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长安 作者:流亡(下)【完结】(3)

2019-06-22  作者|标签:流亡 重生 情有独钟 强强 天作之合

  “出来吃个饭,也要把人家店里所有客人都赶出去,换上自己的人在那演戏,你这皇帝当得可真不容易。”李慎嗤笑道,挑起一绺金发在指间把玩,“或者说,是专门为了我,才如此大费周章?”

  “你不敢信我,时时刻刻都在提防我,还要撑出一副很爱我的脸,我都替你觉得累……别折腾了,我也没兴趣陪你玩爱情游戏,该关关,该锁锁,不用担心我会想不开寻死,不过也别指望我能给你摆什么好脸,兄弟一场,看在过往情分,我们都别为难彼此了……就这样吧。”

  他说着话撑着椅背站起身,走两步又转回头,问庚衍:“啊对了,能给支烟吗?”

  庚衍没答话,起身走出包厢,片刻后拿着一包烟跟打火机回来。他拆着烟盒上的包装纸,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点了一支,然后将烟和打火机一并给李慎丢过去。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包厢里抽着烟,一个翘起腿看向旁边打着纱帘的窗户,另一个面无表情盯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有个不太应景的词用在这里倒是挺合适——同床异梦。

  庚衍用了十年时间来了解李慎,正因太过了解李慎,所以在庚军时他从未怀疑过对方会背叛自己,然而此时此刻,当他终于将李慎完完全全的握进掌心,却也终于体会到了患得患失的心情。也许有一天他终将撬开李慎的内心最深处,在里面镌刻上自己的名字,也许永远也不会有那样一天。然而连庚衍自己也不清楚,到那时,他究竟能不对李慎交托全副信任。

  他想要的太多,无意识中会将那些东西与李慎放在天平上衡量,从而有些可笑的在其中寻找着所谓的平衡。

  一根烟抽完,庚衍站起身开始脱衣服。他一边脱一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然而从刚才出去让护卫们从包厢周围退开时,疯狂的念头就已经在他脑海中扎根。脱掉大衣,解开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庚衍走到李慎面前,解开对方头顶的发髻,揪着散落的黑发,狠狠吻了上去。

  “想我放弃?你休想。”

  ………………

  从外面回到枫露宫后,李慎与庚衍又从浴池中一同滚回了寝殿的床上,一开始的号角是庚衍吹响,最终不肯放手的却是李慎。简直像要把心中郁塞的愤怒燃烧殆尽,战至筋疲力尽,两败俱伤。

  庚衍跪坐在床上,体内仍含着李慎的欲望,汗水打s-hi了他的面孔,丝丝金发黏在颊侧,他目光有些迷蒙的注视着李慎,低声道:“你恨我吗?”

  李慎的胸膛起伏着,漆黑的独眼定定注视着他,良久,伸手拉下他的脖颈,沉默的厮吻。

  荒唐的令人思维错乱的白天过去,夜晚降临,餍足的两人叫白琴送来夜宵。庚衍靠坐在床头,手上端着餐盘,李慎枕在他腿上,偶尔张嘴咬住对方递过来的点心。

  “你对外是怎么说的?”李慎闭着眼睛问,“说我已经死了?”

  “嗯。”

  “封河呢?”

  “来闹过,被黄沙带走了。”

  “为什么要杀杨火星?”

  “李铁衣用他做圈套,他必须死。”

  “海棠的事,也与你有关?”

  “嗯。”

  “你到底想要什么?”李慎睁开了眼睛,问,“你已经是光明帝国的皇帝,还想成为长安的王?接下来是一统方陆?”

  “嗯。”庚衍放下餐盘,擦了擦手,俯下身亲了亲李慎毫无知觉的金色右眼,“还有你。”

  “无论站在哪,我身边的位置,都是你的。”他捧起李慎的脸,眼中含着深沉而疯狂的情感,低声呢喃道,“是无上荣耀,是无底深渊,你都要陪我一起去。”

  李慎合上眼,摇了摇头,叹息道:“太远。”

  无论荣耀还是深渊,抑或他们二人之间,都太远了。

  庚衍当夜返回长安,李慎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他第二天照例去庭院中练拳,按部就班的修炼,五天后白琴端来一碗虹玉髓,他沉默喝了。

  倘若说系在他身上有一根弦,之前白琴还能听见这弦时而紧绷欲断,时而松弛麻木,此时便只能感觉到一片万籁俱寂。她愈发看不懂李慎这个人。

  时间流转,不知不觉,距离定下的大婚之日还剩三天。

  李慎的礼服已经做好,被送来与他试穿。白琴一个人伺候他将繁复层叠的礼衣一件件穿好,这礼服本就是仿着历代皇后的制式改做,然而李慎穿着并不显违和。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在这华丽礼服的衬托下,简直叫人移不开视线,当他收敛起眉眼间的戾气,一派沉郁的对着镜子,镜中人就如同画中天仙,连白琴也不觉看痴了。

  “好看吗?”他突然开口问白琴。

  白琴愣了愣,才低头答:“好看。”

