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滔天大罪 作者:北有渔樵(上)【完结】(50)

2019-06-22  作者|标签:北有渔樵 甜文 情有独钟

  她抓着常玉的手臂,勒的死紧,又不甘心的咬牙道,“你起来看看……你看看是不是那间屋子。”

  常玉损人的意思常在,但现在没什么心情。这也是糟蹋透了顶,一个人死一次还不够的,还要眼前再死一次才甘心,顾怀武上辈子遭多少人赊了账,这辈子要从心口上讨回来。

  矮小敦实的屋子真散了架,竹筒全碎成了片子,一半在火中自寻死路,另一半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不出来情况,但重创至这个地步,山上平整的地面都凹下去一个大坑,里面的人能不能留个全尸都不一定。

  这片狼藉之外,单独映着一个身影,与常玉成对角站着,火焰与浓烟将人模糊,看不清楚,依稀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样式。

  这个公子腰腿像是摔坏了,扶着手边的门栏才慢慢站直了,他背脊里像是藏着一根看不见的弦,绷的死紧,只能断不能松。

  慕云深离烧起的竹屋比常玉近,热浪还一阵阵的扑到脸上,他其实没受伤,萧爻将他扔出来的时候使了巧劲,人摔在软泥地上,微有些发麻而已。

  他皱着眉,溅起的火星子透过眼睛,像是在骨子里烧,他受过这样的苦,知道疼的有多厉害,现在烧着的不是他,可慕云深仍是脱不开的疼。

  像是彻彻底底的烧进了灵魂深处,把这突兀的前后两个人生,终于融合在了一处。

  所有的怀疑和动摇都消散了,慕云深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动了情,像是磐石为转,江水为竭——千番不可为都是笑话。

  倾倒的瓦砾与木竹晃了晃,腾出一个人的样子,全身血淋淋的扎满了竹片。再厚钝的东西遇到冲力,都能无坚不摧,后背与胸口三个对穿,崔青青娇小的身躯上已经没了平整的地方。

  她“呼呼”的喘着气,似乎想往外爬开些,离火焰远一点,但已经没了力气,她所谓的挣扎,在慕云深看来不过是一节指头微微动了动。

  冷眼旁观的人不仅没伸出援手,甚至让崔青青觉得害怕。她充血的眼睛勉强能看见慕云深齐整的靴子,尖头上沾了泥浆,人是居高临下的,看自己如同蝗虫……带着不显山露水的厌恶。

  但慕云深虽然没救她,却也没落井下石,甚至吝于再给她一眼,这书生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慕云深仍看着这片废墟,撑在门栏上的手渗着白,冷漠和多情是冤家,在他身上更加违和——像又不像。

  “咳咳……”崔青青咯着血,每说一句话,就像要榨干自己。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脸皮子没有精力滋养,早就耷拉下来,几乎尽显老态,扯动的时候只动了薄薄一点褶皱,既嘲讽又可悲。

  “哈……哈哈……”这几声笑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我都成了这个样子,别人能比我好?那傻小子待你不错,救你,折损了自己……”

  她嗓子里又猛的出了一口血,咕噜咕噜的顺着嘴角往外流,“……我们若是回不去,段相和宫主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地方迟早要夷为平地……”

  崔青青又笑了一声,“……我早说过,疯子就该圈养……他活着,我们就要死……儿戏……”

  最后这一句“儿戏”已经听不太清了,被更大的龇血声和咳嗽声掩盖,她痉挛着,越大的动作将胸前的竹片压的更深,转眼间动静全无,泡在自己的血污里死了。

  崔青青比段愁认命,至少阖上了眼睛。

  慕云深还是没有动,他的眼睛黏在瓦砾中,说不出的暮气沉沉,像是年轻的躯体一夕老去,所有强撑出来的无所谓忽然崩塌,竟是一片茫然。

  他的胜负欲短时间的消弭无踪,甚至连复仇都能耽搁,他只想找到埋在里面的萧爻,但刚迈出去的脚步却又迟疑了,怕那里面只是一具尸体。

  盖在最上面的碎瓦抖了抖,灰尘落在地面上,腾腾的卷出花儿来,露出的后脑勺上青灰一片,人被砸的有些晕,嘴皮子还利落着,“别杵着了,快来搭把手。”

  声音是萧爻的没错,看模样除了有些狼狈,头发丝散乱着,五颜六色的,有汗有血也有泥土,但还算齐整,没缺胳膊少腿,更没当胸有个窟窿。

  他的话音一路,慕云深尚不知作何反应,别处倒先三三两两走出了几个人。除了常玉和邵清,其他人也早已按耐不住,又没个主心骨,刚刚那一声巨响之后,便决定先出来看看。

  常玉现在也没心情教训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帮忙。

  众人拾柴,萧爻也不是个甩手掌柜,将重物搬开后,他自己一用力,从下陷的地基中爬了出来,擦伤自然是免不了,但真的命大。

  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但后背却沾满了大片的血迹,成喷s_h_è 状,应该是后来溅上去的。

