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临那一夜 作者:小合鸽鸟子【完结】(18)

2019-06-22  作者|标签:小合鸽鸟子

  如果不是借着救生服让他能更快的浮出水面,并且让他看到海浪的方向还是朝向山成屿,林西梓真的可能会失了神智。

  那些温室里的技巧在狂风暴雨中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他很快觉得冷,刺骨的海水不仅扎着皮肤,还一口一口从气管口腔灌入,阻碍他汲取氧气。他的气力也耗费的很快,身子越来越沉,他很快划不动腿,也渐渐感受不到浸在海水里的下半身。

  可是他的心里依旧有一团火,哪怕身处最绝望的困境,只要还能吸到一口气看到那座岛,那团火也不会熄灭。

  他看到一艘船从那个岛驶来,停在自己不远处,船侧的快艇被放下,并且从一个点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时候一个巨浪从身后袭来,林西梓被推到浪尖,在最高处他深吸了一口气,也看到了驶来的快艇上的两个人。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从三米高的浪尖跌落,整个人被打入大海可及的深处,消失在视野之中。

  许曾谙瞪大眼睛,抓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

  风和雨之中,天与海之间,他发出了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林西梓——”

  那个声音像是从最深处而来:“阿响,救他啊——”

  快艇上并没有救身圈,阿响也没有穿救生衣,他让许曾谙握住方向盘,然后将长揽绳一头系在栏杆上,一手将缆绳一端在手臂上绕了几圈后,纵身一跃跳入巨浪。

  哪怕在如此恶劣紧急的环境之中,那一跃也灵动像海上的精灵。

  阿响水x_ing好,跳入海中后一直在潜水,他也看到那人是林西梓,但救人要紧。不知过了多久阿响浮出水面,冲许曾谙摇摇头。

  许曾谙一颗心跌落谷底。

  这时候呼讲传来阿响姑丈的催促:“要变风向了,快回来!”

  没等许曾谙告诉,阿响再一次潜入海中,他能从海浪的撞击中感受到风向的改变,求生同样是他的本能,可当他坚持不住想往回游,他就想到方才许曾谙撕心裂肺那声“救他”。

  阿响想,得救到那个人。

  他再一次探出头,怀里抱着另一个人。

  许曾谙离开驾驶室跑到系着缆绳的地方,用尽浑身解数拉那有成人大拇指粗的绳子。

  此刻,另一个人的负重让阿响无法正常保持平衡,海水也往他的呼吸道里涌,可他还是尽量将林西梓举着,让对方的头高于水面。

  林西梓多少恢复了清醒,他看着阿响将缆绳绑在自己身上,这意味着一旦阿响脱力就再没有任何回艇上的可能,他奋力摆腿增加浮力,将阿响抱着自己的手c-h-a入宽大的救生衣袖口来减轻阿响的负担。

  林西梓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离快艇越来越近,许曾谙在拉缆绳,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了。

  他很想说一句,快回去,很危险。

  可是他真的没有力气。

  上艇之后阿响和林西梓都瘫倒在艇舱,林西梓侧着身呕海水,阿响勉强地撑起身扶着膝盖往驾驶室走。

  许曾谙拍林西梓的背,想让林西梓好受些。林西梓艰难地撑着艇舱地板坐起来,他浑身不适,牙龈冻得发抖,气也喘得厉害。

  多少次尝试后林西梓说:“别哭啊。”

  许曾谙不知道自己在哭,脸上已经s-hi了很久了,他一直以为是雨和海水。

  “别哭啊,”林西梓心疼而徒劳的擦拭许曾谙的脸颊,他也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还是雨,“别哭啊。”

  “你在干什么啊,”许曾谙哭出了声,胸膛里钻心的疼,“你不要命了啊。”

  “可是我想见你。”林西梓说。

  他们已经八年没有见了,重逢的两日光y-in也更像是告别,最后的藕断丝连也在清晨那个送别的码头斩断,他们的人生会再次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就此别过,从此不相往来。

  而不是此刻生离死别走一遭。

  林西梓落在许曾谙细腻皮肤上的指腹在颤抖,他说:“我好想见你。”

  命都不要了,只想见你。

  等不到台风过境,等不到后天,明天,等不到比在浪尖上看到你再晚一秒。

  “谙谙,我应该来见你,”林西梓说,“我早应该来找你。”

第19章

  林西梓来找过许曾谙,八年前,在江市。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为林西梓惋惜,他们一直以为林西梓拒绝了保送是冲着状元去的,所以放弃了一条顺风顺水的后路。可当高考成绩出来后,成绩一直稳定从来没有跌出过全年级前十的林西梓却只拿了个并不拔尖的分数,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林西梓拿着这样一个普通人已经望尘莫及的分数,去了江省的宁城。

