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淼淼觉得我适合做一个苗主吗?”书生轻轻叹息。
蓝波淼一愣,为着书生的称呼,也为书生的问题,淼淼,自阿爹死后,也只有书生来了之后这么叫了。
他适合做一个苗主吗?
“怎么不适合了?”蓝波淼嘴硬的反问,苗疆之上,要的哪是一个英武强悍的领导者,除了红苗族和一些小族裔,真正能占得一方水土的族裔,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
虽然书生是弱了点,但重在脑子还是很好的。再者,有自己和红苗族在,总归不会让他真的变成一个傀儡的。
“我生在中原,我心里向着的也是在中原,虽然我现在莫名担了这个名分,但是这些一时根本替代不了中原在我心里的位置。
“再者,我根本不熟悉此间事项,不知苗家人经营生存之道,不懂苗家人敬奉的仙家鬼神是哪位,不熟苗家种种礼仪节气,更甚者,我完全不通苗家的语言。你觉得,苗家即便只是要一个表象上的苗主,会需要我这样的吗?”书生一条条数落着。
蓝波淼脸色白了红,红了白,最后只剩一片死灰,书生说的那许多,在她心里其实都不是问题,但唯有第一句,他生在中原,心在中原,更甚者,对于中原那些汉人此番行径,也许他自己内心里都是赞成的多。
这一点,蓝波淼却一点也没有估错,在书生看来,天下归一,只是明面上的还不行,真正的富强,则一定与真正的团结统一息息相关。
苗疆百年来一直面上归属,但内里一直私斗不停,汉人贤臣根本进入不了这一块的势力。
但他也没有那么天真,以为自己真的担了这个苗主就能率领苗疆真正归一大圣,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手段和威慑,就是蓝波淼一众人,认死理的觉得自力更生,自给自足远好于归顺什么大圣的想法,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这个苗疆,莫说大圣立朝百多年如此,就是在此前那么多朝代更迭里,也一直如此,从没有真正的归属过何地,朝代更迭里,他们一直是处在外游,自己内斗且没有心神去理,哪管得外间谁做皇帝。
而几千年都如此过了,此间的人早就形成了一套自己内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单凭几句朝廷的表彰说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虽然秦家父子一路行来,多多少少收回了犹如泗水城那样的地方小政权,但却都是天时地利的缘故。
来了苗疆,他们必然是要踢上一块大铁板的。
除了第一日,书生硬是利用了那父子两人的脾x_ing,轻松的拖了他们一日后;往后每日都锦囊妙计倾囊而出,虽也拖延了几日,但也快要到了黔驴技穷的境地了。
今日恰逢凌园和谈清寻来,说是替代蛊已经成熟,这是凌园一上路就偷偷养起来的蛊虫,也是到了此时,书生才真正知道凌园卸了怨伯的伪装,一路跟来的缘由。
他若想从此间脱离出去,还真少不得凌园和他手中母亲特留下给他的替代蛊。
但若是今日,说服不了蓝波淼,什么谋划都是白费心机罢了!
想到这里,书生不免加重几分自己设想的后果:“我若真成了苗主,你尽可想想,到底有多少人诚服?再让我行得二三件荒唐事,这苗疆还能指着我为你们谋划利益吗?”
“你……”蓝波淼银牙几乎要咬碎。
“却不是我故意要行荒唐事,只是我对此间真的不熟悉,你们真要问我什么才是最有利与苗疆,我自然觉得是紧紧抱住朝廷的绳索,天下归一,于天下民众才是真正的好事!”书生眼光灼灼,所说种种皆是心言。
“再者,淼淼,你自认为比之于我,你自己又如何?”书生话锋一转,问起蓝波淼来。
蓝波淼一怔,像是没想到书生怎么问起这茬,但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怵,他与她想比,那她必然答道:“你怎么与我想比,看看你的身子,身无四两r_ou_,刀都使不好;心中没有苗疆,自幼不拜阿姆神,没有真神的信仰,根本不是个有缘人。”
苗疆的有缘人,那是只受到神姆庇佑的人,这样的人才是真神在他们苗疆的代表。
书生听了这样的评判,不见丝毫怒意,反而连连点头:“那你不是比我更适合做着苗疆之主?”
