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段情 作者:童子/折一枚针【完结】(4)

2019-06-23  作者|标签:童子 折一枚针 因缘邂逅 民国旧影 年代文

  说着,他把椅子提回原位,看样子是要走,钱文正想去给他拿大衣,却见他朝自己折回来,亲热地笑笑,用蹩脚的满洲话问:“你,叫什么?”

  钱文正慌了,因为突然,也因为对方不应该对他有兴趣:“阿、阿福。”他诚惶诚恐地哈下腰。

  小个子看了看他的脸,扭头用日语对陈醉说:“啊啊,有些支那人是真漂亮,大个子,眼睛里像有一天星星。”突然,他一把抓住钱文正的手,紧紧攥着,很不尊重的,顺着指缝往掌心里摸。

  钱文正慌张地看向陈醉,陈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那个日本人,脸色y-in沉。

  “农民吗?”小个子问,边问边摸他的虎口。

  “不……”钱文正发懵,这时那家伙摸了摸他的食指指肚,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在甄别,“家里本来做小生意,出关的路上死了爹,才来帮工……”食指是扣扳机的,如果经常用枪,会有一层老茧,幸好,他想,他没进行过军事训练。

第六章

  之后小个子没再做什么,和陈醉简单道了个别,披上大衣走了。

  陈醉的体质不错,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楼上楼下的,能做些简单的活动,他给钱文正放了半天假,一从官邸出来,钱文正立刻去了老马的棺材铺。

  还是那间后屋,那张小方桌,桌上一支白蜡,“矮个子,娃娃脸,军衔是大佐?”老马根据他的描述,思来想去,“应该是药师丸辽,”边说,他搓起一根卷烟,“刚从参谋本部调到满洲国来,没有正式职务,挂了个顾问的名。”

  “这个人很厉害,”钱文正说,“火车站那两个朝鲜游击队员就是他抓的。”

  老马点头:“参谋本部一直认为关东军在东北的势力过大,近一个月,据说派了两三批所谓的顾问,这个药师丸,应该就是东京楔进满洲国的钉子之一。”

  “怪不得,”钱文正想起那家伙说稻垣三郎的话,“他说稻垣老了,没作为,看来是强龙想压地头蛇。”

  “他对陈醉的态度怎么样?”老马忽然问。

  “还可以,有震慑,但没对他隐瞒行动的细节,哦对了,”钱文正下意识摸着自己的食指指肚,“我觉得他很重视陈醉,对我有提防。”

  老马点上烟,长长地吸了一口,态度变得有点暧昧:“你和陈醉……”他不大自然地眨着眼,“怎么样?”

  钱文正愣了一下,局促地搓了搓手:“才几天,能怎么样……”

  一阵难熬的沉默,老马嘬着烟卷问:“那个情报……准确吗?”

  钱文正别扭地低下头,瓮声瓮气的:“好像……是准的,”下头的话,他嘀嘀咕咕,像是说给自己听,“他有时候……偷看我,就那种,挺那什么的,”说完,他微微红了耳朵,“反正我觉得……再给些日子,能成。”

  有了这话,老马终于大大地吐了一口烟圈:“你要注意,陈醉在满洲国五六年,从没有这方面的传闻,如果他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这种嗜好,”他低声提醒,“一旦开了闸,他表达欲望的方式可能很强烈,”接着他嘱咐,“组织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也把握好感情和身体的分寸……”

  “哎呀我知道了,”钱文正嫌他的话羞臊人,也嫌他岁数大了太啰嗦,“我挺大个老爷们儿,还能吃了这种亏!”

  “毕竟你没有过恋爱经验,”老马担忧地看着他,像个爱护孩子的父亲,“死,有时候吓不住一个人,但感情……”

  “好了好了,”钱文正的脸不能看了,赌气似地丢下一句,“不跟你说了!”

  他离开棺材铺,顺路去了杂货店,在门口两分钱一堆儿的拐棍架上挑了一根还算直溜的,烂大街的白桦木,漆都没上,交了钱,夹着回了官署区。

  陈醉的官邸在大道边,道上停了一排小汽车,有几辆钱文正记过号牌,比如稻垣的,院子里有说话声,他拐进去,一眼看见陈醉披着貂皮大衣站在门廊下,正捂着左下腹,送稻垣和药师丸一行出来。

  上头,檐下的冰凌子化得七七八八,风一过,钱文正都能看见它们在动,这一刻他真没多想,什么汉j-ian、日本人,完全是下意识的,他举着拐棍吼了一嗓子:“陈醉,你退回去!”

  这一声又粗又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醉下意识往后退,稻垣他们似乎意识到什么,往院里挪了两步,刚挪开,噼里啪啦就掉下来一大片冰锥,轰然砸在眼前的水泥地台上,摔得粉碎。

  钱文正跑上来,过不去,就停在日本人旁边,冰凌子一开始掉就没完没了,一根接着一根,像一场盛事,日本人兴致勃勃地看,边看边鼓掌,什么人重重拍了钱文正肩膀一把,他扭头看,是稻垣。

  在日本人面前喊叫是大不敬的,他刚觉得害怕,稻垣却笑了,赞许地对他说了一句:“よし!”

