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奎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捏紧了!
原本皇帝重病,且病到上一刻在喘气,下一刻说不准就会驾鹤西归的程度。但这事情也是巧了,从确定了三个皇子的名单开始,赵永康的病情就开始转好,到赵璞进京,这位病弱的皇帝已经能够自己起身吃饭,并且处理简单的政务了。
但即使皇帝病好了,大臣们也不能将三位皇子重新赶回各自的亲爹身边去。一是不能失信于天下,二是皇帝的身体现在好了,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倒了,还是早些确立后嗣,防患于未然好些。
但既然赵永康的身体还算不错,至少能够支持个一年半载的,那这选嗣的事情就可以慢慢来了。实际上,从众王子入京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接受考验了。
在这一点上,赵璞的表现确实是有些过分成熟了,他前几年和“北狄拼杀”(误传)之事现在还偶尔被说书艺人提起,谁都以为他是个天生勇力,行为鲁莽的孩子。可谁知道他竟能忍得住寂寞疏离,甚至每日坚持枯燥的礼仪学习。要知道,他被隔离的时间可是最长的!
这让文官们不由得在他身上打上了“城府颇深”的标签。
而实际上别看文官们总是歌颂着我主英明,可实际上除了昏君,文臣最讨厌碰上的就是英明的君主!因为英明的君主同时也表示对朝政对国家强大的控制力!君权的强大,势必表示着文官的权力被挤压!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如赵永康这样的,不英明可是也不昏庸,有些浑浑噩噩,耳根子软,x_ing子平和的皇帝……
皇帝是他们的君主,可是文臣最喜欢却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表示自己的忠诚,而是驳斥君主的行为,以表示自己的刚直和cao守!
而两天前,十五岁的平王之子刚进京住进小院的当天晚上,就不知为什么和伺候他的小太监打了起来。这还不算,听说他一边打还一边咒骂“这世上的事情就是你们这些太监搞坏了的!”。
他骂的这句话,绝对是重点中的重点!他这明显是在贬太监,以向文官示好。消息传出后,倒是赢得了少数大臣的好感,可惜,程奎比文臣们的反应更快。
当天晚上伺候赵永康汤药的时候,程奎眼睛里“不小心”流出了泪来。程奎可是从小将赵永康带大的太监,可以说皇帝和他的感情颇深,当即追问程奎发生了何事。
程奎假作不情愿状将赵琨的表现说了出来,然后道:“老奴知道,殿下说的并非是老奴,而是那不晓事的小混帐,可是……老奴……”
说话留三分,赵永康虽软弱,但毕竟是当久了皇帝的人,这里边的事他自然是明白的。当即叹了口气,拍了拍老太监的肩头:“程奎,放宽心吧。”
皇帝是个念旧之人,他如今已经八分确认要是赵琨接了帝位,程奎得不了好,况且这孩子表现得太过急躁,甚至可以说急功近利到丑陋。首先便把他从自己的名单中划了下去……
至于最后的豫王之子赵瑞,十八岁的他既没向文官示好,也没向程奎表示善意。隔离院中的时候,也没有耐心学习礼仪,而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围着他的那个病弱的侍读打转。所以态度如何只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
长宁宫、长阳宫、长寿宫隶属东六宫。
其中长阳宫、长宁宫分别位于钟粹宫东、南,而钟粹宫自颢初即为皇太子居住的宫殿,又称东宫……
杨鲲鹏并没跟着赵璞去行什么大礼,他直接被人带进了长阳宫。
太监的公鸭嗓一路上说个不听,杨鲲鹏并非是记忆力多强悍的超人,可也死撑着愣是将所有该记的都记下来了。毕竟,这可是x_ing命攸关的事情。
长阳宫里伺候的人也就更多了,杨鲲鹏虽然是个伴读,可暂时x_ing的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几个领头的大太监大宫女一边端来时鲜的果品糕点茶水,一边拉家常一样旁敲侧击的询问着赵璞的x_ing格爱好。
杨鲲鹏也乐得和他们彼此试探,就当为今后进入官场做练习了。而且为了自己能住的舒服,很多话也确实该提前说出来,他们倒是互惠互利。
一直到入了夜,赵璞才坐着小辇被人送了回来,回来时已然是累得困了,杨鲲鹏也因为磨了一天的嘴皮子而脑仁发烫。于是,入宫的第一天夜里不管是赵璞还是杨鲲鹏,沾了枕头便都如死猪一样睡死过去了——
这个至高无上的地方,显然并没有给他们一个美好的第一印象.
