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 作者:壹贰三【完结】(2)

2019-02-12  作者|标签:壹贰三


阏氏 一

  三月的贺兰山域,大雨滂沱。
  
  天空是铅灰色的,无数惊雷蛰伏在云层中,不时传出隆隆的闷响。
  
  
  赵悬弓浑身都湿透了,可是他还是在雨中拼命地发足狂奔,只因不远处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匈奴骑士,他们正疯狂地大喝著,策马扬鞭像追赶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追逐著赵悬弓。
  
  无论赵悬弓怎样努力奔跑,他最後还是精疲力竭地倒下──匈奴骑士们跳下马来,把他捆住,然後拖著回到营地的帐房。
  
  “男人们统统杀掉,女人留下带回王庭。”
  
  帐房里,一个匈奴百夫长这般命道,底下人一齐应喝,然後纷纷四散,准备拿人血祭奠他们的弯刀。百夫长看到赵悬弓,饶有兴趣地走近,抬起他的下巴──
  
  虽然赵悬弓此时一身雨泥污秽,却掩不住他出众的容貌:他是混血儿,父亲是中原燕人,母亲则是一名胡姬,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皮肤白皙,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百夫长见状,露出惊豔的表情:
  
  “你真漂亮,陪我睡觉吧!”
  
  赵悬弓有一半胡人血统,他听得懂百夫长在说什麽,所以当即勃然大怒,不顾自己狼狈的处境,朝著他啐了口唾沫,喝道:“胡狗!不知羞耻!”
  
  百夫长没想到赵悬弓竟然会反抗,一愣,之後愤愤地扬手煽了他一个耳光,命令左右:“把这小子压著,我要上他!”
  
  赵悬弓拼命挣扎,可是之前逃跑就花了太多气力,而且他身形纤细又怎麽是几个彪型大汉的对手?眼看自己即将受辱,他不甘地大骂:“胡狗!给我记住!迟早有一天我会报复你们的!”
  
  “那就等下辈子吧。”百夫长阴恻恻地笑道,亮出自己的弯刀,挑开赵悬弓单薄的衣衫,这个动作教赵悬弓的脸一下子刷白──他当然明白百夫长接下来要做什麽,对方会先肆意地侮辱自己,然後再将自己杀掉!
  
  只是赵悬弓怎麽都不甘心,自己短短十八年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走到尽头……
  
  
  数年前的冬天,为了逃离战乱的中原,赵悬弓随族人来到水草丰茂,宁静偏远的河南地安家落户。谁知河南并非一处世外桃源,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贺兰山与阴山北麓的匈奴人就开始骚扰他们的村庄。三个月前,是匈奴人的春祭,他们派了三十多个骑兵烧了村子,把男人杀死,还掳去女人们供他们淫乐。赵悬弓被祖母扮成女孩,逃过一劫。之後到达单於庭,他又趁夜逃走……之後被一个同样迁徙到河南的楚人村落救下收留,但是这回同样没安生多久,匈奴人的铁蹄再读驾临!
  
  “禽兽!你们这帮禽兽!”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翻了过来,赵悬弓绝望地吼道,可是接下来过了很久,他都没有等到想象中痛楚。
  
  
  “这个纹身……”
  
  “大人,他好像是大王子的人哪!”
  
  “怎麽办,要放了他麽?”
  
  
  听到压制自己的匈奴人这般议论,赵悬弓猛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男人曾经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我在你的背上刺下狼头,从今以後你就是我挛鞮冒顿的人!”
  
  伴随著这句话的,还有一串串狂热得让人几乎窒息的亲吻,一阵阵炙热地让人忘记思考的抚摸……那个晚上,赵悬弓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恐怖与羞耻的滋味……
  
  似乎是碍於赵悬弓背上的纹身,百夫长和他的左右并没有继续施暴,而是拉赵悬弓起来,又丢了一件氅子给他披上。过了一会儿,百夫长亲自出去,领了一个地位似乎更高的匈奴人进来,他看了一眼赵悬弓,立马大惊失色地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属下不知是阏氏驾临,有失远迎,还请阏氏恕罪!”
  
  赵悬弓一愣,他虽然不是匈奴人,但也知道“阏氏”这两个字代表什麽意思──只有匈奴单於和王子们的妻妾才能叫“阏氏”!可他堂堂一个男儿身,又是“秦人”(故事发生在秦末,楚汉相争之前,中原人都统称“秦人”),怎麽可能是匈奴王族的妻子?
  
  “我不是什麽阏氏。”赵悬弓这般道,教那个匈奴人更加紧张,“属下知道底下这帮混帐怠慢阏氏了,属下这就去处罚他们!”说完这些,他急忙唤卒子进来,把先前侮辱赵悬弓的百夫长和他的从人拖了出去。
  
  “每人抽五十鞭……不!一百鞭!”发号完施令,他又恭敬地拜倒在赵悬弓面前:“属下是大王子旗下的都尉官,这几个月来王子一直在寻找阏氏您,请阏氏随属下回王庭吧。”
  
  听到这话,赵悬弓心中一沈,不自觉朝後踉跄了两步!都尉官口中的“大王子”就是那个恐怖的男人──挛鞮冒顿!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的控制,怎麽才几个月,又……
  
  唉,前一刻才逃离龙潭,现在又要步入虎穴……赵悬弓不禁感叹命运弄人。
  
  “好吧,我随你回去。”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掉,赵悬弓只得勉强答应,“但是你得放过这些秦人,还得答应我将来也不许继续侵扰他们的村子!”
  
  都尉官应诺,诚惶诚恐地退下,很快又端来热水和干净的里裳外套,让赵悬弓沐浴更衣。


阏氏 二

  半个时辰後,日出云开,天色渐晴。
  
  停止了杀伐的村庄徒留一片哀恸。
  
  难道在这乱世,真的没有一处能让大家安身立命的所在麽?
  
  看著众多和自己一样被匈奴人毁去家园,正抚尸痛哭的“秦人”,赵悬弓的胸中除了悲愤,还有绵长的无奈……
  
  
  贺兰山到阴山北麓的单於庭,不过半天的马程,赵悬弓却觉得像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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