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个字，只有“梓歆”二字说的最清晰，显然不是第一次说。
沉默中，严珺萍先捂着嘴发出一声呜咽，她只要小女儿能够好好地醒过来，想要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穆延生点头：“好，你很好。”他转身扶着严珺萍，对穆梓潇说，“去买些吃的，给她留一份，我们回去。”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乔然、穆梓歆和姜敏三人。
“然然，你要陪她说话，也得先喝水。”姜敏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如果你倒了，谁陪她？”
在姜敏的劝说下，乔然吃了穆梓潇送过来的饭和汤，手几乎片刻不愿离开穆梓歆的手。
姜敏本想也留下来陪着，免得乔然又出什么问题，却被乔然劝着离开。
明天社里还有一个会议，针对下期的刊物内容，她走不开。
好在病房外还守着两个保镖，是穆延生通过人脉找了专门的机构请来的，像门神一样守在外面，这一次，穆延生特地清查底细，确认两人之前更多的是在国外做防卫工作，没有问题后才付钱请了过来。
夜晚，一切都暗了下来。
乔然坐在床头，避开那些软管拉着穆梓歆的手，慢慢地闲聊着，努力将每一个字都念清楚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绞尽脑汁去想可以说的事情，然后从脑中将那些词句、那些字搜索出来，化作出口的声音。
“梓歆，平时你总是那么自然地就理解了我想说的事，我现在……”她的话依旧磕磕绊绊地，却也是那样的轻柔，如情人的絮语，只是中间不时会终端，乔然需要思索该怎么说，“被你宠坏了，你舍得丢下我一直睡下去吗。”
天已经泛了白，一个晚上过去，乔然的声音沙哑得更厉害了。
她的声音带上了不舍的哭腔，一晚上得不到回应的述说让她心底的害怕越来越深，又是车祸，又是一场车祸！
乔然忍耐不住，站起来俯身抱着穆梓歆，埋在她颈窝无声地哭泣着。
只有这样子贴近她，才能感受到穆梓歆身上传来的温度，感受到她还活着，没有像爸妈那样离开。
身下的人似乎有了丝动静。
乔然急忙撑起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穆梓歆的脸，小心翼翼地呼唤：“梓、歆？”
依旧是紧闭双眼的样子，没有回答。
乔然又等待了一会儿，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
她失望地垂下眼，如同哭泣般笑了笑：“不会、你不会、离开，对不对？”颤着手抚摸穆梓歆的脸颊，吻住穆梓歆，直到她的双唇染上红色才放开。
“梓歆，你会、醒。”穆梓歆重新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说。
作者有话要说：同【内容提要】……哼哼哼
第八十四章
大概是乔然的话语传达到了穆梓歆那儿，不过一会儿，穆梓歆的手有了些许的动静。
乔然急忙期盼地看着穆梓歆，轻喊她的名字，很快就看到她的睫毛颤动着,微微睁开了双眼。
惊喜之中,乔然按下床头的按钮，一手拉着穆梓歆的手激动地看着。
穆梓歆还有些迷糊,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却有些无神地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人：“水。”
乔然急忙倒了些温热的水，扶着穆梓歆小心地喂她喝了一点。
喝了两口水,穆梓歆看上去也好一些了。
医生护士这时候也赶到了,立刻给穆梓歆做一些必要的检查。
乔然让开了位置以免打扰到检查过程,隔着人群看着穆梓歆虽然还有些晕，但明显皱着眉头、看上去对这样的检查不满的样子,不禁笑了。
这嫌弃的样子,带着活生生的气息，真好。
看了好一会儿,乔然才意识到该给穆家通知，找到手机给穆梓潇发去了消息。
[梓歆醒了。]
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一番折腾后，穆梓歆总算摆脱了医生和护士的烦扰，可以安安静静地继续躺着。
头上还是隐隐作痛，这让她的心情非常糟糕。
微微侧头看着身边一直很安静地看着、照顾自己的人，穆梓歆想了想：“你是？”
乔然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穆梓歆。
穆梓歆对乔然的反应非常不解，耐下性子又问了一遍：“你是谁？家里新来的佣人吗？”
乔然立刻打了手语回应，可没有两下，就被穆梓歆打断。
她皱着眉很不耐地说：“我看不懂手语，为什么爸妈会留下你在这里？”
乔然的手僵在半空，心底像裂了一道缝。
“我、我是……”乔然重新开口，带着才刚消散的恐惧，“我是乔然，我……”
穆梓歆皱着眉，没耐心听她慢慢地说：“乔然？对不起，我不记得我的朋友有教乔然的。”
【梓歆，我是乔然啊！】乔然摇着头，脸上带着惊慌，心里的话更是没办法顺利出口。
“这里是私人病房。”穆梓歆的话还在继续。
【我是你的乔然啊！】乔然很想立刻捂住穆梓歆的嘴，阻止她说出下面的话，为什么会这样，好不容易醒了，可穆梓歆为什么会？
“请你离开。”穆梓歆冰冷地说出这句话，稍稍地停顿后，抿着唇看着不敢相信的乔然，因为她露出的那种神情，眉头皱得更紧。
门被打开，穆梓潇推门进来，就听到了穆梓歆的最后一句话。
