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师门 作者:侧侧轻寒【完结】(17)

2019-06-25  作者|标签:侧侧轻寒 快穿 重生 言情

  母后抓着我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说:“母后还怪你孝心?只是这伯方一定要狠狠罚他!”

  “孩儿现在长大了,伯方哪里追得上?”我笑道。

  再敷衍了几句,退了出来。

  一人去外宫城殿前司,殿前司都指挥使李灼跪下觐见。

  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和他说,叫他起来,然后坐在椅子上喝茶。这茶极浓,我皱了下眉看他,发现他也在偷偷看我,与我目光一对上,马上就缩回去。

  我正色问:“李爱卿多大了?”

  “三十四。”他忙说。

  “春秋正盛啊。”我感叹,“以后前途大好。”

  “臣惟愿誓死效忠皇上!”他忙说。

  又是陈词滥调。

  我端详他,浓眉厚唇,脸廓四方,五官端正。果然是不会说话的相貌。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喝茶:“朕听说你当年的恩师,是周怀政?”

  他点头:“是。”

  我感叹道:“他当年是为朕而死。”

  他偷眼看我。我不想给这个人这样觑着,站起来,说:“母后近日身体不适,朕怕是她思念先皇所至。这几日殿前司、内侍省若有自山陵来给母后急报,你记得先呈到皇仪殿。”

  他犹豫了一下,说:“是。”

  

  回去后宣了王随来,问了他那武后临朝图的事情。

  “眉目已有些……但臣……”他故意犹豫,我挥手让伯方退下。

  “方仲弓受了点刑,已供出授意人是……皇太后的从兄龚美之子从德。”

  我终于淡然一笑,想必王随也相当得意,唇角亦是上扬。

  这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他要退下时,我叫住他,吩咐道:“殿前司都指挥使李灼,派个信得过的人看着他行踪。”

  “遵旨。”

  

  第二天上朝,伯方宣读封诰。

  进封李顺容为宸妃。然后告之群臣死讯。

  我一直抬头盯着横梁上的龙,像十三岁时一样,数龙的鳞片。

  心头居然一片平静。

  无论这人生是悲是喜,都是上天的眷顾你,你才能拥有的。

  回到皇仪殿,李灼送了一封山陵密信,马上就退走。

  他昨日去找了方孝恩。方孝恩后来告诉我说:“臣告诉他,自古以来,未曾见过辅助闺闱的被称为忠义。”

  看来这个人不是不懂进退。

  我拆开看,果然是报告清明时的事情。我交到皇仪殿学士手里,让他仿笔迹重写一封。

  “就说,唯祭拜陵寝,哀哭欲绝,依依而去。”

  

  那之后我一直都在宫里,忙着政事,直到四月时,在皇后宫里看到一盆兰花。

  青宜向我介绍说:“据说是叫绿珠素,花姿如同绿珠坠楼时裙裾翻卷,临风漫展。”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皇后?宫里养这样的花,真是不祥。

  我问:“是宫外来的罢?”

  “京城最有名的花匠,是个女子。真是世风日下,抛头露面地与人议价买卖。不过花倒是最好的。”

  这样,那就是她了。

  突然很想看见她。

  在这个四月的天气里,就象一阵惊雷打地我刹那念头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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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仁宗的身世问题:依宋史载,仁宗的身世当时并不是个秘密,只是仁宗不知道,其他宗室、后宫知道的人很多,其实等于是一般的身份地位卑微的妃子将儿子过给身份较高的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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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一)

蔡河边,四月的垂柳烟一样。

  刚走到这边桥头,就看见有人在她家院外,伸手轻轻敲着门。

  赵从湛。

  开门的人正是她,看见赵从湛,微微一怔,然后马上微笑出来,请他进去了。

  我在河对岸的柳树垂丝里愣了好久,眼前的幽绿阴蒙蒙地笼罩了我一身。

  他们居然还是在一起的。

  

  徘徊在安福巷,明知道她就在一墙之隔,可是,不能进去。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站了多久,旁边有两个女子相携快步走过,低声在那里商量说:“今日花神庙里人一定很多,全京城女子可都要去那里送花归的。我们等下午再去吧,或许人能少一点。”

  原来今日芒种。

  春归时节。

  

  我去旁边铺子中拣了个用青柳枝编的小轿马,过桥来轻扣她家小门。

  那仆妇看见我,诧异地说:“你刚好来迟一步,姑娘出门去了。”

  我忙问:“去哪里?”