  以这个出血量来看,崔青青的伤口比较符合。

  慕云深这时方才回过了神,他没有靠近废墟添麻烦,双手仍是狠狠抓着门栏,半边身子挨在上面,从颓势中慢慢恢复点精神,又想些其他的事,将注意力从萧爻的身上引开。

  接连两次的打击,让慕云深发现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了,如此脱离掌控的感情泛滥成灾,但他的冷静仍在,像是湖中小岛,岌岌可危但风雨不催,就算是萧爻的生死也无法完全动摇。

  慕云深看着萧爻背后的血,倘若是崔青青的,那她就该倒在更近的地方,方向也不凑巧,除非竹片c-h-a过来的时候,她仍在萧爻的身后,重伤之下才想要夺门而出,却被埋在了下面。

  当时慕云深自己也在屋子里,形势看的清清楚楚,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崔青青早有警觉,而他随后被萧爻推出了屋子。那么短的时间里,崔青青不可能想不开,还去为萧爻承担大部分的伤害。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顾怀武。

  他当时离爆炸点最近,逃也逃不开,以此残命护住萧爻也是顾怀武会做的选择。这个人不聪明,也不懂趋利避害,在慕云深看来甚至有些蠢钝,但他顶天立地……撼动不了朝野,专属于一个无名小卒的顶天立地。

  破碎的瓦砾和竹木屑仍然在慢慢扫尽,血越来越多,甚至有些衣物和残肢,连劫后余生的萧爻也逐渐安静下来,沉默是一阵y-in霾,在最不幸的地方停留。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邵清的手指已经磨出了血,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妥帖的鬓发已经散了,严酷的秋风中却渗出一层薄汗,她全身发寒,常玉在她旁边,能明显感觉到邵清一阵一阵的颤栗。

  “二当家的……”那不听命令的贼匪当中,有个年少的,看上去就毛毛躁躁,像是挖到了什么,直冲过来,偷瞄了邵清一眼,又立马压低声音道,“二当家,好像是大当家的手……”

  他说的“手”就真的只是一只“手”而已,面目全非的散落在泥坑上,还缺了两根指头,没埋在废墟中,而是单独散落于另一边,是被炸飞的。

  这只手的手掌很大,一看就不属于五短身材的矮冬瓜,常玉心里猛突了一下,立马去看邵清。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个过程就算在十年里完成,也是种慢x_ing折磨,倘若把这份悲痛压缩在一个时辰里……常玉压根不敢去想。

  她当年也是一朝家破人亡,刚满月的女儿现在还葬在山后,常玉幻想过无数次,倘若女儿还活着——倘若还活着,让她沉溺于欢喜和团聚,然后把梦打破,常玉知道自己会疯。

  邵清听见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嘴里呢喃着,“只是手,只是手而已,他还有我……没事的,没事的。”

  就像为求心安,她每句话都在重复,继续在废墟中寻觅,萧爻也跪了下来,帮她搬开阻碍物。

  如果说第一次得知顾怀武死讯时,邵清还保留理智,将山寨安危至于首要,隐忍不发的话,那她现在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受不得一点刺激。

  “我一直很怪他……”也不管有没有人听,邵清仍是在轻声呢喃,像是种无意识的举动,“我怪他轻许承诺,也怪他谎言欺骗,杀不了段赋报不了仇,还要执意娶我……”

  “我不是不爱他……他不知道是不是……他不知道我爱他。”

  邵清忽然回过了头,直直看着常玉问,却也没等到答案,她又低下了眼睛,“他一定不知道,我没给过回应……”

  “我从小到大,欺负他欺负惯了,他那么好……他那么好……”

  邵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喑哑的忍在喉咙里,却如此的声嘶力竭,像是甲胄一样蜷缩着,将最柔软的地方藏在里面,常玉想安慰她,却被猛地推开了,邵清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摇着头,不让任何人接近。

  她的心里有衔石填海的精卫,日夜往返,不死不休,所以她永远不会被残酷的现实打倒,就像洪水掀翻了城墙,下一次就会筑起堡垒,顾怀武在时,邵清是山寨的主心骨,现在依然是。

  三天之前若有人告诉常玉,“你会是最了解邵清的人。”她不仅能笑的背过气去,还顺便嘲讽一下对方的祖上。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她现在不仅不觉得邵清碍眼,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人找到了。”那小弟子不像方才大惊小怪的,一瞬间仿佛沉稳了很多,规规矩矩的站着,眼睛没什么光,手还哆嗦着。

  不祥的预感都成了真,邵清却渐渐的缓了过来,她眼角鼻尖还通红着,泪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沙哑着嗓子道,“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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