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忍不住笑着问他要怎么谢，郑旭阳说：“我会在节目中好好表现的。”
连“在节目中”这几个字都强调出来了。韩旭好歹也是个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富二代，自认为长得不错，就算真的想搞潜规则，对方也不吃亏吧，结果还没开始示好，就被拒绝了。
“那你就好好兑现约定，争取把初赛通过了。之后的流程可没有捷径走了。”韩旭没有继续纠缠。
郑旭阳听到这话，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扬起嘴角，露出了个好看的微笑，他将一旁的酒杯拿起，说：“谢谢韩总。”
这声谢谢，比初来时说的那句要真诚得多。韩旭本来心里对他不识相还有些怨气，看到这笑容，所有的不满都没了。
对方原本稍显凌厉的五官，因为这笑容立刻多了些温柔的色彩，眼睛弯着，暧昧的黄光照s_h_è 在褐红色的酒上，酒里面像是泛起了一点光，这点光亮又跳进郑旭阳的眼睛里。
韩旭定了定心神，暗叹一声“美色误人”，又问他准备了什么节目，郑旭阳告诉他是一个表演片段，一个囚犯的自白。
韩旭让他演一段，郑昭阳也不扭捏。
他的眼神先是迷茫地望向韩旭，接着慢慢将视线聚焦，好像终于认出了他是谁。郑昭阳开口道：“我这是在帮他解脱。”说完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会不会痛苦？你问他还是问我？他早就认不出我，把我当仇人了。像他这样疯疯癫癫，死了不正好。”接着，郑昭阳的眼神变冷：“在你们眼里，我早就没有心了，何必装模作样问我痛不痛苦？”
“你们懂什么？”郑昭阳又笑：“求助谁？求助你吗？他根本治不好了，只会每天指着你打。”
韩旭正猜测“他”会是什么身份，就听到郑旭阳继续说：“我怎么舍得走……”他深深地望着他，好像在透过他看见了什么美好的回忆，郑昭阳说：“他说过今年就带我回家了……”
韩旭见郑昭阳演完，赶紧为他倒了一杯酒，郑昭阳一口喝完，平复心情之后，开了个玩笑说：“我这是浪费了好酒。”
“你初赛肯定会过的。”韩旭从他营造的情绪中抽身，郑昭阳的演技算不上多惊艳，但他能感觉到，郑昭阳对自己所饰演的角色有一种相信感，而这种相信，会拉着观众也进入这个角色。
根据这段话的停顿，韩旭能猜测到站在他对面的人，和他说了什么话，虽然是独白，却依然有足够的对话感，让人身临其境，忍不住听他会继续说什么。
两人接着聊起了他的这个片段。韩旭前几年在英国留学时，被学校的戏剧氛围感染，加入过戏剧文学社，对表演理论也有一些了解。
郑昭阳的表演重点落在了人物表情上，这是他的优势，眼神会说话，能把握住细微的神情，但相对而言，其他的动作细节却很少。韩旭能从那段戏中判断出郑昭阳饰演的那个人是个囚犯，是个杀人犯，杀的很可能是自己精神失常的恋人。但是，这个人是入狱了多长时间，和他对话的人是什么身份？这些信息点也许需要进一步地完善。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约会。事情发展和韩旭想象中不一样，餐厅里这样暧昧的灯光，尽显格调的墨绿色沙发，静谧的环境……他和小艺人认真探讨起“怎么提高演技”这样的话题。
他今天不止是君子，而是柳下惠本人了。
郑昭阳再一次说了谢谢。韩旭没再问他要怎么谢，而是意味深长地说：“我能帮你的，还有更多。”
郑昭阳装作听不懂，笑着说，已经足够了。
事情的发展也出乎郑昭阳的意料。这个韩总，比自己想象中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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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这不是郑昭阳第一次见到韩旭的脸。刚进公司那阵子，宋黎拿着一本财经杂志，指着封面上的人说：“认准这张脸，创娱的CEO，别到时候见到了不会打招呼。”
郑昭阳那时候想，这张脸就算是到时尚杂志的封面中，也是符合的。今天见到他时，这个想法又冒出来，倒是盖住了原本隐约有些不爽的情绪。
韩旭一看就是那种在优沃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人，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表情早就出卖了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他忘记要掩饰自己。
郑昭阳知道他在观察自己，他客客气气地道谢，也故作不知地拒绝他的条件。不得不承认，韩旭跟他想象中差很远。
入行两年，也有人提出要包养他。有些是从宋黎的口中辗转听到，有些是剧组聚餐时被对方隐晦地暗示，他只觉得好笑又无奈，他对于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不太感兴趣，礼貌地婉拒了几次。