第七章

  等冰凌子掉的差不多了,陈醉从门廊底下走出来,吃力地挪着脚,正眼都没给钱文正一个,却理所当然地从他手里拿过拐棍,大大方方拄着,送稻垣他们去上车。

  钱文正傻站着,歪着脑袋琢磨,陈醉怎么就知道那根拐棍是给他买的呢,又是怎么好意思上来就给拿走了呢?

  关于拐棍,陈醉没解释,反正一直拿着,光秃秃的贱木头,当间还有点歪,他成天不离手,好几次钱文正都看见,他没事的时候坐在窗下,会看着那根破棍子,多新鲜似的,这儿蹭蹭那儿摸摸。

  每到这时候,钱文正就觉得脸上挂不住,像被人占了便宜,有点恨他。

  连绵的小雪终于放晴的那天,家里来了两个人,钱文正去门口接的,一个梳分头的日本人,还有他瘦高的朝鲜学徒,分别拎着一口小皮箱,是成衣裁缝。

  陈醉斜靠在客厅的长沙发里,膝头摊着今天的《新京日报》,头发松松往后拢着,鼻梁上夹着一副单边眼镜,钱文正把人领来,他没让他走,而是指着茶几旁的小脚垫,让他站上去。

  钱文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脱了鞋,裹着在院里干活儿的棉大衣,畏畏缩缩站好,那个朝鲜学徒走过来,用日语很客气地说:“外衣请脱……”

  “衣服脱了。”陈醉不等他说完,直接翻译,低着头看报纸,语气像是漫不经心,但钱文正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活泛着呢。

  “都、都脱了吗?”钱文正接他的招,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

  陈醉的表情不太自然,他自己可能也知道,轻飘飘地抬起眼,又不大好看他:“裁缝给你量身,上头……”他一低头,接着翻报纸,“都脱了吧。”

  狗东西!钱文正心里骂他,面儿上还是乖乖的,棉大衣、夹棉大褂和底下的白坎肩,一件一件剥下来,拎着轻轻一晃,扔到地上。

  他的身材很好,上次陈醉见过,但是在夜晚昏蒙的灯光下,这回不一样,窗外的新雪反着正午的阳光,把这具年轻男x_ing的r_ou_体照得发亮。

  日本师傅亲自给他量身,细细的皮尺在手里搓热,飞快的,依次记录下后颈、肩头、上臂、胸廓的尺寸,钱文正拿出一股x_ing感的劲儿,微扬着头,从下瞥的眼角浅浅看着陈醉,看他虚张声势地盯着报纸,那一版压根就没翻过,版头上一排大大的日语铅字:满映新剧《碧血艳影》今日上映。

  皮尺从结实的腰杆上卷过,日本师傅提起裤管,跪下去:“请您分开腿。”

  钱文正听懂了,但不能动,他要等陈醉给他翻译,也是怀着傲慢的心态,想看看他怎么表演,果然,陈醉难耐地舔了下嘴角,放下报纸抬起头,尽管他很小心,视线还是黏黏的,从钱文正漂亮的胸肌上扫过,然后懒洋洋地说:“腿分开。”

  钱文正随即分开腿,让日本师傅量裤长,皮尺抵在裆部的时候,陈醉的眼睛也往那儿瞄着,嘴巴张开一条缝,里头的舌尖有意无意,轻轻抵着门牙。

  呵!钱文正冷笑,这一刻,他瞧不起他,不为他是个汉j-ian,也不为他对男人感兴趣的怪癖,而为他这副贪婪的样子,好像面前只要是个男人,他就会神魂颠倒。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忽然,陈醉问。

  “啊?”钱文正僵了一下,措手不及。

  “冰凌掉下来的时候,你叫了我的名字,”陈醉轻触夹片镜的弹簧,镜片滑下去,有银链子拴着,搭在胸前,他微张着嘴,舌尖翘起,仍抵着牙,“怎么知道的?”

  完了,钱文正突兀地低下头,该怎么回答?说是从邻居那儿听来的?陈醉一定会想办法去确认,说是吴妈告诉他的?可她是个哑巴!

  陈醉的声音沉下去:“怎么知道的?”

  日本师傅开始量脚长,钱文正紧张地盯着他的发旋,他剪裁精良的西装背心,和背心胸兜里露出来的侨民证一角:“我……”

第八章

  陈醉用一把灼人的目光盯着他,头往后倾,像一条滑溜溜的蛇,轻而慢地,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

  “我……我从你良民证上看来的,”钱文正小声说,两手紧张地揪着裤子,偷眼瞄了瞄他,“那天你满脸是血的,衣服裤子脱了一地,良民证掉出来,我捡着……”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1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