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与盐 作者:根号三/排骨吃阿西【完结】(13)

2019-06-25  作者|标签:根号三 排骨吃阿西

  莫祁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前方怔怔发愣,听见他的话过了半晌才迟迟答道:“嗯?什么时候?”

  云湘是在顾谌岭生日后一天搬走的,那时候他们刚开始补课没几天。她的爸妈亲自过来道谢,两家人一起吃了饭,莫祁自然也跟着去了。

  上车之前云湘对他俩说句“学校见”,还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顾谌岭和莫祁都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是恶意,便不再深问下去。

  高三的日子过得枯燥又艰巨,二十多天的补课在大雪纷飞中就要结束了。

  林思思揪着错题本走到莫祁的座位前,犹豫了许久才磕磕巴巴地问出口:“莫祁,这个线x_ing规划我…我不太懂,那个…你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莫祁一如既往地点头,让她把题拿给他看。扫了几眼后知道这是早上老师才评讲过的试题,示意她在旁边坐下,先一步步分析了思路,又在Cao稿纸上清晰地写出计算过程。

  林思思偶尔出声回应,心里却有些不在状态。这道题很快就讲解清楚了,莫祁最后问她懂了没,她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啊懂了,懂了。”林思思回过神,咬着唇似乎难以启齿:“莫祁,我有东西给你。”

  莫祁不明所以。以前林思思总是这样,讲一回题就买点东西给他,吃的或者学习用得上的。林思思经常找他搭话,后来两个人熟悉了些,就没再这么不好意思。

  接着他看到林思思从错题本后面的夹层里扯出一张纸笺放在桌上。纸笺崭新,是粉红色的,上面用黑色的笔墨写着四个字,字体娟秀流畅,十分漂亮。

  那四个字是,我喜欢你。

  周围同学有的趴在桌上睡觉,有的在争分夺秒学习,还有的刚从外面上完厕所回来,正前门后门的走进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正在发生的小故事。

  莫祁静静看着那几个字,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

  他不知道此刻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张纸笺,或者面对低着头红着脸的林思思。在心里林思思是他在班上为数不多还算要好的同学,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

  一言不发的态度让林思思的心暗了暗,嫣红的唇瓣快要被咬破,接下来的话似乎会花光她所有勇气。她说:“从你第一次给我讲题,我就喜欢你了。”

  那时候高一,年级还未分科,林思思坐在他前面,第一次转身问题的时候尤其小心翼翼。

  莫祁心里五味杂陈,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把纸笺重新卡回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拒绝了她:“对不起。”

  林思思对这番答案毫不意外,但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难过得要哭出来,呢喃低语道:“是因为顾谌岭么?”

  女孩的声音几不可闻,又被上课铃声掩盖,莫祁没听清楚想再问,哪知对方快速从桌上捞起课题本转身逃开,匆匆回了自己座位。

  从莫祁的视线看过去,他只能看见林思思的背影,心中莫名隐隐不安。他不确定刚才有没有听错,但是按照口型来看,他确实觉得听到了“顾谌岭”三个字。

  这种不安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证实了。

  补课的最后一天班主任老牛对他们进行了一次思想教育。特意嘱咐那些懒散的,还在偷偷摸摸谈恋爱的,都赶紧觉悟,铆足劲儿在最后阶段尽量再冲刺一下。

  讲到这儿的时候老牛有意无意看向莫祁的方向,林思思也闪躲着回头偷瞄了一眼,可惜看见的是他无动于衷地埋头做题,心里有些失落。一想到那张躺在自己手机里的照片,紧握住笔的手就用力得颤抖。

  下午放学,该莫祁所在的小组值日。因为明天开始放寒假,今天要打扫得十分细致与干净。他正擦着窗子,有同学过来传话,说老牛找他。

  这个时候找他,会有什么事?

  他走进办公室,没想到的是顾谌岭也在,脸上还有手指印清晰刺眼。不等他问清楚,就看见顾谌岭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人竟然是…顾母。

  ————

  顾母第一眼看到照片就反手给了顾谌岭一耳光。

  照片上光线昏暗,尽管模糊不堪,可那两道身影她再熟悉不过。赶来的路上她只以为儿子犯了错误被请家长,直到班主任把照片递到他手上:“牛老师手里也有一张,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俩的名字,作为老师,我觉得很有必要通知您一声。”

  顾母看了又看,拿着照片的手都在颤抖。她看到了什么?她的儿子在亲吻一个男孩,巧的是那个男孩是她一直当成自家孩子养着的人。

  她望着顾谌岭,眼里是愤怒,是失望,是不可思议:“你给我说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顾谌岭的脸火辣辣地疼,他不能辩解什么,也无法辩解,事实就是如此。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层关系公之于众,而是莫祁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用了几近乞求的语气,说:“妈,待会儿莫祁来了,你别这样打他,行不行?”

