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 作者:余酲【完结】(81)

2019-06-22  作者|标签:余酲 娱乐圈 年下 都市爱情 虐恋

  宁澜的头深深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解开到一半的衣服没有扣上,一边肩膀裸露在空气中,单薄得让人心颤。

  走近了也听不见喘息声,他好像把自己完全密封起来了。

  隋懿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下,去摸他的手,轻声唤他:“澜澜。”

  宁澜把自己抱得很紧,隋懿抓住他一截冰凉的手腕,却怎么都掰不开,仿佛一块冻住的石头,只有温暖的东西能让他慢慢解冻。

  隋懿找不到施力点,干脆双膝跪地,把宁澜整个人按进怀里。这下终于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细细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太冷。

  隋懿亲了亲他露在外面的耳尖,继续喊他:“澜澜。”

  宁澜并不排斥他的亲近,或许意识不清无暇抵抗,重逢以来,这是隋懿第一次把这么乖的他抱在怀里。

  可隋懿高兴不起来,他宁愿宁澜起来打他,骂他,咬他,让他流血,让他疼。

  只是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他刚才就该发现宁澜不对劲的。宁澜心那么软,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刀,在扎伤对方的同时,何尝没有伤了自己呢?

  他不愿用脆弱的一面示人,就以这样的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傻得叫人心疼。

  “澜澜,你抬头,抬头看看我,嗯?”

  在隋懿的耐心哄劝下,宁澜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恨不能埋到地底下的脑袋也晃悠悠地抬起来。

  宁澜没有哭,这让隋懿松了口气,他用温暖的手去碰宁澜冷冰冰的脸,试图把温度透过紧贴的皮肤传输给他。

  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宁澜黝黑的瞳孔紧盯着他,像个刚睁眼打量世界的小孩,眼中有几分惊讶,还有几分茫然。

  隋懿捏了捏他的脸:“不认识我了?”

  宁澜小幅度地摇头,一刻也未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地上凉,我们先起来。”

  隋懿松开揽着他腰的手,准备自己先起身,再去抱他。宁澜却突然慌了,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不让他动。

  隋懿听见宁澜在说话,声音细若蚊呐,他不得不弯腰凑过去,捧着宁澜的脸,半开玩笑地说:“刚才不是很凶很大声吗?现在怎么……”

  剩下来的话尽数被堵了回去。

  隋懿看见宁澜眼里那汪水剧烈地翻涌,接着两行泪溢出眼眶,划过脸颊,淌在他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了。

  宁澜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摆,像三年前他转身离开时一样。

  “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走,别走,别不要我……”

  隋懿眼前蓦地一黑,紧接着就被一阵幕天席地的疼痛席卷全身。

  宁澜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边哭边说话的时候,才能听出哽咽。如今这些小心翼翼的抽泣,全化作一支支利箭深深刺进他的心里。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即便在找不到宁澜的那三年里,他也一直强迫自己往前看,他相信宁澜在世界上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努力生活,就像他来到泉西街所看到的一样。

  可是他不知道,他给宁澜的伤害有这么深、这么重,重到宁澜只能拖着一副空壳踽踽前行,而因为不堪重负而被丢掉的灵魂,在无边的黑暗里待了三年,一直没有找到出来的路。

第69章

  宁澜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他习惯浅眠,一个晚上醒来无数次是他的日常。这回睁开眼,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光居然是白色的。

  天亮了。

  脑袋还懵着,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敢确定没看错。

  突然有个声音响在耳边:“醒了?”

  宁澜扭头,对上床边的那张脸,当场愣住。

  隋懿抬手摸他的头发,温热的指尖轻扫过额头,宁澜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

  他和他也曾有过这样耳鬓厮磨的时光,只是太少太少,少到他偶尔回忆起来,恍惚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是我,别怕。”隋懿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宁澜嘴巴微张,昨晚的记忆如同倾闸而出的洪水,瞬间涌入脑海。

  “我在这里,我不走,不走,别怕……别哭。”

  声音犹在耳畔,和酸涩的眼眶一同提醒他——昨天他哭了,当着隋懿的面。

  宁澜懊恼又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所有事情都被他弄得一团糟。

  张婆婆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宁澜正坐在床上,盯着毯子上的向日葵发呆。

  隋懿去接婆婆手里的东西,被她护食般地躲开:“这是给宁宁的,没你的份。”

  隋懿悻悻地收回手。他当然知道没他的份,他只是想喂宁澜吃饭。

  婆婆端起粥碗,舀一勺往宁澜嘴边送,宁澜不好意思让老人家伺候,挪到床边想自己吃,抬手刚接过勺柄,当啷一声,瓷勺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隋懿眼明手快地把碎勺捡起来,去厨房拿新的。

  婆婆嘴里念叨两遍“碎碎平安”,把宁澜发抖的右手捏在手心里揉:“拽着那小子的衣裳整夜都没放,现在知道疼了吧?”

