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 作者:它似蜜【完结】(42)

2019-06-23  作者|标签:它似蜜

第33章

  祝炎棠有个值得表扬的地方,虽然自从开了荤之后,他在家里就再也没个正形,手和嘴都不闲着,吴酩跟他一块坐沙发里打游戏看泡面番,都得小心被冷不防偷袭,但他在外面从来不犯这个毛病。就算四周无人绝对安全,也就最多到亲两口为止,甚至手都不带像他习惯的那样往吴酩衣服里摸的。

  可能是怕我露r_ou_给别人看到——这是吴酩最终得出的结论。

  可是压抑本x_ing带来的结果就是,祝炎棠会干出一些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现在,他充饱电,居然猛地把吴酩按在自己腿上坐好,搂住他在转椅上摇摇晃晃,看着镜中的影子大笑。俩一米八几大老爷们维持这种姿势,在过于柔软的皮子转椅上,也就他祝炎棠不怕翻车。吴酩不知他那儿来的这么多怪力,扒住他的肩膀,“祝老师祝老师”不停地叫,也没能让这人把手松开,自己倒是跟着大笑起来。正当两人折磨转椅玩得开心,嘴唇又快磨蹭上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不是还有十一分钟?”祝炎棠看了眼手表,他之前已经跟导演商量好有人探班,他要休息半个小时,他非常讨厌有人打扰他正事。

  “是我啦。”门外应道。

  祝炎棠皱起眉头,他更讨厌别人和他打哑谜,一句话不把事情说清楚。却听吴酩道:“好像是你老板。”

  “哈?”

  “听声音有点像,”吴酩扭过头看了看那扇门,又转回来,“我到的时候Brit正要去接他。”

  吴酩见祝炎棠一脸状况外的神情,让他莫名想起高中时自习课溜出去看别的年级足球赛的自己。“让人进来呗。”他拍拍祝炎棠的肩膀,拉开他攥着自己手腕不放的手指。方才进来时锁了门,他起身走过去,咔嗒一声打开,谢明夷穿了身墨蓝西装,浅灰衬衫没有打领带,手臂上搭着薄外套,对他展露笑容:“好像有打扰到你们?”

  说罢他径直往屋里走去,“锁门是对的,小棠还要更谨慎些。”

  祝炎棠笑了笑,站起来,给谢明夷拉了把椅子,又拉着吴酩和自己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安抚地按了按他的手背,这才开口:“老板找我有事?”

  吴酩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他注意到,不知何时开始“明夷哥”这个称呼已经从祝炎棠嘴边消失了,现在亦然,不过谢明夷还是一切如常,专注地看着祝炎棠,道:“是想看看你状态恢复怎样了。”

  祝炎棠微笑,客客气气地:“您认为怎样?”

  谢明夷点点头:“很好啊,你还是从来不出错。上春晚没问题咯?”

  “上周就已经开始排练。”

  “嗯,最近身体呢?”

  祝炎棠脑袋靠在吴酩肩上,捏住他的手,口气和神情一下子松软下来:“蛮好的,他学了中医按摩给我按腰,做饭也很在行,我好久没有胃痛。”

  “很厉害嘛!”谢明夷爽朗地笑,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吴酩,似乎在思考怎么称呼。

  “叫我吴酩就好。”吴酩脸已经红透了。

  “吴先生,谢谢你照顾他,”谢明夷放下茶杯,想跟吴酩握手,发觉对方两手都被捏着没空搭理自己,便翘起腿,是放松又亲和的姿势,“不过,注意不要把我家定海神针喂太胖!”

  他这话一出,三人都笑了,吴酩心中莫名有一种和谐又诡异的感觉,仿佛这位谢老板是祝炎棠的家长,而他刚才正是见了岳父,或者大哥。又坐了两三分钟,谢明夷就走了,两人把他送到门口,祝炎棠又锁上门,掐着腰,非要吴酩亲自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胖。

  吴酩老老实实顺着他的意思,双手搭上那把腰,立刻被他脆生生啄了一口。祝炎棠按着他手腕不让动,得逞般地眨眨眼:“干脆等我到收工?我抓紧干活,夜里带你去维多利亚港转转。”

  “好啊。”吴酩也眨眨眼,“只要你不困。”

  “不困不困,”祝炎棠又抱了抱他,“今天有烟火表演,一定要去看!”

  半小时到了,几个小姑娘围上来给祝炎棠补妆,几分钟后,他心情颇佳地继续拍摄去了。

  吴酩并没有按照祝炎棠事先叮嘱的那样,找工作人员打牌抑或用祝炎棠存满恐怖片的手机看电影,他默默溜达到片场外缘,看着码头上一片血泊之中躺倒的女演员,也看着浑身染血的祝炎棠,MV没有台词,远远地,他们无声地演绎一个故事,关于死,同时关于爱。海风吹拂,冬日水银般的大海在他们身后翻涌。

  忍不住向前了些,吴酩走到拎着保温水壶和s-hi巾的Brit身边,看着摄录机屏幕之中高清晰度的祝炎棠,挂着安静的血和沸腾的泪。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错觉他就是那个看着挚爱消亡的杀手,而祝炎棠本身的灵魂已经飞到屏幕外了。吴酩被自己的想法震了两下。