她诧异地看着站在那儿的乔然和病床上的小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动静，穆梓歆的视线也转了过来，没好气地说：“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在这。”
穆梓潇急忙走过去，看一眼乔然苍白着脸失神地站在那儿：“你不认识乔然了吗？”
穆梓歆奇怪地看着姐姐：“我该认识吗？”
听到这话的穆延生和严珺萍也跟了进来，原本听到穆梓歆醒过来的消息正高兴的心情又落了下来，生怕还有什么问题，立刻围到穆梓歆身边。
家人一进来，乔然看着穆梓歆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熟稔，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个病房中格格不入。
“歆儿，你还记得为什么会进医院吗？”严珺萍立刻问。
穆梓歆皱着眉，很快就说：“车祸。”她像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也有些心有余悸，“那辆车直冲过来，我只能踩油门尽可能避开。”
听这说话，分明是记得非常清楚，也很有条理。
穆延生沉着脸看穆梓歆：“公司的状况你记得吗？”
穆梓歆不耐地说：“记得，那天还有场会议，是不是都丢给穆晋岳了？不行，得叫温妮过来我有事要——”她的话立刻停止，看了眼一旁站着的乔然，“所以，她是谁？”
那一眼，竟是带着戒备的神情，生怕她知道什么消息和打算，透露给不该透露的人。
“梓歆，乔然是她是……”穆梓潇不禁想为乔然说点什么，却被穆延生打断。
穆延生很快了解了情况，看向乔然：“乔小姐，能和我去见一见梓歆的医生吗？”
纵使再难受，乔然也必须点头，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且，万一这里面还有什么安全隐患，那也必须找出来。
仔细说明穆梓歆现在的状况，医生也很快安排了脑部扫描，但也大概说明了情况。
究竟是针对乔然的失忆，还是另外一些范围的失忆，其原因主要还是来自于脑部撞击，其恢复的可能性在医学界向来都是两说。
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扫描结果出来才能判断。
离开办公室，乔然跟着穆延生走在走廊上。
她心里依旧是惊慌不定，她不敢相信穆梓歆还记得她的家人，却忘了她。
穆延生的脚步停了下来，乔然几乎快要撞上去，才猛然反应过来停下，看着穆延生。
穆延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乔然，过了会儿才开口：“乔小姐，或许这话对你来说太过无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梓歆想不起你，那么希望乔小姐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梓歆的生活中。”
乔然默默地看着穆延生说完这些话，没有立刻回答。
穆延生似是很有耐心，就那样看着乔然。
终于，乔然伸手去拿手机，却发现它并不在身上。
她苦涩地笑了笑，重新抬起头看向穆延生，眼里却满是坚定：“我答应过，不离开，除非……”乔然猛然停住，但这个停顿在她磕磕绊绊的说话中并不明显，她闭上眼挣扎了片刻，继续开口，“她恢复，亲口要我放弃。”
是的，要完全恢复记忆，再亲口对她说离开。
“那么，我不会继续。”乔然说完这话，抿着唇，不再开口。
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诉说着她最后的骄傲和坚持。
穆延生深深地看了眼乔然，心底晃过一丝惋惜。
“但是，我不会允许你再出现在梓歆面前，影响她的任何决定。”穆延生淡淡地说，告知乔然他作出的决定。
既然穆梓歆不记得乔然了，那他这本就不赞成女儿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爸爸，为什么要帮着告诉女儿，她喜欢上一个女人的事？
像是要贯彻自己的决定，穆延生回到病房外，就对着门口一男一女两个保镖说：“去将乔小姐的东西取出来，以后就不用让她进去看二小姐了。”
女保镖立刻听命走进去，很快拿了东西出来，递给乔然。
乔然看着自己的东西，笑了笑，将东西接过，却没有走，只站在那儿。
穆延生却是理都不理，直接走进病房。
过了一会儿，就连乔然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时，穆梓潇走了出来。
她之前就注意到女保镖的动作，可转头看穆梓歆像是全没注意到的样子，一时也不好立刻离开。
直到穆延生进来说了医生说的情况，这才找了个空隙出了病房。
看乔然怔怔地站在病房外，穆梓潇毫不意外。
走到乔然面前，穆梓潇坚持着拉着她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下：“乔然，梓歆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但绝对不是一两天能够好的。你要照顾好自己，才能撑下去。”
眨眨眼看穆梓潇，乔然不禁也有一分委屈。
可是她越发挺直了背脊，不愿在这里展现出一丁点的软弱和怯意。
在这种时候，穆梓歆不记得她了，如果连她都不坚持，那该怎么办？
“你快二十四小时都没睡了，脸色差得可怕，我保证这边有什么消息都会通知你，你先回去休息？”穆梓潇看了看乔然的脸，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