  ———

  顾母一直强忍着,看到莫祁的一瞬间就哭了。

  她抬手把眼泪抹干净,举起照片到他眼前,说出话来哽咽又难过:“祁祁…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而一直被顾谌岭死死盯着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这个人也就是莫祁,在看清了照片内容时嘴唇就没了血色。他脸色惨白,身形微晃,若不是撑着办公桌,仿佛下一秒就要倾身倒下。

第20章

  顾母摆回家长的姿态,对着两位班主任说了句“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然后把两个人带了回去。

  车厢里空气似乎已经凝结,若不是人就在旁边,顾谌岭几乎就要感觉不到莫祁的存在。一路上姿势没怎么变过,低头垂眸,安安静静地定坐。

  顾母让司机先送莫祁回家。车停下时僵坐着的人才动了动,低声说了句“阿姨再见”,直到关上车门,女人都没有正眼瞧过他。

  莫祁不敢再多看,刻意不去回应另一道频频投过来的视线,转身,拿钥匙开门,再关门。机械地做完这些事,才后知后觉似的涌上一股绝望。他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捂着脸,蜷缩着身体,哭了。

  顾母到底是个女人,从得知事实真相开始,她的认知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进家门心里的防线再也忍不住全盘崩碎,坐在沙发上不停掉眼泪。

  顾谌岭心里也不好受,在旁边坐下,伸手抱住这个一向端庄风华此刻却失了颜色的母亲:“妈,不要哭了。”

  顾母转头,认真地看着儿子,哽咽道:“小岭,妈什么都不问了,你只答应我,明天你们就分开好吗?还像以前那样,你们是同学是朋友都可以。”

  顾谌岭呼吸窒了窒,闭眼,声音如溺在海洋,于漩涡中拼命挣扎着:“我喜欢他。”

  “你还要不要脸了啊,”顾母情绪有些失控,捶打他的背脊,哭吼道:“他是男的,是男的啊!”

  “可我喜欢他,妈,我只喜欢他。”

  顾父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的妻子抱着儿子痛哭,嘴里不停地说着“你这是不对的”“你们不能在一起”……

  走过去把顾母扶起来,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头也不回,冷静地说:“去书房等我。”

  他接到电话,那头说出大事了让他赶回来,后面是带着断断续续的哭腔,他只听清一句“喜欢男人”,自然就猜到了事情原委。

  安顿好顾母后来到书房,顾谌岭正垂眸坐在那里,毫无生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顾父在他对面坐下。

  顾谌岭抬头,似是迷惑不解:“爸,你不是早就知道……”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莫祁的了。或许是第一眼就有了好感,这种好感可以称作为一见钟情,也或许是相处中想更靠近一点,这种靠近可以称为日久生情。不管是哪一种,在意识到自己的喜欢时,就已经被顾父看了出来。

  “我是问你们什么时候挑明关系在一起的?”顾父打断他。

  顾谌岭顿了顿:“一年前,我的生日哪天。”

  “嗯。”顾父沉吟片刻,郑重地问:“你真的想好要走这条路了?”

  “爸,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你的。”顾谌岭说。

  “说出来的都好听。”顾父哼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深眸里的回忆无光无色,语气寥寥:“今年清明,是该去看看他了。”

  平淡的一句话恍惚如隔世,顾谌岭立刻就反应过来顾父口中的“他”是谁。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几年前,同样的也是在这间书房,顾谌岭问父亲是怎么看出来他喜欢莫祁的,又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对待?

  那时候的顾父说,还没认识他母亲之前,有一个发小,住在一个院坝的那种。大学喜欢上一个男人,被家人极力反对,那个年代对于同x_ing的接受度还比不得现在,恋人在亲人和爱人之间选择了亲人,听了父母的话和发小分手,发小出了柜却等来这个结果,躺在浴缸割脉自杀了,被发现时浴缸里的水染成了红色,整个浴室弥漫着血腥味儿,人也没了气息。

  顾父说,他冲进去的那一刻,闻到了世上最难闻的味道。

  他问,之后呢?发小的恋人呢?

  顾父沉沉地笑了,辨不了悲喜,说不知道,没打听过,人死了就消失了,上哪儿去找。如果有爱,恋人或许会心如死灰,带着愧疚孤独一生;如果只是风花雪月里的一场,被风吹了就散了。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依旧会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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