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作者:顾鹤【完结】(8)

2019-06-23  作者|标签:顾鹤 破镜重圆

  完了。褚南对自己说话的水平产生了怀疑。他竟然说了句比刚刚那句杀伤力还大的话。

  他没忍住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歉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不要想多了,要不我们先找个位置坐下来休息吧。”

  他拉了拉陈淮漠,没有拉动,褚南有些绝望地闭上眼。天知道为什么他三句话里没一句是能听的!

  “不……哥。”褚南有些着急,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拉倒。他握住陈淮漠的手,强迫他与自己的视线对上。

  “你别紧张,我的意思是说,”褚南深吸一口气,“我想重新回到你身边,可以吗?”

  褚南刚和陈淮漠在一起的时候,曾给他念过一首诗。

  他那时对语文有种厌恶心理,因此背书也是马马虎虎,全诗没能记全,只记得首句跟尾句,还十分得意地跑到陈淮漠面前献宝。

  野有蔓Cao,零露漙兮。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在五一期间完结,感觉最近状态不是很好orz

第6章 第六章

  “哥。”

  陈淮漠第一次听到褚南这样喊自己时,第一反应就是皱眉不理。

  他在那个时候,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褚南这种温室里养大的孩子的,尽管褚南受到的教育不错,举手投足也招人喜欢,但陈淮漠就是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偏见。

  那个时候的褚南也常常是连说了好几句才会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不断地道歉讨好他,有时还会精心准备一些小礼物。

  长此以往,陈淮漠实在是拗不过他,也疲于计较,就翻过篇不算了。

  褚南只要用那种声调叫他哥,他就没办法不软下心来,他觉得简宁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无奈。

  以前有褚南的n_ain_ai惯着他,大了又被他惯着,褚家想要褚南出来锻炼的目的根本没法达到。

  想到简宁,陈淮漠终于回过神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挣扎了两下把手抽了出来。宁丞琳当年会带着他走,一是因为他还小,宁丞琳实在不想跟他闹到母子情都没了的地步,二就是顾忌着简宁。

  毕竟是几十年的闺蜜了,要是让人知道自己儿子把她儿子给带歪了,谁也不能保证这段姐妹情会不会受到影响。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先回酒店了。”陈淮漠说,“文件你记得看,等忙完了通知我。”

  陈淮漠说完,也不给褚南反应的机会,几乎是转头就走,他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会被拦住,再次跌落进褚南带给他的温暖里。

  褚南本想对他说声生日快乐,奈何手机响了起来,他只好看着陈淮漠的背影露出一个带着无奈的笑,转身接了电话。

  电话是简宁的助理打来的,褚南刚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时还有些奇怪,以为是简宁忙昏了头错拿了助理的手机,直到他听到助理哽咽的声音。

  “小南,你妈妈她住院了,现在在重症观察。”

  褚南偶尔会想,自己的人生前十几年平澜无波,在一个限制了他的想象的四合院里长大,也还算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而后来——虽然自青春期以来到现在,中间起了点小波澜,但总体也还算是好的,至少他还没有到捉襟见肘颠沛流离的程度,至少他以为,自己还有着去改变和陈淮漠之间胶着的关系的能力。

  他从来没想过,一向健康的简宁会突然出事。

  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

  褚南不敢自己开车过去,害怕一个还没从重症出来,另一个就又进去了,他打了电话给褚父打电话。一刻钟后他见到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他忽然哑然,所有想说的话都嚼碎吞进肚子里。

  赶到医院的时候,助理已经不再哭,但声音还是哽咽,拉着褚南断断续续地说简宁是如何压榨自己的时间去处理n_ain_ai的事情,如何在她转身倒茶的时候突然倒地,如何在来的路上沉睡不醒,像是做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梦,不想醒来。

  他模模糊糊地听着,既不觉得绝望,也不觉得悲恸,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横在心头。他想自己应该动容的,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还会嚎一嗓子,但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了。

  在暑假里,接连经历了最亲密的亲人去世的陈淮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

  办完所有的手续,又到医生那里听了一番可有可无的话,褚南冷静下来后,还试图安慰看着比自己还要伤心的助理。毕竟这个助理自简宁工作起就一直跟着她,像是亲生姐妹一样。

  褚父要送他回去,褚南也没有拒绝,上了车后他一直沉默,直到快到家了,同样沉默了一路的褚父才缓缓开口。

  来了。

  “你妈其实以前身体就不太好了,一直不让告诉你,她就想着看你成家立业。”褚父顿了顿,“早点结婚生子。”