  没有人知道林西梓考试的时候被什么分了心,就像没有人知道,他当年五个志愿,除了江大,其他也都是江省的大学。

  他骗不了自己,他真的很想在江省的那个人。

  哪怕如今四月金城一别已有小半年,每当那个人的名字浮现在脑海里,林西梓依旧无法释怀,他甚至有那么一丝奢望,最后那一天的分手,他并没有说出口。

  那是否意味着还能挽回,哪怕不能,可否从头来过。

  两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变,可是谁也没有主动找过谁,好像金城的那场爱真的只是一个梦,梦醒的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遗忘。

  林西梓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不能这样。他越来越觉得金城一别实在太过仓促,而每每想起,爱意从来都是伴随着悔恨。

  他不想找什么借口,不管他的怀疑有无道理,当他把怀疑许曾谙人格的话说出口,他就是错的,哪怕真的回不去了,他也欠许曾谙一个“对不起”。

  可当他终于做好一切的心理建设来到了江市,他唯一没想到,再见面的场景是许曾谙上了一辆车,副驾驶室摇下窗户,笑着探出头的正是照片里两个学长中的一个。

  林西梓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到了江大附近的一处客栈。林西梓到底没能让许曾谙见着自己,出租车刚开到客栈旁的那一刻,许曾谙和那个学长消失在客栈的大门里。

  林西梓站在客栈对面,看着客栈招牌旁的一排小字——轰趴,台球,ktv。

  当然还有住宿。

  这些小字还是给了林西梓一些峰回路转的可能,他选择等,说不定许曾谙只是来和朋友聚会,他想再等等。

  林西梓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等烟盒空空时他才觉得自己很可笑,说不定他的谙谙,不,说不定许曾谙真的是已经从上一段恋情里走出来了呢。

  如果许曾谙真的是来住宿,而不是轰趴,台球,ktv呢?

  那等到他们两人成双成对出来时,你林西梓,是不是还要说句祝好。

  你说的出来吗?

  江市十月的凉风里,伴随着难鸣的怅然,林西梓最后看了那个客栈一眼,他准备离开了。

  他的手c-h-a兜,手机是他唯一能握到的硬物,他只能加重手中的力道来转移内心无处宣泄的芜杂。

  直到他感受到一声震动。

  一行人先是将林西梓送回民宿在一个房间住下,然后许曾谙和阿响姑丈一起把精疲力竭的阿响送回家。

  进门前阿响轻轻挣开姑丈扶着自己肩膀的手,他知道要是这么被姑姑看见了,她还不得以为自己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阿响已经强撑着身子了,可阿响姑姑反应还是大,哆哆嗦嗦说不上话。她看到了阿响手臂上被缆绳磨破的皮肤,那三两处伤口又因长时间被海水浸泡而微微发涨,虽然只是擦伤,但看上去很严重。

  阿响扶着楼梯上二楼自己的房间,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就躺在床上,倒下那一刻他侧着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许曾谙。

  阿响累得眼皮发沉,可还是朝门口的那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

  许曾谙走过来,跪在床沿侧的地板上将阿响姑姑递给他的塑料瓶塞到阿响手里,那里面装了热水。许曾谙触碰阿响的额头和脖颈感受体温,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他试图把阿响从床上拉起来,但是没有成功,他侧过头看向门外想喊人帮忙,却被阿响抓住手腕制止。

  阿响看着他,眼皮缓慢的眨着,好像躯壳并不重要,只有看着许曾谙的一双眼睛还活着。

  那眼神让许曾谙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后他再次尝试扶起阿响,这次阿响也配合,坐在床沿垂下腿,但没能起身。

  许曾谙有些急了,他转而跪坐在阿响面前:“先去冲个热水澡,再不济也擦擦身子换衣服。”

  阿响木然地一点头,然后侧过身用目光指着床头的手机。许曾谙很快拿过来,再次坐在阿响身前的地板上。

  触碰键盘的时候阿响指尖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按错了字母,短短几个字他花了至少一分钟

  ——我能照顾自己。你也回去休息。

  “好,”许曾谙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换好衣服,我就回去。”

  阿响摇了摇头,他一抬手,指尖一戳许曾谙的眉心,力道并不大,许曾谙还是头往后一仰。许曾谙这一反应让他脸上又有了笑意,精气神也回来了一些。

  ——家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你别担心。

  ——你再不去换身衣服,也要感冒发烧了。

  阿响起身,很吃力但并不晃动,他缓慢地走到衣柜,拿出了两套。没等许曾谙反应,他就把其中一套塞到许曾谙手里。

  ——你的衣服那个人肯定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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