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番外 作者:不吃盐【完结】(38)

2019-06-22  作者|标签:不吃盐 甜宠 都市爱情 覆水难收 情投意合 双向暗恋

  “你来啦。”

  言晏心存狐疑,此刻又见到莫佞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一下有些拿捏不住地开口问道:“你把我叫到这来干什么?莫羡呢?”

  谁知对方在听到言晏的问题后突然露出了有些遗憾的神色:“原本是打算在这里送你一份大礼的,结果被你家那位一搅和,送不成了,我想着既然送不出去了,带你过来看看也是好的。”

  莫佞说完转头看了看这个空旷的平台,直看了好一会才转了回来,他的脸上明明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像缝里渗着毒,字间含锋,无比残忍:“言晏,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一年半前你在医院里,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莫佞的这句话仿佛临空放下了一个定时炸弹,落地的瞬间便在空气里引爆开来,言晏此刻僵立在原地,除了不可置信外再做不出多余的表情,仿佛凌空一只无形的手自他后心而入凭空掐断了所有热流的跳动,身体自心口向四肢顷刻凉成一片,然而即使是即将面对如此肮脏不堪的真相,他仍是艰难地保持了最后的镇定,仿佛这是他所能保留住的最后一层脆弱的体面。

  长久的沉默后,言晏终究是在混乱的脑中抓住了一线晴明。

  “那天的那个人…是…你安排的?”天知道他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这句话完整地吐出来,话出来的一瞬间,他便感到喉管间一阵阵发涩,每一个字都如鲠在喉,似乎每发一个音都是对喉咙的一种凌迟。

  然而莫佞听完这份质问却没有反驳,反而是带着些愉悦地坦然认同了,他好似一瞬间陷入了某种沉迷的情绪里不可自拔,眼神一下子飘了很远:“那真是我这几年以来做过的最畅快的一件事了,你的医者生涯被我毁了,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一切都成了一场空,你为此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我却一个人庆祝了好久。”莫佞说到这,似乎像是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没有人同我一起分享这种喜悦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啊,对了,那个男人,我想你还记得,就是曾经实习期被我差点害死的那个三号床的家属,这小子也是蠢到了一种极限,被我随意挑唆几句就把你当成了杀父仇人,这种人好对付的不得了,先让他沾上赌瘾,等他还不上债的时候再借给他一点钱让他尝到点甜头,他就对你死心塌地唯命是从了,我就那么随意地嘱咐了两句,他居然就立马替我召集了人去巷子里堵你…”他自顾自地说到这里,转头似乎是对言晏的毫发无伤表示恼怒,“可这个人也实在是废物的可以,居然试了两次都没有得手,为了不再打C_ào惊蛇,便只好由我亲自动手了。”

  言晏皱着眉听完了对面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自白言论,随即在对方意味深长的笑意中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他突然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接着有些激动地朝前迈了一步:“你把莫羡怎么样了?莫佞,他可是你亲侄子!”

  “别这么激动,我还不至于把他怎么样,毕竟我的目标只是你,莫羡的死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不过要是他的死能够促成你的死,我还是很乐意为之的。”

  莫佞说到这,面上露出了一个怨毒又尽在股掌的笑容,“我太了解你了,莫羡那个可怜样,我只要把他带到你面前,你是根本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这条线我埋了这么久…”

  他此刻近乎是有些咬牙切齿了,下一刻眼神的落脚处便换成了于笠初,“你确实有点能耐,我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给挖了出来,不过我还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到去撬莫凡的嘴,让他供出赌场的位置的?那几个人一向谨慎惯了,连警察都查不到的行踪,你又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能把这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串联起来的只有我,你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我了吗?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莫佞话落,之前始终站在后方当背景板的于笠初这才往前走了两步,接着侧了身半挡在了言晏的面前,这姿势维护意味太重,他先是转头对言晏耳语安抚道:“莫羡没事,你放心。”接着才转过去对着莫佞,却没有半分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于笠初自然是不会告诉莫佞真相的,毕竟在如今这条时间线上,事态并没有失控,他无法从莫羡的r.ì记里知悉莫佞处心积虑的真面目,自然也不能以此为切入口找到其中的关窍。他曾以为莫佞设计这一切的所有目的都仅仅只是针对言晏,然而他是曾经亲眼见证过的,莫凡的赌瘾来得势头太猛,后期更是如洪水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而莫佞作为长期给莫凡收拾烂摊子的便宜弟弟兼ATM机,在莫凡r.ì渐失控的赌瘾和累积的债务下却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这实在是反常得蹊跷,于笠初将前后理顺一联系,脑中便生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

  如果莫佞用了某种方式和赌场方达成了某种合作,那莫凡这次的重新涉赌,很有可能就是被其刻意引导着一步步诱进窠臼之中的,这是害死言晏的其中一环,更是甩脱莫凡这个累赘的最好机会。

