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 作者:阿扶子【完结】(32)

2019-02-11  作者|标签:阿扶子 纨绔子弟 明星叔受

他自己常戴的戒指已经取下,放在床头,手指光溜溜,干净漂亮。顾伦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指尖在他指背上一挠。

崔然道:“讲话。”

顾伦眯着眼睛端详半晌,食指一点他右手。

崔然笑道:“选错就没有,不许改。”

顾伦长吁一口气,应了一声,随手揽住他的腰。

崔然神神秘秘:“魔术开始。”

话音一落,往两只手上各吹一口气,举起拳头左摇右晃,嘴里碎碎念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最终停下,拳心朝上,发到顾伦面前,逐渐展开右手指头。

不知是否是被他同化,顾伦居然也下意识屏息,紧紧盯住他的双手。

手指一寸一寸打开,掌心盛满灯光,空无一物。

顾伦不言,淡淡一笑。

崔然却又将左手递上前一些,打开掌心,顾伦登时愣住——同样为空。

见顾伦神色变化,崔然好似恶作剧得逞,朗声大笑,圈住顾伦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口又顶又蹭。

顾伦烟波一软,掌心放到他的头上,“早些睡,明天不是还有工作?”

崔然不答,脸抵着他的温柔的胸膛又笑了一会,抬起头,在他唇角一吻,“戒指不过骗人的东西,老崔与黎冬琳有许多对戒,各式各样,一戴十余年,后来照样同床异梦。”

光影打在他侧脸上,五官十分立体,顾伦早发现他鼻梁好看,这时更为突出,鼻尖微微上翘,鼻梁好似有弧度,像总等待人用指背去刮。

顾伦确实也如此做了。

崔然嬉笑,探出舌头一舔他指尖,忽然送开双手,一个利落的翻身,将台灯熄灭,又钻进顾伦被子里,双手圈住顾伦的腰,脸往他肩上贴。手指不安分,在顾伦腰侧一刮,“这只戒指如何?”

顾伦扭头。崔然不见他的表情,倒明白他的疑问,低声一笑,手臂收紧:“人形戒指,独家定制。”

一股急促的气流从顾伦喉咙里溢出,笑声相随而至。

黑暗中,崔然也咧开嘴,又张口,在他左肩上也咬下一口。力道非常轻,痒胜过痛,顾伦不甚在意,抬手揽过他的肩,随手一捏他的肩骨。

崔然闻见男人身上淡淡一阵沐浴露香气。

“他们曾经相爱。”

声音低沉,来得急,消失更快。

顾伦拍一拍他的后脑勺,不言语。

葬礼过去,老宅也空去一半,崔仲敏的事明明历历在目,但崔然时而醒转,却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七年八载。他才知道这是疲倦,麻木神经,便总是不知今夕何夕。

事情渐渐回归正轨。

沈充给崔然找来公司细目与各部门汇报若干,除去开会时间,崔然就在办公室研读,然而这一干东西好比经书,不出半个钟头就要让他头昏脑涨,几天下来,也不见多少进步,一进会议室,依旧只能说瞎话。

近来顾伦休假,每日在家看书,研习老电影。崔然每日早出晚归,不能再往市郊别墅跑,却也不回自己挨近公司的住所,无论下班多晚,一定要到顾伦这里报到。总算明白为何有话说累了就该归家,较之他那一套套空旷的铁盒子,顾伦这套居所才可谈为家。有那段如夫妻般朝夕相处的回忆,有他亲手为他建造的植物园。因为总往顾伦这处跑,所以把崔仲敏的像也移动过来,搬一张红木桌,就放在客厅旁的阳台上,即便他忙碌,也有顾伦帮忙供奉香火。

崔然总在做梦,噩梦居多。每夜同床共枕,前所未有的亲密,也就更容易观察崔然的一举一动。顾伦有时会被他吵醒,见他痛苦挣扎,有时像是喘不过气,有时捂着心口,再有时捂住小腹。将他叫醒,却说并没有哪一处疼痛。他不想说梦境,顾伦便也不问。

这样的事在这段日子中不见少,有时在浴室泡澡,半个多钟头没有动静,顾伦赶进去,又回主卧,往床上扑一张大毛巾,到浴室将在池子中酣然入睡的崔然抱起,放到床上用毛巾擦身,再为他套上干净内裤,盖上被子。崔然全程睡死,连被擦拭- yin -- jing -也只轻哼几声,不抓住机会做一番痛快事。

顾伦提心吊胆,一开始几次,打开浴室门时双手都有些僵硬,怕看见满池的血。

见他实在辛苦,顾伦便不时追问他工作状况。

崔然道:“过目即忘,而且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看资料。”

早有自知之明,也从没有给自己留过后路。如今硬生生要找出一条路来,只能从头开始,亲手开垦。

“黄至渝本就看不起我。”满脸漫不经心,“如今除了顾老师,大概没有人不想看我笑话。”

顾伦沉默,随后问:“纪总他们如何?”

