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陆云修欲言又止，若有所思。
“但是什么？”院长妈妈急忙追问。
“据我最近对安元的检查，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只有在恶化，所以……就得看他能不能等到骨髓的出现了。”
“这……这怎么办？那万一骨髓一直没出现呢？”院长妈妈因为担心着急有些失态，声音提高了点，“他就只能……”
等死吗？
后面的话院长妈妈不敢说出来，更确切地说，她是不想承认。
她一直都很心疼安元，尽管他总是闷声不说，但她也能从他脸上看出他的难过，从而想把更多的爱给他，让他知道她不会抛下他。
陆云修点头，脸色凝重。
“我一定尽自己所能。”
安元听这话意也能猜出来是什么结果，他的心一下子如铅块落入水中，不停地往下坠落。
安元浑浑噩噩的走回病房，他就好像溺水了一样，耳朵听不清四周发生了什么，只有水涌动在他耳旁的声音，沉重失措，却怎么也挣开不了。
他回到病房呆了许久，肖时雨好奇他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一直坐在他旁边盯着，怕下一秒一个不注意他就不见了。
不过，准备好了的早餐他也没碰过，原本倒得满满一杯滚烫的水现在也不冒烟了，杯身也不再暖和，水却还是那杯水。
陆云修下午来例行体检的时候听肖时雨说他到现在滴水未沾颗米未进的，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发呆。
“怎么不吃饭不喝水？”陆云修过去问他，顺便把温度计递给他。
安元机器似的抬头看到，把温度计接过来夹到腋下，他摇摇头，“不好吃。”
陆云修探头看他脸上表情，微笑反问，“你还没吃你怎么就知道不好吃？”
“昨天吃过。”他低声说着。
“今天和昨天不一定是同一个人煮的啊。”
“那我不想吃这个，陆医生，我想吃辣的东西。”安元抬头对他说，眼神一下子有了光。
“感情你一个上午坐这儿发呆就是在思考想吃什么？”肖时雨听到他俩说的话，凑过来对安元说道。
安元斜了她一眼，“不然呢？你以为我想干嘛？”
肖时雨一时语塞，她以为他又在想鬼点子。
“你生病了，辛辣忌口，等你病好了再吃。”陆云修取出他身上的温度计，把体温记了下来。
“那我什么时候病好？”安元故作好奇地问，心里却一点底儿都没有。
等病好了？可那是好不了的，能治好的概率之低，低得让他没有耐心等，只想好好把握当下。
陆云修愣住，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举放弃，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只会让他更加不安吧。
“会好的。”
这是陆云修离开病房前给他的回答。
第4章 照片
“陆医生！不好了，安元失踪了！”
肖时雨慌张失措地来到陆云修的办公室，脚步还未踏进就先喊起来了。
陆云修正跟在家养病的病人视频询问近况，听到肖时雨这么说，朝对面说了声“下次再聊”就摘下了耳线。
他起身到肖时雨面前，焦急道，“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在病房吗？”
“他刚刚说要吃饭，让我去热一下那个凉了的饭菜，我就去热了，回来就发现人不在病房里，医院里我都找了，没找到，厕所里也没找到。”
肖时雨刚回到病房不见安元踪影，急急忙忙地把医院里他能去的地方都找了遍，甚至勇闯男厕，然而也没有结果。
后来去调了监控查看才知道他又偷偷溜出去了。
肖时雨看着屏幕上鬼鬼祟祟的身影，眉毛拧成一团，安元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陆云修匆匆解下白大褂，脚步快速地往外走，“一起出去找找看，他对这周边不熟悉。”
幸好院长妈妈刚刚有急事没来得及去看安元就先走了，不然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得急得坐立不安。
刚下过雨的城市，地面上还淌着雨水，鞋子踏下，溅起水花，两只泛红的脚小心翼翼地踩在s-hi润的地面上，微微颤动。
南方的初春比冬天还要冷许多，安元穿着单薄的病服，身子骨又弱，自然顶不住室外这样低温的天气。
安元原本觉得自己还能撑着到饭店，然而他高看了自己，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手脚都是僵硬的，只好作罢，原路返回。
还是先去偷一件陆云修的大衣穿着再出来找好吃的吧。
他在心里盘算着。
