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针管落在地面发出“叩”地一声轻响，要弯腰捡起来的封镇却觉得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而维克托惊恐的眼神无疑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
封镇猛地回头，正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竖瞳！
竖瞳的主人挤压在培养皿上，五官因为压力而扭曲成一团，嘴巴开阖，露出一口狰狞的獠牙。
……这，还是那种美丽又脆弱的生物吗？
在维克托的呼喊声下，封镇回神。
快步走至cao作台前，按照主脑传递过来的指示，两人快速动作着。
封镇中间偶尔抬头看一眼那个死死盯着他们的生物，总觉得对方嘴巴开合似乎在传达什么。
到了晚上，在维克托日行一例晚安故事的声音中，封镇缓缓陷入沉睡。
他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下沉，似乎有什么吸力从下方传来，拉着他不停地下坠……
同时，来自上方的压迫也在逐渐加强，在这种极度殊异的感受中，他度过了整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感觉全身都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避开维克托，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梦中那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让他心里蒙上一层y-in影。
这个地方古怪得让他觉得邪门。
连续几个晚上都做这样的梦，实在奇怪。
封镇忍不住将视线放在那名在培养皿中陷入沉睡的人鱼。
似乎就是从那天这名人鱼出现异状开始的。
逐渐的，封镇的梦境开始延长，梦中的环境变得清晰。
他感受到的下沉是在往海底沉去。
幽深到让人恐怖的海底，似乎像一只张着巨口的海兽，静静等待着他。
又一个月之后，他与维克托升职，成为二级助手，接触的工作更高一层，办公地点移到了分控室。
来到这儿，封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幸好没有存着侥幸地心里偷存药剂。
因为分控室，能够监测到实验室中发生的一切事情。
其中，封镇曾经碰掉一枚针管，一名试验体醒过一次也被记录在内。
分控室的每一个人都有权限强行停止或者继续实验室中的一切cao作。
他的工作除了统筹分配给他的众多试验体的监测数据，还包括一定的成分分析、数据建模、建议提议等等。
每星期都要交一篇类似于论文的周报。
这频率一度让维克托愁得咬断笔杆。
他们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封镇在周报中提出的诸多论点，十分具有新意，得到上级的看重，因此不到一个月，他又升级了。
回到宿舍，维克托表示羡慕嫉妒恨，却又有点幸灾乐祸，因为封镇说，他现在除了每天记录日志、周一次周报外，每三个月还要一份汇报总结。
三级助手，就可以接触到一些核心内容了。
其中包括，改造人使用的药剂成分配比。
在这里，封镇发现人们的自由度更高一些，相处中也没有那么克制。
他从其他助手的言谈中，得到一个重要讯息。
在基地最深处，有一处大家都讳莫如深的存在。
通往那处的通道，防守十分严密，红外线扫描系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只要是没有得到允许，一只小虫都不能通过。
这天，一位四级助手点了四名三级助手前去帮忙，封镇就在其列。
“有部分试验体出现极为严重的排斥反应，你们每人负责一位试验体，我需要你们找出其中的原因来。”
四级助手是位带着红框眼镜的高冷男人，对着他们四人冷冷说着。
封镇换好防护服，来到分配给他试验体前。
试验体是一名十多岁的小男孩，腿部长出鳞片，却不知什么原因并未变成鱼尾，有大量粘滑的脓液，有些类似于胶质。
男孩神智似乎不清醒，被束缚带牢牢捆缚住，仍旧死命伸着脖子向上挣扎，喉咙中含混着兽x_ing的威吼声。
他这样的动作将脖子拉得很长，显得非常怪异。
封镇先用仪器为小男孩做生命体征检查，一一记录在内之后，他提取了对方腿上分泌出来的粘液，进行成分分析。
等他的视线从仪器上面离开，他突然意识到，小男孩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
他连忙看过去，在这一瞬间，心脏猛地剧跳。