  褚南捏着车把的手紧了紧,他飞快地拉开车门下车,看着黑色车身重新开回到马路上。

  宁丞琳会发现,简宁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她只是没有像宁丞琳那样直接采取做法,而是一直观望,这么多年,见褚南没有再和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她就以为当年是自己判断错了。

  未曾想,褚南只是一直放不下陈淮漠而已。

  褚南连着两天都没有联系陈淮漠,一是因为要医院家里两头跑,二是学校出了事。

  说是在期中考试前,高年级的一个学生从综合楼上跳下来了,人直接摔在了一楼的台球桌上,尸体后半夜才被值班的保安发现,学校当机立断给全体学生放了假,住校生全部回家。

  突然放假,学生开心之余也觉得不对劲,小团体之间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直到几天后重新上课,跳楼的孩子的家长找到学校来闹了他们才发现是因为这个,一下子流言四起。

  家长说自己的孩子平时活泼外向,是不会做出因为受不了学习压力跳楼这种事的,笃定是因为学校里有事发生刺激了自己的孩子,最有可能的就是教师有问题。

  眼看事情收不了场,校长没有办法,只好通知一直在做甩手掌柜的褚南。褚南本就在简宁这里忙得焦头烂额,再来淮南的事情,完全是分身乏术,没有功夫顾上陈淮漠。

  “温临,你有时间的话帮我去淮南看一看,我短时间内抽不开身。”褚南久违地抽起了烟,“麻烦了。”

  闫温临也多少听说了点淮南的事,此时没忍住叹息道:“这种事情是丑闻,很难收场的。褚南,我问你,你敢保证你手下的教师没有问题吗?不仅仅是他们在淮南的时候,他们在之前教书的地方也没有污点吗?”

  褚南抽了两口烟,眼睑微垂,不由得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他才盯着玻璃窗上的雾气,慢慢说道:“有一个,但他不是老师,只是学校里小卖部的老板。他当时来应聘时履历里的确有污点,说是在原来的学校与学生有不正当关系,但他说他家里就靠着他那一份工资,我看他的孩子也实在太小,就答应了。”

  电话那头的闫温临蹙起眉:“那就是了,那个孩子为什么而跳楼我们不清楚,但是,只要她的家长不接受,就一定会找到一个理由来推到学校头上。褚南,你当时心软答应时,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会发生这种事?”

  褚南及时掐灭了烟,但指头还是被烫出了一个印子,疼痛感一闪而过。他低低的,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心软还是为别的,说道:“是我错了。”

  下午时简宁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褚南来给她送饭时她还是表现得很开心。

  褚南在床边坐下:“n_ain_ai的葬礼在明天,爸会主持的,您就不用担心了。”

  简宁笑笑:“那就好,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住院,最近很忙吧,看你都有黑眼圈了。小南,你总是一个人也不好,刚刚芷汀还打电话来,说有空了来看我。”

  “妈。”褚南轻声打断她,目光交错的时候简宁的呼吸一滞,倏地就说不下去了。褚南握着她的手,说:“是我错了。”

  “我不该一直瞒着您。”

  简宁反握了他的手,感觉到褚南的指尖冰凉,她终究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南。”

  除了那天与褚南见面时宁丞琳打电话来问了问他的近况,在外的这几天里陈淮漠就没再接到她的电话,直到褚南n_ain_ai的葬礼的前一天,宁丞琳才打了电话给他,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只剩一句话。

  “褚南n_ain_ai的葬礼在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秦励是宁丞琳的亲戚的孩子,宁丞琳私下里曾委托她帮忙多照顾照顾陈淮漠,自然而然地就知道陈淮漠的身体乃至于精神状态都不是特别好。

  她有想过主动去关心他,但隔着几千里的距离,在冰冷的手机上对话,无论如何,她都无法亲眼看到在电话里对她笑着说话的陈淮漠真正的表情是怎样的。

  时间长了,秦励每每跟她说起陈淮漠,都只是叹气,然后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

  作为一个长辈,被一个后辈用这样的视线注视,说不气恼是不可能的,但宁丞琳是个理x_ing的人,她很快冷静下来,并意识到秦励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是因为秦励认为陈淮漠变成现在这样,和她是有关系的。

  曾经的她太过于震惊,只想着快刀斩乱麻,却从没想过这会给陈淮漠带来怎样的伤害。

  明明那时她的丈夫还没有去世几年,陈淮漠只是一个撑不起天的少年,她却把两个少年间的感情视为洪水猛兽,恨不能立刻掐灭,好像晚一秒都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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