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春秋 作者:Kiraffey【完结】(9)

2019-06-22  作者|标签:Kiraffey 情有独钟 年下 因缘邂逅 青梅竹马

  徐然揉了揉何许人的头发:“这你就不懂了,比赛也得热身啊!”

  “哦!那你活动开点儿,小心拉伤。”何许人点点头,把徐然的外套搂进怀里。

  发令枪响起时,何许人还在听着歌,不过半首歌的时间,徐然已经到了终点,第二名,比隔壁赛道的体育特招生差了小半圈。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美得像一个遗憾……”何许人的歌单还没有更新,里面全是系统自带的初始歌曲,这首歌他格外喜欢,所以设置了单曲循环。

  一抬眼,何许人就看见徐然高大的身影背光而来,两袖拉起,露出两节干净的小臂,每一步都踏在西斜的阳光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像耀目的太阳。

  徐然一到班级区域,许多同学就围了起来给他送水递纸巾。

  “可以啊,你小子,跑了第二。”

  “速度真快,果然还是腿长跑得快。”

  “喝水吗?给,班费吃喝。”

  徐然一一点头回应着,一边接过水一边用纸巾擦着脖子上的汗。徐然的方向很明确,目标是何许人。

  徐然很想知道何许人是否也为自己的成绩而骄傲,他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自信,像个渴望得到表扬的孩子。

  徐然在何许人身边坐下时,还带着蒸腾的热气,属于少年的意气。

  “你在听歌?”徐然喝了一口水,视线落到何许人的耳机上。

  “嗯,你很厉害。”何许人点头,又摘下一个耳机,“你要听吗?”

  徐然接过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身体自然地向何许人倾斜。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一左一右相对的耳机中同步着同一首歌:“……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田径场上的欢呼与喧哗依旧在每一个少男少女间洋溢着,青春的生机与绮丽的浪漫勃勃萌发着。

  耳机连接着不可互通的青春心事,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第10章 冬日板书

  运动会结束后,何许人结满痂的手掌像爬满了扭曲的蜈蚣,乍一看格外渗人。所幸只是皮外伤,不出一个月就尽数褪去,只有一两道伤得比较深的地方留下了增生的白痕。

  徐然看在眼里,只觉得那些不起眼的疤痕碍眼得很,特意从家里偷出妈妈的进口美容修复霜给何许人用。

  “这是什么?”何许人一下课就被徐然拉着手往上面抹着黏糊糊的不知名手霜,手霜有着清新的花香,比何妈平日里用的有着浓烈气味的杂牌手霜要更吸引人。

  徐然的手指又抠出一大坨修复霜抹在何许人手上,细细地将掌心的纹路填满:“我妈的那什么鬼修复霜,听说祛疤很管用。”

  何许人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拿起修复霜举到眼前,小小的一瓶修复霜已经被徐然掏空了大半,瓶身烫金的英文标识着它的产地——日本。

  何许人没吃过猪r_ou_也见过猪跑,日本这类化妆品的价格可不是一般的昂贵。

  何许人微微皱眉,把手从徐然那儿迅速抽了出来:“别涂了,太浪费了。”

  徐然不由分说地又把何许人的手拽了回来:“什么浪费呀!不就是一个破小瓶子嘛!哪有你的手重要。”

  何许人又用力往外抽了抽手,这次却被徐然牢牢抓住脱不开身。

  何许人的掌纹很乱,尤其是生命线,分支出细密的岔道。一道新生的疤突兀地破开了这条本就多舛的生命线,像是把一条鲜活的生命拦腰截断,徐然看着格外心烦。

  何许人拗不过徐然,只能由着他摆布着自己的手。徐然抹完这只手,又拉起另一只手,刚要再次把指头伸进修复霜的小瓶,何许人连忙制止了他。

  “别涂了,我自己把两只手搓一搓就够了。”何许人是真的心疼徐然妈妈的那瓶修复霜。

  徐然眨了眨眼,还是听何许人的话没有继续帮他抹修复霜。

  何许人收回手,两手来回地搓动着,直到它们都沾染上浅浅的花香。

  上课铃响起,何许人准备好练习题,这节课是英语课,班主任要讲习题。

  黄莺一进教室就把目光锁定在了何许人身上:“何许人,你的手好了吗?”