因为那个小男孩正安安静静地看向他。
漆黑的瞳仁缩至针尖大小，见封镇看过来，缓缓蠕动嘴唇，像是在说什么。
而更让封镇吃惊的是，小男孩的腿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鱼尾。
他转化成功了。
封镇的眉头深深蹙起，监控其生命体征的仪器与其身体一直联接在一起，却未曾出现过异常的波动。
他快步去调出监控，从监控中可以看出对方腿部的粘液逐渐增多，将双腿牢牢包裹，两条腿就好像融化了一般，最终合二为一，成为鱼尾。
四级助手过来，对着监控沉默了会儿，然后又调出男孩的身体数据，比对后对后面的助手说，“他已经没有研究价值了，送往F区销毁吧。”
对方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封镇有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在意识到那个“销毁”的词语时，他心中发沉。
小男孩似乎是知道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一双眼睛带着祈求的神色牢牢锁住封镇的视线。
封镇没有能左右四级助手决定的权限，他轻轻躲开小男孩的视线。
小男孩被推走，封镇一直未曾去看他的面上会带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负责杂务的助手们去了F区。
他想去看看所谓的“销毁”是什么。
F区在基地的最边缘，封镇进去了不到五分钟就跑出来了。
在蓝幽幽的灯光下，青白的躯体垃圾一样随意陈放。
那里就像尸山一般，堆积着成百上千的人鱼。
……各种各样惨状的人鱼。
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只残余一口气。
销毁是将他们分解，投入到化学池中，他们将在这里融化成血泥，然后通过管道运输走，成为制造新一批试验体的材料，它们将化为新人鱼的血r_ou_。
管道的另一端就连接着培养皿，在几道工序之下，新的人鱼从这里诞生、成长。
他们带着懵懂的神色，被分配到不同类型的实验室，进行各种实验研究。
死亡或者没有了价值就会再次被送往这里，分解融化……使之还原至生命的最初始阶段。
若是连这一项作用都不具备的人鱼，将被彻底毁灭，在这个世界存留不下一丝痕迹。
这是属于人鱼的轮回修罗场。
封镇一脸凝重地往回走去，心中不断徘徊着几层疑问。
人鱼是由人改造而来的，那么这个基地中的人鱼是从何而来的呢？
是否是由人改造而成的？若是，这些人是从何处募集的呢？
若不是，那么基地又从何处弄来如此之多的人鱼试验体？不是说，每一条人鱼的价值都十分珍贵的么？
是克隆吗？
若是，那么能够克隆出人鱼，是不是同样能够克隆出男人，亦或是女人？
外面的社会中有克隆体存在吗？
……
怀着这些疑问，封镇继续按部就班地学习和工作。
随着他融入的时间增长，资历老的助手们的谈话开始向他打开，不再是与之前那般说得十分隐晦。
他们告诫他两句话。
一是不要试图挑战这里的规则。
二是远离试验体，不要与其产生感情。
曾经就有助手对自己的试验体产生了感情，仅仅是一些同情，但是这一点同情影响到了他的行为，他没有按照主脑分配的任务行事，而是将试验体的几项数据隐瞒下来，导致实验迟迟没有结果，最终被揪出来。
“结果？”一名三十多岁的三级助手凝视着封镇的眼睛，回答他。
“他成为了这个实验项目的下一名试验体。”
“所以，镇，”他凑近一些，在封镇的耳畔道，“远离试验体，他们会引诱你走向深渊。”
“这是一名老鸟对你的忠告。”
晚上，封镇再一次做了那个不断下沉的梦。
这一次他听到了某种不辩x_ing别的呼唤声，似低语又似哀嚎，来自海底深处。
第57章 邪魅海鲜攻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时间, 封镇升为四级助手，他有了自己的专属房间，不需要再与别人同住。
与维克托分开之后, 两人几乎再没有碰面的机会。
在他独自一人开始负责一组项目的研究时, 听说维克托升至三级助手。
没过多久，整个基地高度戒备。
封镇第一次才知道, 原来这所基地中的军队储备居然如此之庞大。
大兵们全副武装，行色匆匆, 将整个基地排查了个底朝天。
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人员, 不论等级工种都需要搜身。
封镇忍不住问他的组长, 也就是在他升职之前遇到过的那名四级助手，名叫做杜克的男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都要被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