙伸手在他下巴处托了托。

  梁叡庭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那我是不是也不能见你了?”

  “为什么不能?”梁瑞廷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拉了梁叡庭坐他边上,“你想找我玩可以的,不过我们差了七岁,可能有代沟。只是我不是你的律师了,不会经常和你见面而已。”

  “没有代沟。”梁叡庭把围巾往下拉了拉,“你很好,和你聊天的话,我觉得很开心,很有趣。”

  “天天聊正事,聊别的也是你在学校的情况,哪里有趣了?”梁瑞廷失笑,“我姐还说,感觉我最近心智回到了学生时代。”

  话不是梁芷汀说的,是他的感觉。他每次和梁叡庭待在一起,都会不由自主地去照顾这个名字和自己读音一样的男生,会放下很多弯弯绕绕,像少年时那样敞开心怀。

  可心扉是锁着的。

  这就是他再次去找郑韫的原因。

  “你是在变相地说我幼稚吧。”

  “哪儿啊。”梁瑞廷伸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幼稚的人是不会待人处事小心翼翼到你这种程度的。”

  “才没有吧,我已经有进步了。”梁叡庭反驳他。这段时间张思端忙着工作,没时间来给他找茬,他的校园生活平静了不少,打工时遇到的同事人也很好。

  他也在努力地改正自己那些不好的习惯,最近已经有起色了,连辅导员都发现了他的改变,这段时间说话的口气都比以前好很多。

  他并不是不会做,只是从来没人教过他应该怎么做,他凭着自己的经验摸索出来的方法就是不断地忍,让自己不被别人注意到,这样被找麻烦的几率也小了。

  这时忽然起了风,梁叡庭的围巾被风吹得直往他脸上扑,梁瑞廷怕粗糙的毛线划到脸,伸手给抓住了。

  他们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像是隔了千里水万重山,把岁月的痕迹走了一圈,于起点处忽然重逢时一样。

  一个在看过去,一个在看将来。

第5章 第五章

  公园里人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也有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梁瑞廷最终把赔偿敲定了下来,又让梁叡庭先不要急着凑钱,他会去找张思端谈。

  梁叡庭看着他眨眨眼,点点头,好像对他给予了自己最大的信任。

  梁瑞廷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本来想好要说的话就这么顺利地卡了壳,等他再想说时,一道猝不及防的人声忽然响起,划破多年时光冲到他心扉上扣着的锁前。

  梁瑞廷浑身僵硬,坐在法庭上和对方的律师对峙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他几乎不敢扭头,因此刻意转得很慢,但几厘米的距离又能慢到哪里去。三秒钟后,他看见了祝之远。

  听到有人叫“瑞廷”二字时,梁叡庭比他要更快回过头,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一瞬间里他眼里的东西把祝之远吓了一跳,好像自己是抢了他东西的罪人似的。

  然而只是一瞬,那个无意识流露出的眼神就没有了,梁叡庭意识到祝之远叫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身旁的这个男人。

  他能感受到梁瑞廷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的僵硬,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得他把梁瑞廷在那几秒里神情的变化都收入了眼底。

  有错愕,有愤怒,也有痛苦,更多的是逃避。他似乎并不想见到这个人。

  祝之远刚刚被梁叡庭的眼神给震慑住了,这会儿说话都没了底气,听上去弱弱的:“好久不见,瑞廷。”

  不是你这么叫的。梁叡庭咬着不知何时塞到嘴里的枫糖,闷闷不乐地想。梁瑞廷叫他的名字时,尾音都会微微上翘,显出这个人心情不错。

  他一直以来都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每次张思端这么叫他,不是要冲他发怒的前兆,就是要到他妈妈那里告黑状,长期以往,他一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就会条件反s_h_è 地绷起脊背,露出全身的刺。

  可梁瑞廷是不一样的,可能是他自己也叫瑞廷的原因,他每次叫他的名字,都会让他觉得心里一颤,跟电流窜过似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流遍全身。

  梁瑞廷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走到了祝之远旁边,他们两人聊了两句,祝之远大概是说了一块儿走走一类的话,梁瑞廷给他发了条你先走的消息,紧接着就和祝之远一起走上了公园的石子小路。

  梁叡庭把糖吃完了,只觉得嘴里全是甜味儿,甜得他想吐。他挪了挪位置,坐到刚刚梁瑞廷坐过的位置,吐出一口气。

  “我没想过会碰见你。”祝之远说,“几年没见了?三年?”

  “嗯。”梁瑞廷顿了顿,“我不记得了,大概吧。”

  “你变了好多。”祝之远感慨道:“以前你不爱笑的。”

  年轻时的梁瑞廷,严格来说,是大学时的他,是一个非常不苟言笑的人。当时的闫温临经常说他是冷面阎王,方圆十里没人敢靠近的那种。

  那些女生送的情书,全部原封不动还了回去,精心设计的告白场景,他一去,就用非常严肃的口气跟她们解释了一遍这么做有多么浪费资源。

  明明是个文科生,却一副情商低下的表现。

  当时除了闫温临,就只有陈思一个人跟他的关系算得上金刚钻般的革命情谊了,又因为陈思是个女生,不少人都辗转她把情书往梁瑞廷那儿送,陈思觉得自己都快成梁瑞廷专用中转站了,有好一段时间见个人就跑。

  几乎大多数的人被拒绝后就不再纠缠不休,毕竟他们这个年纪,对爱情已经不再追求始终如一。除了祝之远。

  祝之远是陈思接触到的第一个男x_ing追求者,还是个高中生,她当时看着那厚厚的一摞情书,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复杂,就跟活生生吞了一团泥巴似的,别提有多难受。

  “你叫……祝之远是吧?”陈思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我们瑞廷是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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