  宁澜的手指关节现在动一下都费劲,滞涩得像刚接上的假肢,足见婆婆说的“整夜”完全没在夸张。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除了眼睛和手,头也开始隐隐作痛,恨不得倒回去再睡一觉,把这一切都当成一场与现实无关的梦。

  隋懿拿了新勺子递给他,宁澜垂眼接过,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如芒在背地吃,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问婆婆:“鲁大哥呢?”

  婆婆说:“他昨天晚上就走了,让你醒来给他打个电话。”

  宁澜吃完放下碗,从抽屉里拿出两瓶药,就着白开水各吞两粒,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半个手掌大的老式手机拨鲁浩的号码。

  “喂,鲁大哥……我没事,挺好的……吃过了,嗯,饭后吃的……昨天说好了请您吃饭,结果睡着了……您晚上还有空吗?……那我做好了送过去……没关系,反正我在家闲着没事……嗯,好,中午见。”

  婆婆收拾完碗筷,待他挂了电话,笑眯眯道:“要去给大鲁送饭?这都快八点了,抓紧时间。”

  宁澜从床上坐起来,打开衣柜拿了干净衣裤,经过隋懿身旁,说:“昨天谢谢你,如果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顿饭吧。”

  隋懿一夜没合眼,形容疲惫,听了宁澜的话,愁云惨淡的脸上这才有了点神采。

  菜是昨天从超市买回来的,冬瓜切厚片,锅里排骨熟后下锅煮;黄瓜去头尾,切成薄片,和鸡蛋一起炒;鱼处理好摆上葱姜蒜上锅蒸,三个菜就成了。

  两只灶头都开着火,宁澜在边上游刃有余地一勺粉一勺水往小汤锅里加,用筷子快速搅拌。搅匀后鱼也蒸好了,把飘着香味的蒸锅撤下,汤锅放上灶,转小火煮到冒泡,最后关火放凉。

  隋懿去卫生间简单洗了脸漱过口,就在厨房边上站着,想搭把手一直寻不到机会。

  宁澜把锅放进冰柜,打算把昨天买的西瓜拿来备用。昨天鲁浩大概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把西瓜放在货架最顶层,宁澜踮脚够得吃力,隋懿上去帮忙,把宁澜的半个身子揽在怀里,一抬手就把西瓜推出来接在手里,然后递给宁澜。

  宁澜抱着西瓜往后退两步,干巴巴地说:“谢谢。”

  十点刚过,张家小卖部早早地摆桌吃午饭。

  宁澜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把案板上的西瓜劈开,用圆勺一勺一勺挖进透明饭盒里装好封盖。另一只有隔层的饭盒里从下往上依次装了白米饭,黄瓜炒蛋,冬瓜排骨,最后从电饭煲里夹出一条和米饭一起煮的香肠,切成片摆在米饭上,两个饭盒分开用泡沫袋装好。

  桌上没有香肠,只有隋懿不喜欢吃的鱼。那香肠显然是单独给鲁浩准备的。

  隋懿如鲠在喉,婆婆还在边上哼哼唧唧地冲他翻白眼,就算是宁澜亲手做的饭,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了。

  他匆匆扒完碗里的白米饭,站起来要跟宁澜出去。

  “你干什么去?”婆婆大着嗓门喊。

  “送他。”

  隋懿夺门而出,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上车启动一气呵成。

  昨天半夜雨就停了,太阳一出来,地上的水份就迅速蒸发。

  隋懿不紧不慢地跟了一路,宁澜宁愿被晒也不肯搭他的车,径自走到公交站台边上站着。隋懿找了个空地把车停好,跟他一起等公交。

  城际公交发车频率低,好一会儿才有车来,宁澜刷卡上车,隋懿跟在后面,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司机没耐心地冲他挥手:“找不开找不开。”

  宁澜原本已经坐下,还是站起来走到门口给隋懿刷了卡。

  回到座位上,邻座也从泉西站上车的大婶问他:“这是你朋友啊宁宁?”

  隋懿刚上车,司机就急吼吼地拉手刹起步,他被颠得险些没站稳,扶着宁澜的座椅背刚在后排落座,就听见宁澜对邻座大婶说:“以前的同事。”

  “前同事”隋懿稳住心态,跟着宁澜在市区下车,然后和他一起去转乘地铁。

  去服务台兑换零钞、买单程票费了些时间,下去乘地铁时门正要关上,隋懿长腿一迈跨进去,和宁澜肩挨肩站。

  这条线从早到晚都是爆满状态,幸而车上的乘客都只顾着低头看手机,没人注意老弱病残专座旁的鹤立鸡群的某个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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