  他昨天只身一人去了莫凡家,使了些不太文明的手段从那人渣嘴里挖出了赌场的位置,这个赌场有两个分场,平时非常低调,所以一直没被警察查到头上,于笠初原本只是想去碰碰运气证实下猜测,却真的让他在赌场看见了那几个混混以及那个脖子后头有胎记的男人。

  他此前一直疑惑,即便莫佞曾经就医疗事故的责任对那男人进行过洗脑,让他视言晏为事故的始作俑者,也并不足以让那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去为他清除言晏这个障碍,然而如今前后一串联,于笠初便大致明白了这男人对莫佞唯命是从的理由。如此一来一切便说得通了,然而与此同时也变相地说明了,莫佞早在五年前甚至更早,便已经对言晏有了芥蒂之心,这么多年,他将伪善演成了一种本能,一直蛰伏在暗处等待成熟的时机,于笠初只要想到这一点,便觉得寒意和怒意在身体里两相叠加互相拉锯,像要活生生的将自己撕扯成两半。

  于笠初在暗处握紧了拳头,将自己向来隐藏得极深的刻薄一股脑全调了出来:“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一朝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角色反咬一口以至于满盘皆输,一定是恨得已经将我上头诸位问候了千千万万遍了吧,很好奇吗?想不通吗?”他说到这突然露出了一个堪称和煦又明媚的笑容,“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牢里慢慢琢磨,我就一老实本分的小人物,可不敢随便剥夺您往后余生中的唯一乐趣。”

  莫佞听到这脸色瞬间y-in沉了下来,接着又颇为嘲讽地笑了起来:“言晏这辈子不亏,还有你这么心疼他。你这么护着他,怎么甘心就这样把我j_iao给警察?都是医生,刀要捅在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吧,那就别怂啊,有本事就自己上啊。”

  于笠初却并不上钩,甚至显出些事不关己的无动于衷,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莫佞一眼,这一眼寡淡而浸满怜悯,像从高处俯瞰地面一只卑微的蝼蚁,充满着漠不关心的凉薄:“用不着激我,莫佞,你最好时刻感激我尚且留了一些理智,还记得如今是法制社会,不然你压根不可能活到今天。”

  莫佞听完兀自大笑了几声,接着转而扯出一个冷毒的微笑,像是对着于笠初,又像是对着言晏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哦对了,你现在还不知道吧,那天莫羡口袋里的三百块钱是我偷偷塞进去的,我想就算那次不至于让你丧命,也一定要借此机会通过这个孩子给你致命一击。”莫佞说完有些癫狂地笑了两声,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往r.ì那种积极正派的形象,剩下的只有嫉妒成狂的怨毒丑态。

  言晏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于笠初的身后,像是彻底切断了自己同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兀自沉入了自己编制的躯壳里。

  于笠初却不为所动,他方才上楼时已经瞒着言晏报了警,在警察赶到的这段时间内,他必须继续同莫佞周旋,他知道言晏此刻需要时间去消化,便独自一人迎上了莫佞的目光。

  “畜生杀人需要什么理由?他只是想杀而已。”于笠初从前从不知道自己有朝一r.ì能有这么刻薄的一面,想来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嘲讽到了极致,“怎么?曾经替你还债替你扛责替你打抱不平的人,您不会还觉得这种人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还是你也清楚自己贼心烂肺,干脆破罐子破摔来问这种可笑的问题,那您对自己的定位也确实是够准确的。”

  现实众生相,碌碌人世中,总有人耀眼如云端,也总有人卑微如尘霭,谁又能想到自己真心实意伸出的手,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和施舍,存在即原罪,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么多年,也许面前这个人早已分不清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将言晏视为了眼中钉,甚至到了最后,干脆不死不休地要将言晏置于死地。

  然而无论是因为多么可笑又微不足道的理由,于笠初都不愿意再深究了。

  浪费感情。

  言晏此刻已经在最初剧烈的心悸和急促的呼吸中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朝前一步抬手安抚地拍了拍于笠初的肩,接着神色复杂地转头看向了莫佞所在的方向,眼中的信任已经d_àng然无存,然而他最终还是无力地发现,自己就算再怎么洒脱,也还是如人之常情一般想要去求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他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我们一起无话不谈地度过了八年的大学生活,又一起在第一线并肩奋战了四年,你在我耍赖躲懒的时候替我打过掩护,我在你最危难的时刻施以援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你那得到什么,一直以来,我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对你好,然而曾经那些对我来说真挚又可贵的靡靡时光,如今在你眼里,又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莫佞似乎一早就知道言晏终究会有这么一问,然而等到言晏真问了,他却没有立刻开口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陷入了长久而诡异的沉默里,最终在天边渐起的警笛声中慢慢颓了肩膀,接着沉默着转身,一步一顿地朝天台边缘走了过去,而等言晏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要去阻止时,莫佞已经整个人站在了高高的天台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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