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田径场上的班级都在旁观着这一场俯卧撑热闹,却再也没有人敢乱说话了。
何许人身体本就缺少锻炼,复读和暑假这一年更是没怎么走动,上肢肌r_ou_尚无二两,连撑了几个就没了力气,只能艰难地抵抗着地心引力。
“报告!”隔了一个班级的队伍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其响亮的报告。
“徐然,什么事?”艺设一班的教官准许他通报。
“报告教官!我违规佩戴饰品,申请俯卧撑惩罚!”徐然喊的声音极大,半个田径场都能听到。
“交上来。”艺设教官发声。
徐然出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递给教官。
“俯卧撑五十个,开始!”又是一声令下。
徐然走出队列,趴在何许人的视野内也开始了俯卧撑。
徐然从小打乒乓,训练量就不小,长大后也没有松懈,运动从不落下,一米九的个子,肌r_ou_都长得恰到好处。
何许人的头上已经开始发汗了,双臂的力气也在向着极限消耗。
他一侧头就能看到徐然,徐然则是一直把头偏向着他。
何许人做一个俯卧撑的时间,徐然能做五个。
徐然看着何许人满头大汗、脸颊涨得通红却还是咬牙坚持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只能放慢自己的速度,尽量和他共同承担这份惩罚多一分钟。
“好了,俯卧撑结束,起立!”新闻班的教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叫停了面前队伍的惩罚。
何许人浑身紧绷的肌r_ou_瞬间放松,整个人差点五体投地。
徐然一看他们都站起来了,立刻加快俯卧撑频率,迅速结束并归队。
“这次俯卧撑并不是想惩罚你们,而是要让你们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以后埋怨都要放在心里,直率和没教养是两回事,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而拖累整个班集体。”教官说教一番,又让大家活动开来,“三分钟自由调整。”
大家苦不堪言,只能一边活动手脚,一边腹诽。
何许人两臂微胀,连甩手的动作都有些乏力。自由调整期间,何许人无意中瞟了一眼艺设的队伍,没想到直接就撞上了徐然的视线,他只能像触电似的收回了目光。
徐然撇了撇嘴,觉得何许人这幅样子实在是惹人喜爱,两年不见好像更容易害羞了。
两年?
徐然的眼神突然变化,眉头也不自觉地蹙起。
他记得当时何许人读高三,自己在国外游学两年,回来按年龄刚好读大一,可何许人比自己大一岁,不出意外今年应该是大二学长了。难道,何许人复读了?
徐然不会知道自己离开何许人之后他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听见何许人在见到自己时内心的躁动,这些都是何许人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上课好累_(:з」∠)_
第22章 拓境
新闻班教官给大家的下马威成功地起到了杀j-i儆猴的作用,接下来的绕cao场一千六百米长跑也没有人再敢怨声载道。
新闻一班的同学早就在一开始的俯卧撑环节把体力给消耗了个精光,最后只能跟在大部队后面死气沉沉地慢跑着。
文学艺术类班级都集中在田径场跑cao,何许人只能气喘吁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班级从自己的身边绕过,却无力再提速追赶。
紧赶慢赶下,新闻一班还是最后一个完成跑cao的班级。
教官循例给大家宣布当天的安排:“现在是七点三十,我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吃完早饭,准备好水,八点在田径场正门外集合。听明白了吗?”
整个田径场上只剩他们这一个班级,每个人都怏怏的,对于教官的安排毫无表示。
何许人累得呼吸不畅,想要回答教官的指示却又被一口气给闷了回去。
教官停顿片刻,突然提高了音量:“听明白了吗!”
游离的注意力被强制x_ing收拢,全班同学只能用更大的声音回复:“是!教官!”