  何许人被点名,立刻举起手站了起来:“好了,全好了。”

  黄莺一手翻开练习题,另一手敲敲黑板示意何许人上来:“那你过来写一下题目答案。”

  何许人不好拒绝,抄起作业就直奔讲台。何许人带着花香的手伸进讲台的粉笔盒,黄莺撇了他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这才一月份,就有些男同学用起了护手霜,真是比女孩还金贵啊。”

  何许人板书的手一颤,粉笔立刻断成了两半。只是微微一顿,何许人捏着粉笔的手又迅速在黑板上行走起来。

  不过片刻,黑板上就出现了一排工整的例句。何许人写完了第一大题,拍拍手,就自觉地走下了讲台。

  “等等,你干什么下讲台?继续写啊,你就这么自信你没有错?拿红笔站在边上,错了就改,改完了写下面的题目。”黄莺叫住了已经走到座位前的何许人,“以后讲题,你都上来写。”

  何许人垂着头,暗暗攥紧了手里的练习题册,穿过同学们心思各异的视线又走回了讲台。

  捏起一红一白两根粉笔,何许人安静地立在堆杂物的电视柜边,尽力把自己与那堆杂物融为一体。

  可何许人毕竟是个大活人,没有谁能忽略得了,总是有同学或含笑或同情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略过。

  只是这些好奇也渐渐被习以为常,只要班主任的课一到,何许人总是会自觉地站上讲台,拿好粉笔stand by。起初是英语练习答案,再到英语范文,最后是班主任口中所有的笔记,甚至是其他老师留下托同学写的习题和参考答案。

  何许人的手和衣服上总是沾满了粉笔灰,以至于指甲缝里深深嵌入的白灰常常要用刷子才能刷干净。

  入冬愈深,气温越低,何许人的手也在反复的冷水冲洗中成功冻伤。

  何许人的手肿得像小胡萝卜,徐然心疼得不得了,生怕那些已经裂开的皲痕再次爆开。

  “要不你就别上去了,和老班说一说。”徐然趁着课间休息,紧紧捂住何许人的手。

  何许人想起了不久前对父母就此事抱怨反遭批评的事,母亲不满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不就是写几个字吗?有这么难?我天天在家里洗碗做家务,手上的茧比你多多了!别这么娇生惯养,你姑姑给你机会,好好做…”

  “不用,谢谢。”何许人掐着时间,在班主任进门前一秒站上了讲台。

  何许人冻僵的手指弯曲得困难,几根手指捏着粉笔却麻木得没有知觉。英语课的板书笔记特别多,常常要写满六七回。

  在黑板擦完第四次时,何许人的手上渗出了丝丝的暖意。

  何许人起初并没有察觉,只是手里的白色粉笔渐渐被染上了层层的红色,有种刺目的鲜明。

  何许人把粉笔捏到眼前,才发现手指的皲裂处流出的血已经凝固。

  仅仅是停顿了几分钟,耳边又传来了班主任的催促:“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大家还等着抄笔记,别浪费同学的时间。”

  何许人搓了搓手指,继续抬手写着笔记。

  全班同学又低头抄写起了笔记,班主任带着扩音器在小组间来回走动,没有人注意到背对着所有人的何许人早已泪流满面。

  何许人的眼泪汹涌如潮水,可这一波波的潮水却触不到任何抵挡的礁石,只能无声地在何许人的下颌交汇,最后化作冰冷的水流顺着脖子没入胸膛。

  徐然的头高高抬起,看着何许人手中带着血色的粉笔消磨成一个个例句单词,最后重重地按压为一个句点。

  徐然不明白,何许人为什么总是要把这些难受的事忍在心里,他真想知道何许人这瘦瘦的身躯里还能积累多少的痛苦和委屈。

  一节英语课结束,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何许人弯腰走到搭着抹布的水桶边,一下一下地搓着指缝沟壑里的余灰和血迹。

  回到座位,徐然的手立刻就覆了上来:“又裂开了?怎么还用那讲台的水洗手,不怕感染吗?”

  “谢谢。”何许人的声音在流泪时压抑得有些喑哑。

  徐然扭开一瓶干净的纯净水,用纸巾蘸着水小心地擦拭着何许人手上裂开的口子,一边擦一边观察着何许人的表情,生怕自己没轻没重又弄疼了他。

  何许人的手被捂得发烫,手里的血液仿佛极速流动了起来,徐然的手像炙热的炭火,烧得何许人皲裂的伤口痒得难耐。

  何许人忍不住用指甲搔过裂口边的皮肤,一下就被徐然给按住。

  “不许挠!挠坏了疼死你。”徐然把手搓热,又覆上何许人的手。

  “徐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何许人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

  徐然想也不想就要张口回答: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上课铃不巧地响起,打断了徐然的话。

  下课之后,何许人和徐然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个问题。

  何许人默默自责: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徐然对很多人都很热情,他把我当朋友,这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我何必有这种龌龊的期待。

  徐然长吁一口气:还好没说出来,要是说出来何许人一定会把我当作变态吧!他家教这么严,肯定接受不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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