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灵灵就醒了过来。
隔壁床上是哥哥的身影，一动不动。
那么这道声音……就是……
林幕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封镇醒来就发现林幕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问他怎么了，他只回没什么。
封镇没太在意，因为平常生活中，林幕偶尔会有这样表现。
只要他未听到林幕的心声，就证明确实不是重要的事情，于是便没有追问。
两人即将步入大学，学校安排的课程非常紧凑，紧接着还有持续三个月的实践活动课程，这个将作为大学录取学生的重要参考依据。
为防止封镇兄弟俩会互相借鉴，学校老师将他们分在不同的组中。
封镇考虑到他来这个世界的任务，选择了人鱼相关的课题，被分到人鱼中心实习。
林幕因为爱吃鱼，选择了海洋类相关的课题，被分到海洋地质研究所实习。
这两家机构都是与他们学校合作x_ing质的。
高中在这实习并不意味着等大学毕业之后就能够进入这两家机构工作。
人鱼中心可以说是人鱼未被领养前的“娘家”。
他们从改造基地被运送至各地人鱼中心，在中心得到妥善的照顾和教育，直至发育成熟，被领养走。
封镇同另外几名同学在人鱼中心员工的带领下，参观了各个科室。
科室分得很细，其上还有医、食、教、育四大区域。
第一天，他们就在参观加整理资料、跑腿打杂中度过。
对刚来的学生，人鱼中心的工作人员压根不会让他们见到人鱼。
封镇见针c-h-a缝，平常医疗区域的科室有什么杂活，他都手眼极快地上前帮忙，在实习一周后，被调入医疗区域中。
其他同学有样学样，很快都有了去处。
医疗方面的科室中，封镇比较关注的是外科科室、内科科室和心理科室。
这三个科室属于规模最大的，尤其是心理科室。
不过联想到人鱼是由正常人类改造而来，也似乎能够理解心理科室的重要x_ing。
人鱼从改造基地出来，有部分会带有厌世、抑郁的心理疾病，还有部分会变得格外暴躁，甚至会自残或者伤人。
在心理科室治疗之后，人鱼的情绪基本都会稳定下来，几乎变成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同样的乖巧温驯。
封镇可以想象到人鱼会在这个心理科室里遭遇怎样的洗脑和调教。
在主任询问他是否有中意的科室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外科科室。
这天从人鱼中心出来，封镇看看腕表的时间，加紧往家赶。
他与林幕约好了，在这一天早点回去，因为今天是他们的“生日”。
也就是林宇平捡到他们的日子。
途中遇到花店，封镇停下来，然后进去买了一束花，又从隔壁的精品店中买了一支手环，黑色，金属质地，很精致，打算做礼物送给林幕。
还记得在与林幕相遇时，他的手腕上带着自己的快递门手链。
从他手上拿走之后，封镇一直未曾说明过原因，林幕也未曾索要过。
将精心包装好的手环放进口袋中，封镇捧着花，带着淡淡的微笑向着家走去。
英俊帅气的少年与鲜花为伍，让偶有相遇的路人频频注目。
走进家门，静悄悄一片。
庭院里游泳池中落了一层落叶。
封镇想起来似乎很久没有见林绛出来，泳池也好多天没有打扫了。
走过庭院，一丝丝的血腥气味钻入封镇鼻端。
封镇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因为属于他自己的兴奋的好心情平静下来，属于林幕的，揉杂了多种强烈的情绪弥漫开来。
激动、兴奋、崩溃、疯狂……等等情绪倾泻而出，让封镇有片刻失神。
手中的鲜花落在地上，被鞋底毫不怜惜地碾过，他快步走进屋里，顺着血腥气味来到林宇平的卧室。
只一眼，封镇就觉得如坠冰窟。
在他刻意规避对方既定命运已经出现成果之时，与他一同长大的那个孩子，跪坐在一片血泊中，捧着血糊糊的东西在啃噬。
他的面前就是睁着眼睛的破碎的人鱼。
封镇听到，他从嗓子深处亦或是鼻端，发出一种兽x_ing的哈吼声。
像护食的野兽。
他……是人吗？
似乎感受到有外人的存在，林幕转过头来。
见到是封镇，他愣住了。
猛地将手中的东西放置背后，林幕用力擦掉嘴上的血迹，眼泪流了满脸。
他抖着嗓子说，“哥……我……”
封镇终于缓过劲来。
现在在他心中徘徊着的是来自对方的忐忑，惶恐。
封镇走过去，率先打量地上的人鱼。
除了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其他地方的外伤几乎没有，四周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他这才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林幕。