蓝波淼苦涩的咂嘴,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些,不说她,就是寨子里的老辈其实早就看出了书生心不在此的意思了!
秦家父子来了这么久,每一次寨子里要议事等种种,只要是长老和头目们出席的,他一概不去,有话也只让她去代传达。
长老们也私下向她打听或者意有所指的传达了许多,只是她一人自欺欺人罢了,还时不时的想长老们坚定的许诺,书生一定会留下,他是苗家人,自然要为苗家着想的。
只是今日这几人所说的种种宛若当众打她耳光一般,才令她一时难以接受,但看看这里面坐着的人。
连她在内不过六人,而另五个显然早就连成一片,不管她怎么想,想必他们的注意一定不会再改!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苗疆不好吗?他们红苗不好吗?
她与阿爹要花一生时间和心力去守护的这些,在这些汉人眼里竟然如此一文不值吗?让他们避如蛇蝎,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摆脱?
“我……我要想想……”这间静室是她特地挑了,因为他们说有重要的事要商谈,是以,她挑了这一间她阿爹在时,用来教导她用的静室。
但却从未想到,就是这样一件静室,也会有让她感觉窒息的一天。
蓝波淼失魂落魄的起身,带倒了藤椅,却一无所觉。
看着她拉开门,迎进一室阳光,却始终背对他们的走了出去,书生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愧疚。
“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对你,对她,对苗疆都是最好的!”齐盖攀住书生的肩膀低声说道。
书生何尝不知,只是心里依旧苦涩异常罢了!
此厢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却不等书生作何言语,那边从头到尾静默的两人中终是有一人忍不住发难了!
“师兄,趁着今日得此好地点,也有你的朋友都在此,你对弟弟有何不满,任打任罚,弟弟绝不出虚言。”说着,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跪在了谈清面前。
谈清本是一直端着面前的水杯摩挲的,听得闵怀江一席话,再看他一翻举止,心里吓了一跳,连带着身子都震了震。
这个师弟,他接着有事与凌园商讨的由头,已经连连躲了他数日,本想等此间事了,他便困困包袱在走了算了,却不想,今日,居然,在众人面前,就被他给弄了这么一出。
看着一向争强好胜的师弟,就这么颓然的跪倒在自己身边,一时心下怆然,不知作何反应。
“你、你先起来……”谈清一边说,一边求救的看向书生他们。
书生齐盖齐声喟叹一声,最终还是书生上前,有意无意的捏了捏谈清的臂弯,这几日忙的很,想必他是无心做掩饰的,若是有心,这些提点也便够了。
“谈清,不是我们不帮你,有些事只属于两人之间,什么勾和坎,还是要自己跃过去才算数的。”话尽,便与齐盖凌园一道走了出去。
只凌园在离席时,不待见的踩了一脚闵怀江的袍子不提。
本以为二人此番细细说谈应是可以和解,最不济,该说的总能说清,却不想,第二日一早,谈清就守在了书生与齐盖的屋檐外头。看到二人的第一眼问得居然是:
“前尘绝,我现在想用,还来得及吗?”
两人俱是一愣,而齐盖想得更是久远。
书生也是好久没想到这一茬,现在被谈清一提醒,立刻回过头问齐盖:“是了,那个前尘绝,那真是我娘给的,那凌叔当年的意思,莫不是,这是我母亲本准备自己用的?不过我娘怎么想到给你这个,又不能防身,难到她真的那么高瞻远瞩,早料到我们会有这一遭?”
齐盖微微苦笑,却不好回答,书生的这份才智和机敏还真难说,是随了谁,他想起那个睿智而看透很多,看得很久远的长公主:
【这味蛊,你也许用得到……前尘绝,绝前尘,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我怕阿卿跟他娘一个德x_ing,只是他娘终究是个傻的,没有自己用……而你,你不是个好的,我家阿卿呆的很,你莫招惹他,若招惹了,就给他灌了这个,送他回来,切记,送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特地上来感谢月冕妹纸投的霸王票,鞠躬,另外给自己的新文打广告,药膳美食类文章,属x_ing:种田、温馨、涉及高干和军旅,《【重生】药膳人生》希望可以得到支持!
☆、第七十五章
“你不是把你娘当神棍了吧?”齐盖咕哝,却不理会书生偶然迸发的人来疯,正眼看向谈清: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