第15章 曹斋
虚弱却异常有韧x_ing的皇帝身体在一天一天的好转,这个情况既是喜事却也是一件让群臣异常尴尬的事情。因为谁知道这位陛下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枯木发芽,又得了一位皇子?那个时候按照规矩来说,即位的人仍旧应该从这三位过继的皇子中选择,但是作为一个父亲的皇帝能容忍自己的国家无法在自己儿子的手上传递下去,而是由一位一表三千里的侄子继承吗?
所以安闲了没几天的大臣们又开始闹腾,早立储君的奏折每天都堆满了皇帝的御案。可是大臣们根据自身的利益和角度看准的继承人却并不统一,基本上三位皇子都有拥护者,而且有趣的是现在每天上演全武行的实际上都是清流派的内部人士,骑墙派和少壮派很诡异的选择了沉默。
朝堂上风起云涌,朝堂之后也是暗潮涌动。内廷之中的三位皇子保持着诡异的和谐与平静,乍一看上去还算是兄友弟恭,可实际上三个人却是勾心斗角好不畅快!
赵璞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这几日越发的闷热了,而每天上午的大本堂给赵璞带来的更是巨大的心理压力!
“我从来不知道我也有这么努力学习的一天……”赵璞灌了一口清凉消暑的药茶,总算是有了些活过来的感觉。
“殿下,睡个午觉歇歇吧,下午还要起来做功课。”
赵璞露出一个“我要死了”的表情,但还是顺着杨鲲鹏的意开始脱衣服:“你不睡吗?”
“不了,前天早晨我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人,今天准备过去看看。”
赵璞眉毛一挑,衣服也不脱了,而是满脸戒备的凑了过去:“什么人?宫女、侍卫还是太监?怎么个有趣法?”
杨鲲鹏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赵璞问出这番话的真实原因,单纯认为他是出于好奇而已:“是个太监,而且还是个倒夜香的太监,你不会觉得有趣的。”
“啊?”赵璞哑然,不过他却知道杨鲲鹏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更何况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原因的就对一个太监感兴趣?
“那太监有点奇怪。”杨鲲鹏自然是看出了赵璞眼中的怀疑,很自然的为他解答问题。
“什么地方奇怪?”
“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容貌气质奇怪。”杨鲲鹏皱着眉,尽力回忆这几天早晨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他身上有三分怨气,三分邪气,还有四分少在内宦身上看到的英气。”
怨气只要是住在这紫禁城里的,包括那位至高的天子在内,没有谁没有的,毕竟,再大的地方住久了也会腻歪,更何况还是一个天天勾心斗角的地方?邪气也等同此理,而且,因为生理的关系,太监多多少少都有些y-in阳怪气的感觉。可是英气,出现在一个太监身上就确实是奇怪了……
“哦?这么有趣的太监?那我也去看看。”
“殿下要稳重,要只是外表奇怪,那就算了。这人的身份也很值得深究。”
“看你这种j-ian诈的表情,外加你直到今天才去找他,这就说明你早就知道他‘神秘的’身份了!”赵璞眯着眼睛有点危险的看着杨鲲鹏,“好啊!你小子竟然背着本殿下自己搞小动作?!”
声音猛地放大,赵璞窜起来就把杨鲲鹏压倒了床边上:“你实在是有够胆大包天的!知道是这种时候还去研究一个身份神秘的人,你找死吗?!”
“我很小心的,其实那人的身份对你我来说是秘密,对那些宫女太监来说只不过是空闲时的谈资而已。我又是伴读,即是主人,又是客人,也勉强算个仆人,所以很多事情他们虽然不会和我谈,但是我在场的时候他们却不会避讳。我的情报就由此而来。”
“算你聪明!”赵璞听了杨鲲鹏的自我辩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转而又对他收集到的情报起了疑心,“那会不会是那些人故意泄露情报让你知道?”
“就算是故意的,那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我都要冒个险去见见那太监。”
“为什么?”
“那太监名叫曹斋。”
“然后?”
“入宫前他和谭维纲过往慎密。”
“继续?”赵璞仍旧一脸莫名其妙,等着下文的表情。
“笨!”杨鲲鹏心说平常这小东西不是挺早熟的吗?怎么到这个时候就傻了?“曹斋入宫前是谭维纲的入幕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