林幕抖成筛子，眼泪哗哗下落，砸在地上与血液混合起来。
但是他的手上仍然抓着那块吃了多半的人鱼心脏。
封镇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将他踢出一米多远直直砸在墙上，才硬生生停住。
“林幕。”
盯着咳出一口血的林幕，封镇赤红了眼，一字一顿道，“你是人吗？”
林幕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
【哥哥，救我！别不管我】
【我不想的】
【我不想的】
【我不想的】
……
一道道心声犹如一记记铁锤锤在封镇心口，让他的心脏也跟着钝痛起来。
他看看腕表，再耽搁下去，林宇平就会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上前拎起林幕，将他扒光擦洗干净，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拿了些钱，打包了几件衣服，半拎半抱着他离开这里。
他不敢去想林宇平回来看到一室惨状会何等痛不欲生。
人鱼死的蹊跷，而林幕也满身疑点。
可是……林幕终究是自己当弟弟护着长大的，纵然千错万错，他却无法真的任其自生自灭。
第62章 邪魅海鲜攻
封镇带着林幕乘车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们中途换了几辆车, 在手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时，才在一座小城落脚。
他们不能凭借未成年人的身份去领取补贴，因此只能靠自己赚钱。
没有身份证明, 根本不会有正规的单位要他们。
接连几次碰壁之后, 林幕再一次内疚得哭出来。
“哥，对不起。”
挤在小小的出租屋中, 林幕抱着膝盖，捂着眼睛痛苦道。
若不是他, 他的哥哥会有光明的未来, 而不是这样被人挑来嫌去。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吧？”
封镇的声音淡淡传来。
林幕放下手臂，不敢去看对方。
“那天，我早早回去, 本来想做一次饭给你个惊喜……”
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突然听到人鱼的啸声。
经过上次那件事，林幕知道人鱼发出这种啸声会损及声带，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于是, 他连忙跑到林绛所在的卧室。
林幕眼睛含着泪水，手指哆嗦着比划着。
“然后，我就看到他对我笑, 问我是不是喜欢吃鱼，今天是不是买了鱼做食材？”
林幕瞳孔紧缩，陷入到当时的回忆中。
“他又问我想不想知道人鱼是什么滋味……”
“我当时想要离开，但是林绛的手指已经c-h-a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鲜血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我就闻到了一股特别诱人的甜腥味……”
“之后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了……我吃了他挖出来的心脏……”
【饿】
“他的心……很美味……”
【好饿】
封镇听到了重重吞咽的声音。
【还想吃】
封镇看到林幕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难过的神情，取而代之是回味、享受。
他闭着眼睛舔了舔唇，“人鱼真的是这个世界最美味的东西……哥哥，你不会明白的。”
“所以呢？你还想吃？”
林幕睁开眼睛，低下头去，“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好像生来就是要这么做的。”
出租屋逼仄的空间中，沉默而又压抑的氛围充斥在内。
良久后，封镇说，“若是我不允许呢？”
林幕抬眼，注视着封镇，“那哥你就把我交给警察吧，我不想连累你。”
封镇陷入沉思中。
林幕的未来似乎是注定的。
在他刻意引导下，林幕主观上已经很少去接触人鱼，可是他堵得了这头，却堵不住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