  都怪导演基本不喊“卡”,而这一切都太投,吴酩甚至没有注意到身侧谢明夷的靠近。那人竟然没走,站定后,轻轻拍了拍吴酩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

  吴酩想了想,还是跟上了,确切地说他也根本没想明白什么。难不成接下来是大哥的谆谆教诲与托付?这是他脑海中此刻跳脱的想法。一路上很多工作人员都和谢明夷点头问好,谢明夷也乐呵呵地回应他们,他领着吴酩到一辆黑色奔驰c系跟前,拉开后座车门,“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他看着吴酩,“隐私。”

  “谁的隐私?”吴酩也没有扭捏,坐进去,往里面挪了挪,果然谢明夷立刻坐在他旁边靠外的位置上,关上了车门。“小棠的隐私。”谢明夷笑了笑,“一些他自己可能已经选择忘记的事情。”

  在吴酩丝毫不掩困惑怀疑的眼神中,谢明夷有条不紊地按起车载保险箱,完全没有挡密码的意思,又开了一道指纹锁,保险箱骤然弹开,内部亮起一圈灯光,铁皮深处,只摆了一个不算厚的信封。

  “昨天有人把这个寄到公司,注明要祝炎棠亲启,”谢明夷摩挲着信封上警告的字样,“很抱歉,我擅自提前打开了,并且不确定是否要让小棠看它。”

  “你让我看?”吴酩死死盯着信封已经整齐划开的封口。

  “我想你现在是最能理解小棠的人,也是他最需要的人,”谢明夷垂下眼睛,从里面缓缓掏出一沓朝下的相片,“决定好要不要看了吗?”

  “请您给我。”

  吴酩酸着手腕接过那沓相纸,翻过来看,一共七张,全部是祝炎棠。应该是同一个年龄段拍下的,十五六岁的样子,非常瘦,头发蓬乱,衣服破旧,只有一双眼睛极亮。只有一张他还算干净整洁,平静又疏离地坐在桌前,模样稍微成熟些,其余六张他身上都沾血,有鼻青脸肿缩在墙角对着镜头无所谓地比中指的,也有踩着一个趴倒在地的人的头颅,伤痕累累冲镜头露出破碎的冷笑的。

  看来打架有输有赢。

  “应该是高利贷的那帮人,”谢明夷解释道,“他应该有和你提起过?”

  “嗯,他爸爸妈妈欠的。不是早就还完了吗?”吴酩想起祝炎棠跟自己提起到现在高利贷还在s_ao扰时,脸上那种冷静到嘲讽的神情。

  “很多高利贷都是流氓做的,这样怎么可能有还完的时候?他们会找各种办法威胁你,”谢明夷忽然止住这个话题,转而解释起这些照片来,“打架的这六张,应该是在我遇到小棠之前,讨债的去找他麻烦,他好像练得越来越能打。”

  “……这张呢?”吴酩带着点鼻音问,手指向那张坐着的祝炎棠。

  “这张怪我,仔细看看,是不是在警局,”谢明夷单手捋了捋刘海,捂住半边脸,很轻地叹了口气,“当时他没有同我提起以前的事,我也没想过调查,所以那群人又来找他麻烦,我也没有提防。他年轻气盛吧,把其中一个打残废,一起被当地差佬捉住。所幸是未成年,我也已经帮他办好身份,花点钱就没有出大事。”

  吴酩怔怔地看着这七张照片。熟悉的脸,方才还和他相互紧贴,还有那仿佛十年未变的,刻在骨子里的,风华少年的姿容……而这一切流露的却是绝望痛楚的神色。

  他苍白,秀美,被裹上尘土和血污,按在泥沼中,他拼命往上爬。就像一个被判腐烂而死的天使在扑棱翅膀。

  “我不知道高利贷的是怎么找到这一张的。”谢明夷道。

  “所以现在寄给他,是想威胁?还想要钱?”吴酩紧紧攥着它们,抬眼盯向谢明夷,“有没有说要多少?”

  “你想替他还?”

  “如果能解决问题。”

  “哈哈,小棠很早以前就还清账目了,是他们根本喂不饱,”谢明夷无奈地笑了笑,“公司也不是没有想过用钱解决,毕竟这种事情如果曝光,对他影响总是不太好,可是小棠坚决拒绝了,他认为那些人根本没有权力这样威胁他,如果迁就,是一种纵容。”

  吴酩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所以这件事情就一直拖,他们现在也许还是会给小棠打s_ao扰电话?”谢明夷耸耸肩膀,“虽然这对公司来说当然是一种风险,但是我们不想做勉强艺人的事,如果他十五岁之前的情况真的被曝光,也有充分的公关准备,粉丝更多的一定是心疼,舆论不一定会对我们不利。只是今天,吴先生,我找你是因为一件更严重的事。”

  说罢,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同样大小的相片,默默递来。吴酩翻面一看,脸上的五官都冻结了——是两个人,昏暗街道上,在车里,祝炎棠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抬手拢过他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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