  “那我怎么知道?”她皱眉看着我。

  我想一定是往花神庙去了,便往城南一路跑去。

  芒种天气,满街都是迎送花神惜春归的贡花,摆在窗口门前。

  女子全都穿浅淡颜色的纱衣,粉红,浅紫,淡绿,湖蓝,鹅黄,缈青,月白。树上枝头挂着花枝柳条编织的物事,鸟雀干戈,件件都是轻巧精细,在枝头随风摆动。

  在万千娇嫩的颜色中,远远看到她在人群中与赵从湛前后跟随,她穿了淡黄衫儿,夏天衣料轻薄,似乎要被微风送上天空去。裙角在风里起伏,初绽的一朵凌霄花。

  我远远尾随着她,看她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沿着御街一路行去,花树红紫,她在纷飞的落瓣中,如云般袅娜纤细。

  淡淡远远。

  

  走走停停,御街一直南去,过州桥,前面是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李四分茶。

  他们进的是曹婆婆肉饼,店面不大,现在还未到中午,客人寥落。离店还很远,就已经闻到饼在烘炉里面的香气。

  她大约很喜欢这里的饼,一到这里,脸上就露出了恍恍惚惚的微笑。

  店主人却不是婆婆,而是个老公公,在人群中一看见他们,马上叫出来:“小乙,三个肉饼,紫尖蒙茶,再加小四碟。”

  斜对面的李四分茶铺,店里人正在弄漏影春,用镂纸贴盏,糁茶而去纸,做为花身。再用荔肉为叶,松实,鸭脚等为蕊,用沸汤点搅。

  我随便在漏影春旁边漫不经心地站着,只偷眼注意他们。

  

  那老人给他们上了东西后问:“两位有日子没到我这里来了,是到哪里去?”

  她淡淡抿了口茶,低声说:“到江南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赵从湛在旁边也不说话,只微笑着看她。

  我也端起那漏影春喝了一口,气味苦涩。漏影春本就是看的,不应该拿来喝。

  那个老人见没有什么客人,干脆就坐在他们旁边问:“去了江南了?现在少爷是在那里做事吗?”

  她点点头,轻声说:“嗯,现在我们住在江南,三两间小舍,我种兰花,他清闲下来只是写点诗而已。”她随口说着谎,嘴角微微上扬,注视着赵从湛,竟似看见自己与赵从湛的未来一般。

  “姑娘可要担心富贵闲人,连官家都要妒忌啊。”那老人开玩笑道。

  赵从湛低头帮她用筷子把肉饼撕开,默然,良久,说:“是啊,可要担心像场梦。”

  

  我把脸侧过去看外面的车水马龙,人群喧嚣。

  盯着看久了,眼前一片模糊。

  他们坐了小半个时辰,再也没有说话。

  我也一直看着外面。  到她离开,我也没能够动一下。

  直到她走远,我也慢慢站起来,假装不经意问那老人:“刚刚那位姑娘,和那姓赵的公子,常常来这里?”   “以前常来。公子认识他们?”他放下手里铲子问。

  我‘嗯’了一声,然后问:“他们关系不错吧?”

  “不用说了,年纪轻轻的,当然是分不开的情意。”那老人笑道,“真是羡煞旁人啊。”

  我想到她刚才梦中一样的恍惚笑容,心里突然发了狠,说:“这两个人在一起,就跟神仙眷侣似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后也是佳话一段啊。”那老人笑道。

  

  花神庙里,全是女子,桃李浓华,莺燕啼啭。

  我去正殿把那青柳枝轿马供在花神像前面,今天的花神居然凤冠霞帔,我平时看惯的衣着,穿在这神像上说不出的俗气。

  前前后后,正殿偏殿都找遍了,各色女子擦肩而过,单单没有她。

  不知道在哪里?

  看见我在那里到处寻找,那些女子也未免用团扇半遮了容颜,悄悄看着我议论。等我转头去看她,却又忙羞怯地转身,露出含笑的双眼。

  只是这么多的瞳眸,没有我熟悉的狐狸般那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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