  李慎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抬手摘下脑袋上沉重的凤冠,吩咐白琴帮他将这身穿上去连动弹都不自在的皇后礼服。末了对这礼服的好坏不置一词,径自去了浴池沐浴。

  还有三天,他就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穿着这玩意,嫁给庚衍。

  话是自己说的,庚衍履行了约定,李慎也没理由反悔。他将头沉进温热的水中,屏住呼吸,令大脑放空,不去思考,不去挣扎。

  没什么大不了,他是李慎,所谓绝境也不知见过多少次,只要没有死,只要还活着,他就不会认输。

  ………………

  大唐历九九九年五月十四日,西陆,光明城枫露宫。

  明天就是大婚,连一贯对李慎的学习进度不上心的白琴,也向李慎提出要复习一下婚礼流程上几个比较重要的关键点。庚衍赶回来的时候,李慎正在跟白琴模拟婚礼上的情景。

  他站在门口,看李慎皱着眉摆出与白琴携手向下方挥手的姿势,那只挥动的胳膊跟木棍一样僵硬,忍不住噗笑出声。

  白琴发现了庚衍的到来,急忙躬身向其行礼,庚衍摆摆手让她退下,走过去从身后搂住李慎的腰,握住他的左手想帮他矫正姿势,结果一握上去才想起这里面还打着钢板,硬梆梆的也是难怪。

  李慎有些放松的将后背靠进他怀里,脑袋顶着他的肩膀,抱怨道:“听说晚上还要跳舞,你这边结个婚怎么这么麻烦?”

  皇帝结婚,白天的婚礼在大光明宫举行,晚上的宴会则在皇宫,李慎除了那套见了鬼的正式结婚礼服之外,还得换一套晚礼服和一套寝服,另外已经搬到寝宫里,婚礼当天他要佩戴与更换的饰品足足有两大箱,光是看着就觉得够呛。

  庚衍叹了口气,笑道:“不光是你累,我也一样,一辈子就这一次,忍一忍吧。”

  “我这是第二次结婚了。”李慎道,“上一回是娶老婆,这一回是嫁人,人生还真是充满了意想不到……”

  庚衍的目光沉了沉,有些不悦的眯起眼。李慎与海棠的婚事事前根本没有半点迹象,在上一世也并未发生过。准确来说,在原本的命运轨迹里,李慎与光明圣女海薇拉·殊恩是一段注定无法结合的地下恋情,彼时李慎已经有了杨宝宝这位妻子,他们的婚姻是辉光与血屠联结的纽带,李慎对杨宝宝的感情也并非虚假,所以不可能再娶海棠。他们的这段地下恋情直到多年后才曝光,身为光明圣女的海棠被发现有了身孕,将要接受大光明宫的制裁,正在与庚衍在前线交战的李慎得知后,孤身独闯大光明宫,救出海棠,并宣告天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尽管并非一母所生,但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庚衍当时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准确来说,是糟透了。虽然海棠并没做出过背叛帝国背叛光明会的行动,但身为光明圣女的他怀上了李慎的孩子,本身就是最大的背叛。这件事情发生后,不仅重挫了前线士兵的士气,还令光明会内部人心惶惶,更有流言蜚语四处飞传,说李慎是佣兵王李三多的转世,而李三多本就是光明会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只是理念不同才离开了帝国。如今李慎横空出世,连光明圣女也投怀送抱,这正意味着对方才是光明在地上的真正代言人。

  稍微有脑子的都知道这纯属无稽之谈,然而被帝国持续洗脑了千年,那些愚信光明的民众,却未必能分辨这样的流言,这才叫搬石砸脚。

  想起这些无法言说的糟心事,庚衍无意识握紧了李慎的手臂,李慎皱眉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

  庚衍听见李慎的笑声,回过神来,就见对方挣脱了他的手臂,转过身,用一个无可指摘的礼仪姿势,冲他伸出右手。

  “尊贵的皇帝陛下,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能够邀您共舞?”

  过去的都过去了,庚衍想,眼下这个人,是他的了。

  “当然。”

  他握住了他的手。

第162章 帝都大婚(一)

  【被关进枫露宫的那人多半就是李慎,他应该已经知道庚衍的身份,我很难想象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在长安的那段日子承蒙他照顾良多,我心中难免有愧,或许该早一点告诉他……在未曾接触他本人前,我曾怀疑过他的立场,毕竟他与庚衍情谊那般深厚,可如今想来,只觉心中怆然。人生一世,最信任的人竟从始至终在欺骗自己,是何等可悲。导师说过,人心叵测,非常理可揣度,我对这话又有了更深的认识。然若因此而封闭内心,不去信任他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可悲?扪心自问,我亦始终未曾向人真正彻敞心扉,或许正是潜意识中畏惧遭人欺骗背叛,不知是否当予以改正,心中烦乱,随笔于此。】

  合上了日记本,王真将之锁进地板下的密格,关掉书房的灯,提着一盏小灯去了荣虎的卧室。仍旧被包成木乃伊的少年静静躺在床上,一条薄被被甩到床下,王真将提灯放在桌上,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轻轻给人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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