也是他运气好，从来没有遇到那种用身份和权势强迫他的人。情｀色交易，还是讲究你情我愿更舒心。
韩旭跟其他的富家子弟很不一样，至少他从没见过这么真诚跟自己讨论表演的富二代。而且，这个人好像有点太好哄了？他能感受得到自己拒绝他时，他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和他随意聊多几句，他又笑得开怀，连眼角上的那颗泪痣，也跟着神采飞扬。
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太阳缓慢地从林立的高楼中钻出来，积聚在一起的几片云朵还未来得及散开，渲染上光束的色彩，任风吹到高楼的顶端。天渐渐地全亮了起来，整个城市苏醒，车水马龙，喧闹不息。
周六是初赛的节目录制，郑旭阳抽签抽到的是28号，倒数第三个数，运气不太好。
他正盯着自己那张A4纸上的台词，就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抬眼望去，是一个挺年轻的男生，但他不认识。那人没有理会他疑惑的眼神，反而自来熟地在他旁边坐下，开始自我介绍：“hello，我叫关武，刚刚看到你抽签抽到28号。”
“嗯，郑旭阳。”
“我29号，比你运气更差。”关武继续说。
“节哀。”
郑旭阳向来不怎么主动找话题，对于陌生人更是如此。不过关武是个话痨，觉得郑昭阳这样刚刚好，他虽然不怎么回答，但还是很认真在听自己说话——他看见他把自己的台词折起来了。
等待的时间实在是无聊。郑昭阳难得多出了心思安慰旁边那个露出担忧神色的男生：“别紧张。”
“你不担心吗？我们排这么后，很有可能没轮到我们，名额就满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
“好像是那么回事……”关武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听到郑昭阳说：“那个抽到30号的也不着急。”
关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孩子淡定自若，拿着一张薄纸在看，好像跟看什么小说一样沉迷。那人看起来太年轻了，也不知道成年没有。
“郑哥，你待会是要演戏吗？”关武收回好奇的眼神，问到。
“嗯。”郑昭阳点头，又问他准备了什么。关武说是舞蹈，又提醒他说30号应该是他的竞争对手。
郑昭阳猜到30号男孩是在背台词，但说是竞争对手，在场等候的人不全都是吗？他和关武继续聊了一会，便在一旁继续揣摩自己的角色，想起前几天韩旭跟他一起探讨的话。
他没来由地微笑了一下，冲淡了自带的冷酷气质。关武在一旁窥见他这个笑容，不由得被吸引住目光，小声地说了一句：“郑哥，我觉得你一定会入选的。”
自从选手们进入排练室之后，所有的动静都会被摄像机和收音设备完整地录制下来，传达到导播间中，到了韩旭的眼前。
其实韩旭也不是特地来看郑昭阳的。这个节目是自己一手推动的，当然要多放点心思到这里。只不过在他眼里，那些选手全都没有郑昭阳那么显眼罢了。
才认识多久，就叫郑哥了，还说什么一定会入选，搞得好像是他的节目一样。韩旭边观察着排练室，又往演播厅的镜头看过去，现在已经到16号了，名额还剩8个。
导师们的表情随着名额越来越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慎重。时间一点一滴地往前挪动，终于轮到郑昭阳了。
那天他看见过郑昭阳的表演，今天再看，期待的情绪压过了担心。如果郑昭阳被淘汰，他不会去帮他的，他承认自己对他好奇，但睡不到也没意义。
但如果他找过来，韩旭想，只要让我睡一次，那我帮他要一个名额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开始有些隐秘地希望郑昭阳不要通过地那么顺利，至少，让他想起自己，最好来向他求助。
演播室的灯光逐渐由暗转亮，郑昭阳的表演结束。他得到了一个待定的名额。此时还剩3个晋级名额。
关武也是待定，而30号丁木兮凭借浑然天成的演技直接晋级。韩旭将丁木兮的资料单独抽出来看了一遍，17岁，真的可以说一句少年可期。
剩下两个晋级名额，5个待定选手，两个擅歌，两个擅舞，刚好可以两两对决，余下一个郑昭阳，得跟丁木兮对戏。
十分钟后开始。
从镜头中可以看出……韩旭盯着镜头的画面，发现什么也看不出。郑昭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似乎是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走到丁木兮身边去跟他打招呼。
韩旭从来是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少爷x_ing格，此时看到郑昭阳的反应不如他所料，心里立刻就有些不爽。
韩旭笃定认为郑昭阳不过是死要面子，不然那天晚上也不会来求一个初赛的名额。他这么想着，便已经一个人从导播间走出去，绕过几个弯，就到了排练室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