刚到离医院不远处，陆云修就出现在他面前，安元朝他咧嘴一笑，“好巧啊陆医生，你也出来晒太阳啊！”
“晒你个头晒，今天有太阳吗！你跑去哪儿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跑的吗？你真的是不管我说什么都听不进耳朵里是吧？”
陆云修劈头盖脸地就是对他一顿训斥，他都不知道他有多担心他会不会在这不熟悉的环境走丢。
安元见没转移他的注意力，诶，今天大招失效啦。
他干笑几声，“啊哈哈哈……陆医生，要不你陪我去吃饭？”
他说着，凑近陆云修，这风吹得他着实冷，他缩着肩，“不过作为酬劳，你得拿件大衣借我穿穿，这鬼天气！太冷了！”
安元双手环抱搓着手臂，努力往陆云修怀里靠。
陆云修叹了口气，无奈地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他穿上，嘴上还不忘叨叨几句，“你说说你，不好好待在医院出去干嘛，出去了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感冒了可不许闹着不吃药，天天都不让人省心，一个没注意你就不见踪影！”
陆云修足足高了安元一大截，在他身上穿着是中长款式大衣，到安元身上就成了与脚并齐的大衣。
“是是是，陆医生你别说了，我耳朵都快被你说聋了。”安元紧了紧大衣，里面还有陆云修的体温，暖意就好像一下子窜到他的心里，一阵满足，他嘴角弯起，眼里含笑地吐槽面前的人。
“回医院。”陆云修瞪了他一眼，不悦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拉着他准备走。
安元一下子抱住他的手臂，“别呀，我快饿死了，你先陪我去吃个饭。”
“这里离医院走路也只有十分钟路程，离最近的饭店走路至少也要三十分钟。”陆云修说道，“回医院才是最为合理的。”
“我们打车去。”安元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像两块硬邦邦的冰块，他盯着陆云修的脚下。
黑色的鞋，踩上去就算弄脏了也看不出来吧？
安元想着，脚丫子开始挪动靠近陆云修，伸手搂着他的腰踩了上去，抬头看见他正要发怒。
安元笑得眼睛弯如钩月，他讨好地对陆云修说，“地上太凉了，我没穿鞋。借我踩一下，我回去帮你把鞋洗干净。”
陆云修白了眼脸凑得离自己很近的安元，伸手搂着他，身子一侧把他抱了起来。
“回医院。”他坚定自己的意见。
“诶？你放开我，我不回医院！我不回！！”
安元踢着双脚反抗，然而陆云修丝毫不理。
回到医院后的安元撅着嘴坐在床上，把身上的大衣迅速脱下来没好气地扔给陆云修。
陆云修瞪了他一眼，“你还敢跟我赌气！是谁先不乖乖听话跑出去的？”
陆云修把大衣放到一边，拿出手机拨给肖时雨，开免提后递到他面前，“时雨还在外面找你，等下通了跟她说你已经在医院了。”
“哦。”安元黑着脸，冷眼看他。
“我去打盆温水来给你擦擦脚，擦完后放被窝里就不会冷了，”陆云修无视他不高兴的样子，走过去拉着被子披到他身上。
然后从储物柜里拿出盆子走了出去。
安元耷拉着脑袋，电话接通了。
“喂，陆医生，我还没有找到安元，你呢？找到了没有？”手机里传来肖时雨仓促的声音，似乎是在奔跑。
“我在医院了，赶紧回来吧，外面冷！”安元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也不等对方回答。
肖时雨还没开始抱怨他，手机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她气得捏紧手机，安元这家伙！
没一会儿陆云修就端着盆回来了，看到安元正在把玩自己的手机，“说完了？”
“嗯。”安元点进他手机里的图库，想看看他有没有自拍什么的，却没想到点开一看，里面的照片缩略图都是一个穿着病服的人，或远或近。
安元好奇地点了一张出来看，却发现照片里的身影很熟悉。
咦？这不是我吗？
安元多看了几眼确认了下，虽然照片多为侧脸，但也能清楚看出来上面的人的长相。
“陆医生，你干嘛拍这么多我的照片啊？”安元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向左滑，照片中的自己大多都是笑得傻里傻气的，也有好几张是他躲在墙角准备捉弄别人时猫着身子的样子。
陆云修才想起来这件事，立马放下盆子，夺走他手里的手机放回口袋里，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戳穿了一样，“我随便拍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