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师 作者:无射(下)【完结】(21)

2019-06-22  作者|标签:无射 快穿 科幻 强强 欢喜冤家

  他翻到了印象中的那一页,仔细浏览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许木的字迹不太好看,小而坚硬,且不注重页面整洁,到处都是补注和随手涂鸦。

  但卫霖还是很快找到了想看的那段话:“在这里,‘Lady Gaiya’——他还把Gaia拼错了。”

  “……7月24日,天气热得要死,我做了一个小时体力训练就汗流浃背,但我不能停下来。一成已经进入植入后恢复阶段,而我还没通过神经检测,虽然我并不认为体训对脑神经有什么帮助,可是吃卵磷脂和冥想也没屁用啊。”

  卫霖停下来向白源解释:“一成就是逸丞,许木都这么叫他。”白源点点头。

  “一成恢复得挺好,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大脑里多了块芯片。他让我摸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伤口,笑着说以后就是人机一体了。我有点担心,但他说没事,大家都这样,这是个受批准的团体实验,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我问他哪儿听来的,他说从项目负责人盖亚女士那里,她给所有植入者们出示了盖公章的批准文件。我没见过那女人,大概因为我还不属于正式实验者,没这个资格。如果没通过神经检测,我会被淘汰。

  “一成希望我也能通过,如果不能,他就把最后到手的钱分一半给我。我不会接受的,虽然这笔钱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但这是他冒风险用身体换来的——别他妈跟我说什么技术成熟,做什么实验没有风险?就算我们这些被招募的退役士兵,酬劳能比普通人多一半,也不值当。

  “我知道一成压力很大,不仅是经济,还有精神上的。嫂子放弃优渥的生活,坚持要跟他结婚,不惜和家庭决裂。小霖才五岁,看病、读书、买各种儿童用品,什么都要钱,他想要尽力维持生活水平,让嫂子不后悔嫁给他。

  “至于我,我就想陪陪他,反正我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我们当了七年同袍,血都流到同一根血管、同一颗心脏里去了,这辈子都分不清哪一滴是谁的。

  “真他妈希望明天的检测能通过。等见到那女人,我要亲口问问她,到底风险有多大。”

  读到这里,卫霖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白源。

  白源微微皱眉:“这个神经芯片植入实验,估计有问题。”

  卫霖继续翻后面的日记。许木后来依然没有通过检测,被淘汰了。他不得不离开实验中心,就像来时一样,麻醉后被送出去。离开前,他违反规定偷偷和一成告别,无意中看到了那个盖亚女士。

  “她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短发美女,一身职业化的便西也掩不住好身材,但态度太冷硬强势,说话时像一台机器,我不喜欢。有些实验者似乎暗恋她,不过没用的,她已经结婚了,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个钻戒,估计那一颗指头大小的菱形蓝钻,就远胜过付给所有实验者的酬劳。

  “我差点被她的保镖打死。妈的,臭娘们儿。

  “再见,一成,我会在外面等你。”

  “我想他没等到‘一成’出来。”卫霖黯然地说,“从我五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我父亲。”

第125章 生与死与当下

  白源摸了摸他的脑袋:“往乐观里想, 你父亲或许还活着, 就连许木也没有见过他的尸体不是吗。”

  卫霖:“我不敢怀这种希望。希望越大,怕将来失望就越大。”

  白源把他揽进怀里, 温柔地亲吻。

  卫霖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他半躺在白源的怀里, 继续翻阅日记本的最后几页。

  “9月9日,午后下起了大雨, 直到天黑都没停。我必须摸回实验中心去看看一成的情况, 没法再等了。虽然之前进出都被弄晕,但追踪蛛丝马迹是我的强项, 这一点上连一成都不如我。盖亚女士毕竟是个人, 不是机器, 除非她永远待在实验室里不出来,只要出现在人群中,我就有办法找到她。她毕竟有家庭有老公,或许还有孩子, 这些都会成为暴露她身份的隐患。”

  “9月13日, 雨还在下。我发现她的行踪了。她在豪车旁与儿子吻别, 那个男孩子看起来只有三四岁,比小霖小一点儿,长得挺秀气。看她对儿子的态度,倒像个正常的母亲,而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人了。但这关我什么事,我只想见到一成。我得小心地跟着她, 找到实验中心的所在,再想办法溜进去。一成,等着我。”

  许木久候不到一成的消息,打算潜入实验中心一探究竟,从这里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任何记录了。

  最后一篇日记的时间是9月13日,而许木出现在卫霖面前的那一天,是10月10日。中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许木在做什么?是否见到了一成的面?卫霖并不知道。但他猜测,许木应该是确认了一成的死亡,才放弃联系对方,回过头来找到了自己。

  也是从那时候起,许木不再写日记,并将这本日记本藏好,直到临终前才告诉他。

  卫霖阖上了本子:“遗憾的是,许木并没有在日记中留下这个‘盖亚女士’的真实姓名、身份,甚至连实验中心的具体地址也没提到。他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有阅读这本日记本的一天,并不许我继续探查下去?”