何许人跑步时为了追赶队伍强迫着自己不停地加速,解散后反倒更加疲惫,全然没有了想吃早饭的欲*望。
挥手拒绝了路泽和张明镜的早饭邀请,等cao场上的人走得差不多时,何许人才慢慢悠悠地拎着水壶走出田径场大门。
“何许人!”徐然看样子似乎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一见到自己就是热情地招手。
“嗯,你好,徐然。”何许人有意无意地拉开自己与徐然的距离。
“你们怎么才解散啊?我们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徐然突然就旁若无人地撒起了娇来,何许人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我……不好意思,你去吃吧,我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了。”何许人随口扯了个谎,可他实在是缺少这类的经验,谎话还没说完,耳朵倒是先红了大半。
这拙劣的谎言被徐然一眼看穿,可他还是不挑明,即使被婉拒也不放弃:“那你陪我一起去食堂吧,还可以顺路买瓶水。”
何许人看了看手中仅存一个指节高的水位的水壶,不好再拒绝。
到了食堂,各个窗口都列起了长队,座位上更是人满为患,仅仅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可怕。
何许人走到门口就准备离开,可徐然却突然喊住了他:“何许人,你帮我占个座呗,我去排队。”
不待何许人回答,徐然就挤进了排队的人群中。
何许人摸了摸鼻子,只能帮着徐然开始寻觅起空座位来。
目光全场巡视,一圈两圈三圈,没有空位;四圈五圈六圈,有了!
靠墙的座位刚好空了出来,何许人小跑着冲过去坐下,而后便安安静静地呆坐着等候徐然的到来。
食堂里的队伍依旧如长龙盘旋满厅的座位也是一波一波地瞬间被填满。何许人看着这拥挤的陌生人群,竟然又开始怀念起中学的生活了。
高二以前,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份子,高三、高四……何许人的回忆突然像脱机了一般,自动阻断了对那两年的连接。
“何许人?何许人?”徐然端着餐盘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嗯?”何许人后知后觉地从过去的记忆中脱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端着餐盘的徐然。
“想什么呢?”徐然把盛满食物的餐盘放到桌上,越过何许人坐进了靠墙的内侧座位。
说来也巧,这座位竟和当初二人同桌时的地理位置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包裹水管的需要,徐然的位子又被突出来的墙体占了小半。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连食堂的座位也挑得和以前一样,害得我只能靠着你……”说着,徐然的腿就因为搁不下而往外斜伸出来。
何许人的脚拘谨地并在桌边,突然就被徐然的腿勾住,整个人又开始不可抑制地惊恐起来。
“不要!”何许人推开偏向自己的徐然,猛地站起,像一只受惊的野猫,竖起了全身的毛发。
“你怎么了?”徐然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和突然暴走的何许人比起来显得格外无辜。
“对不起,我先走了。”何许人惶惶点头,快步离开了食堂。
巡视的教官走了过来,徐然也不好再追出去,只能看着盘里双份的餐点摇了摇头。
八点集训,首个学习动作就是站军姿。
天边的红云吐出一团圆日,夏末的暑气渐渐蒸腾而上,笔直林立着的学子身后也拉出斜长的y-in影。
热,太热了!
军姿定了不到二十分钟,何许人的身上已是汗流浃背,连眼镜也从汗s-hi的鼻梁滑到了鼻头。
全套作训服密不透风地阻绝着身体热气的散发,硬底胶鞋更是像烫红的铁板一般紧压着脚底,所有人都祈求着站军姿快点结束。
何许人的眼镜还是滑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敢打报告去捡,他害怕老师,害怕一切这种对自己的成绩好坏有生杀夺予大权的执行者,教官也不例外。
缺少了镜片做防护罩的何许人变得格外畏光,明明太阳光线没什么变化,可他还是被刺痛得双目泪流,就好像盈满眼眶的泪水又形成了第二层防护。
“你叫什么名字?”教官不知何时又到了自己的面前,何许人只能拼命地眨着眼来刷去泪水。
“报告教官,我叫何许人。”何许人的声音还是带着明显的怯懦,就像当初畏惧老师一样不敢直视教官的眼睛。
“怎么回事?不舒服?”教官伸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大意是想知道何许人为什么流眼泪。
“没事。”何许人担心被教官觉得矫情,当即矢口否认。
“好!”教官突然轻呵一声。
何许人不明白他这句“好”的意思,眼泪被刺得越发得多了。
“大家都学习一下何许人同学,他的军姿站得特别标准!”教官这么说着,却没有人敢转头观摩。
像这样被点名表扬的记忆对何许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而教官的这种表扬所带给他的感觉是与以往被父母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的感觉截然不同的。
何许人想笑,可眼泪水却越涌越多,生生把勾起的嘴角也浸软,整张脸硬是被泡出了坚韧不拔的大义凛然感。
教官站在何许人面前看了一会儿,背过身在他面前也站起了军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