崔然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一翻白眼,再徐徐吐气,耸肩道:“酒肉朋友一干,不指望他们为我两肋插刀。”顿了顿,“我也从没有为他们两肋插刀过。”

崔仲敏感染HIV自杀,消息传出,崔然自然也有感染病毒的可能,接受媒体采访之前,所有人都在猜测,而于崔然而言,没有一通问候电话,所有人避之不及。

顾伦在他颈后一捏:“尽力而为。”

《捕鱼儿海》开机,顾伦随剧组前往内地。崔然却依旧住在他家中,连自己常住居所的佣人也尽数解雇,说来也是恩怨难了——那位白人厨师再度因顾伦被辞。又在顾伦这边另聘钟点工,连以往心水的海滨别墅也被闲置。

以前崔然总有花不完的时间,只要愿意,甚至可以到顾伦的拍摄场地,二十四小时与他如胶似漆,然而昔日有力无心,如今是有心无力。

办公室内乒呤乓啷一连串巨响,黄至渝刚到门外,顿足不前。

两位秘书助理缩起肩膀,对视一眼,似乎叹了口气。

不多时,咔哒一声,门朝里打开,沈充站在门后,见黄至渝,略微欠身,叫一句黄总。

黄至渝朝里看去,地上是碎裂的花盆、玻璃杯,倒泼的咖啡,以及洒落一地的书籍,报刊杂志,文件夹。

沈充低声吩咐两位助理进去清扫。

抬手一提衣领,黄至渝徐徐步入,见崔然躺在沙发上,合着眼睛,一动不动。浅蓝色衬衣,灰色西裤,深蓝细纹领带,乍一看,好像是另一个人。全是沈充软磨硬泡的结果,起初太子爷连出席董事会议都是花T恤,黑皮衣,牛仔裤,一双机车靴,他人一走,会场净是闲言碎语。

黄至渝将手上一沓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放,转身朝崔然道:“微泉的赞助合同,下午我再过来一趟。”

谁也不想触霉头。

崔然合着眼,听闻黄至渝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而两位秘书助理进来清理一地的杂物。轻手轻脚,不久后是极轻的关门声,办公室彻底清静下来。

十余分钟过去,他一抹眼睛,长吁一口气,睁开眼,起身到办公桌前,打开合同。

除开看工作报告与项目细则,崔然每天须得往各部门视察,旁听大小会议,借此学习。茶余饭后看沈充找来的商业刊物,了解商界行情,连时政都不可忽略。高处不胜寒,崔仲敏为居其位付出的时间与精力崔然一清二楚,自从十二岁那年黎冬琳离家,他就没有做过一天正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时光推移,又发现其实对死亡都已经坦然,更加胡作非为,醉生梦死,不留后路。

偏偏杀出一个顾伦。

当年飞机遇险,他确实是不怕死的,然而崔仲敏死亡后,他却无法照计划捅自己一刀。人总是贪婪的,一旦尝到情爱的甜头,就不甘于放手。

只要他在,他就舍不得随崔仲敏离开。

无数次将办公室砸得一片狼藉,休息过了,又只好继续。

按沈充的说法,崔仲敏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以至于公司诸多琐事他都要一一过问,细致审核,故而黄至渝的决策权并不大。老崔如同废丞相之后高度集权的皇帝,大权在手,却工作繁重,呕心沥血。而如今,崔然无法不顾黄至渝,事事需要参考他的看法,但又不能过度依赖,更为尴尬。

审议赞助合同后,又提起某项热门户外节目,凡艺拥有一个名额,三位备选艺人,都才出道不久,如今唱片销售大不如前,歌手要提高曝光率,除开制造绯闻,还需倚靠出席综艺节目与客串电视电影。都是小艺人,崔然不甚了解,沈充临时拿来资料,供他翻阅。对于捧艺人,崔然倒不全是门外汉。

翻来看去,在其中一叠资料上停留时间稍多。

黄至渝道:“钟梵不懂变通,过于木讷。”

二十二岁,眉清目秀的大男孩,创作出身,曾经有作品为几位知名歌手的专辑收录,半年前签入凡艺,刚出第一张原创EP,亟待宣传。

崔然点了支烟,低头继续看他的详尽资料。

黄至渝拿起另一叠,“李秋文参与过多场选秀节目,舞台感染力强,综合能力更胜一筹。”

崔然接来,方才没有过多留意,眼下专心端详,忽然觉得眼熟。然而再细想,偏又想不出所以然。或许只能怪他阅女无数,无意间已经将美女混淆,如今也的确不乏美女,千篇一律的美,崔然最擅长分辨真假,万中挑一,找出最具特色、五官最纯天然的一位,其余面孔自然过滤,也就难留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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