  白源说:“之前的日记中,他大量描写从军经历中的各种搏斗、反侦查、渗透、爆破等等技巧,也写了与你父亲之间的种种佚事,为的是极尽所能地传授经验,以及让你更加了解自己父亲是个怎样的人。而后面的只字不提,则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霖霖,他真的很爱你。”

  卫霖叹道:“他爱的是一成,对我是爱屋及乌。”

  白源不赞成地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卫霖只好改口:“好吧,我说实话,他的确也爱我。”

  “那就别再自责了,否则他泉下有知,会跳起来骂你。”白源说。

  卫霖垂下了眼皮,低声问:“见过人从生到死,再从死到腐烂的全过程吗?”

  白源:“……”

  卫霖自顾自地说:“开始还能小声说话,吃力地呼吸,骨头茬和肠子从伤口破洞里戳出来,疼得脸色铁青,满身冷汗。你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巴不得谁给你来个痛快的,结束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折磨。如果你是独自一人,了无牵挂,或许你会选择自杀。但和你藏在同一个窄小密闭的空间里的,还有一个你想保护的养子,你不能自杀,更不能抛下他,于是你只能忍着、熬着,直到外面的危险过去。

  “你们忍了整整两天两夜。你的养子滴水未进,又渴又饿,你不忍心,把唯一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送到他嘴边,让他喝你的血止渴。你的养子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即使渴死饿死也不会这么干。于是你在濒死前勒令他,必须活下去,哪怕……”

  卫霖用手臂挡住了脸,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神情,但颤抖的下颌却泄露了此刻的情绪。

  “哪怕吃尸体的血r_ou_,只要能活下来。你逼你的养子发誓。他哭到最后也不肯发这个誓。你带着放不下的牵挂与未了的心愿死去。你的养子继续忍、继续熬,眼睁睁看着你变凉,出现尸斑,鼻间充斥着腐臭味,直到逐渐习惯了那种味道。体力和精神迅速衰退,他开始产生幻觉,几乎跟你死在了一处——那未尝不是一种干干净净的结局。但你在幻觉中痛骂他,逼他一次又一次醒来,挖掘被炸塌的出口,用手,用石块,用……尸体上断掉的肋骨。

  “你的养子终于爬出地面,混身血污和尸臭,像头从地狱里爬出的半死不活的野兽,狰狞又丑陋。他想要精神健全地活在光亮的人世间,就必须把一切黑暗与痛苦都深埋在心底,就像土壤深埋了你的尸体。

  “现在他活得挺好——至少看上去挺好,你放心了吗,许木?”

  白源发出了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心口如万锥攒动,疼痛难当。他俯身用力抱紧卫霖,呢喃道:“对不起,我不劝了……卫霖,你想要怎么样,想要我怎么样……”

  卫霖深深地、急促地吸着气:“是你先撩我的。是你固执地紧握我的手。我回握了,就不允许你先一步松开。”

  白源:“我不松开。除非是死了往下沉。”

  卫霖:“那我也绝不松开,一起沉下去好了。”

  白源沉默几秒,说:“我想要你。”

  卫霖答:“来。”

  他们迫不及待地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服,从内到外被渴望的烈焰点燃。午后阳光从客厅落地窗斜照进来,洒在地毯上绞缠的肢体间,他们年轻光洁的皮肤因此而晕出金色的光圈。

  卫霖伸手攀住了白源裸露的肩背,承受着对方一次又一次深切地撞击。白源一边动作,一边亲吻搭档s-hi漉漉的额发。他们被一股发自身心的强烈力量驱动,整个下午都没法停止,仿佛要借由这最原始与真实的融合,一次又一次确认彼此的情意和决心。

  直到精疲力尽,除了彼此,再也感觉不到外界万物。

  ++++++

  深夜,白源侧躺在床上熟睡,被单下赤裸结实的胳膊搂着卫霖的腰身,连脚踝也勾在他的小腿上。

  卫霖下午被折腾到几乎脱力。临睡前他想在浴缸里舒服地泡个热水澡,一脸高冷正经的白先生闯进来,说要帮他擦背,擦着擦着,又把他给c-h-a了。

  他都开始怀疑白先生是不是有点x_ing瘾症了,之前以貌取人地怀疑对方x_ing冷淡,真是眼瞎。

  卫霖睁眼,端详近在咫尺的英俊睡脸,呼吸着轻轻吹拂在自己脸上的气息。

  ——这张脸我能连看一个晚上,所以不睡觉也无所谓啦。卫霖这么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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