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蛋仔(二)
刘春花今年六十五岁了,她有时候回顾起自己的一生,总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充斥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是家中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小她十几岁的弟弟,和阮思明结婚的时候她已经快四十了,是小镇上远近驰名的老姑娘,很多人都觉得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就算是嫁出去也一定嫁不好,兴许是家中大姐的缘故,也兴许是流言蜚语听得多了,刘春花的脾气很泼辣,时间久了连媒婆都对她敬而远之。
阮思明刚搬来小镇没多久就认识了刘春花,他比刘春花还小几岁,人老实,又讲道理,家里三个男人都能挣钱,生活没有负担,厂里面的同事都以为阮思明会找个年轻一点的姑娘,谁知道他却认准了刘春花,两人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还很快结了婚。
但这段婚姻却并没有被人所看好,刘春花年纪大了,好几年都怀不上孩子,过了四十岁就更难生了,可谁知道两人非但没有离婚,还领养了一个漂亮懂事的小男孩。
在那个年代,尤其在这个落后的小镇上,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除非是男人身体出了毛病,否则很少有家庭会选择去□□。
别人怎么想刘春花不知道,但刘春花知道的是,阮思明这几十年里从来没有因为她不会生育而埋怨过她一句。
她第一次知道阮熙清身世的那天,阮思明告诉她,他们得搬家了,如果她愿意,就四个人带着孩子一起走,如果她不愿意,那么就让阮老头带着席然两个人走,他陪着过去安顿下来就回小镇。
刘春花当时整个人都懵了,稀里糊涂地就跟着走了,后来发生了太多怪事,见的多了反而就不觉得怪了。
对于席然她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起初有一点惧怕,渐渐地变成了尴尬,甚至是坐立难安,可当席然用那双清澈的不沾一点污秽的大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又感觉到了心疼。
长命百岁又能怎么样,他不断的忘记自己是谁,就像是这些年都白过了一般。
说起来刘春花和一般的女人确实有很不一样的地方,她对阮思明不仅是爱情和亲情,她对阮思明也有感激,是阮思明带着她真正去看了这个世界,带着她好好的活了一回。
刘春花的思绪在往事中游走了一圈,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唤起了她的注意力。
她把炖着排骨的火关了,另起了一个炉子烧热水,准备下面。
他们年纪大了,吃的很清淡,早晨都是随便吃点,但姜晏和席然回来了,刘春花就想给他们吃点好的,于是一大早就起来烧了排骨,给他们煮小排面吃。
席然闻着香味进了厨房,吸了吸鼻子说道:“好香。”
“香就多吃一点。”刘春花眉开眼笑。
阮老头今天没去下早棋,一早上都没精神,姜晏起床后就陪着他在客厅里下了一盘,等面下好,一家人齐全的坐在饭桌上吃面。
姜晏喜欢吃面食,也喜欢红烧的菜,满满一大碗面都吃进了肚子里,吃完也没停下,拿起桌上的牛n_ai,c-h-a上吸管就开始喝。
“我就说他们早晨得喝牛n_ai吧。”阮老头眯着眼笑,笑得眼角起了褶子。
阮思明跟着笑:“行了,爸,您说啥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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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回小镇有段时间了,离中秋之期还有一周时间,这几天他和席然无所事事,每日陪着阮老头去小公园下棋。
自从席然帮一位陌生老太太上树救过猫之后,公园里蹲点的老头老太都知道了这是阮老头的小孙子,成天旁敲侧击的想给席然介绍女朋友。
阮老头天天打着哈哈,敷衍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呐?”
“这咋叫包办婚姻,双方见个面,要是看对眼了,不也是自由恋爱嘛。”
阮老头摸了摸怀里的小兔子,微微叹气道:“我都这把年纪了,不cao这个心了。”
和他对弈的老头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不留神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也老了。”
“是啊,时间太快了,小时候的事情好像还在眼前。”阮老头将棋子一推到底,“将军。”
“哈哈,输了输了。”老头重新开始摆棋,“说起来你那大孙子年纪也不小了吧,就是不爱笑不太好,有好姑娘也得被他给吓跑。”
小兔子翻了个身,把肚皮对着太阳,心道:可不是么,连妖怪都能被他吓跑,何况软绵绵的小姑娘呢。
阮老头把兔子放下地:“是不是饿了?找云深去吧。”
“哎,阮老头,你怎么把它给放了?别跑丢了。”
“不跑,这兔儿识人,来,咱们继续下棋。”
席然坐在Cao地上,低着头认真的编蚱蜢,面前围坐着一圈小朋友,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
姜殊飞快地向他们奔来,挤开小朋友窜了进去,稳稳地趴在席然的腿上,叫嚷道:“然然,我也想要一个。”
席然耳朵一热,脑海里传来了姜殊的声音。
他把编好的蚱蜢一个个分给孩子们,笑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好了,去玩儿吧。”
孩子们拿了蚱蜢,兴高采烈地和他道谢,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姜殊用爪子扒开他的手心,可怜巴巴道:“没了。”
席然从背后摸出一条棕树叶子,晃了晃道:“瞧,还有一根,我这就给你编。”
姜晏冷哼:“惯的他。”
姜殊不搭他话,转而说道:“咱们去吃烤肠吧,还有茶叶蛋和关东煮,我还想喝橙汁儿。”
“我想掐死你。”姜晏气闷道。
席然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干嘛这么凶,我也想吃了。”
“我去买。”姜晏问,“还要吃别的吗?”
姜殊急忙道:“还有……唔唔唔……”
席然一把捂住他的嘴,对姜晏道:“没有了,就这些。”
姜晏瞪了眼耍赖撒泼的小兔子,起身去买吃食。
席然摸摸姜殊的脑袋:“不要惹晏儿生气,点到为止好吗?”
“好吧。”姜殊踮起脚,粘糊糊地往席然身上蹭。
席然笑得不行,仰着头把他拉开一点:“不要撒娇。”
“我想在身上蹭一点你的味道,这样师兄就不敢揍我了!”
“你再不下来,我就揍你!”
席然被他闹得身体往后倒,干脆就躺在了Cao地上,姜殊一个没扒牢,从他肩头滚了下去,摔在了Cao地上。
席然仰头看着天空,视线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张女孩的脸,小巧的瓜子脸,卷曲的长头发从耳畔两侧自然下垂。
“阮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席然支撑着身体坐起来,那女孩就站在他面前,激动地又像是哭又像是笑,捂着嘴说:“他们说你很久没回家了,没想到这次回家竟然见到你了。”
席然呐呐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女孩怔了怔,她恍然回过了神,喃喃道:“没错,阮叔叔应该五十多岁了,可是你和他真的很像……你……我……对不起,我可能真的认错人了……”她摸了摸脖子失落地看着鞋面。
“没关系,你说的是我爸吧,我是他儿子,我叫席然,大家都说我们长得很像。”席然这几天说习惯了,神情尤为自然。
“你不姓阮?”
“我跟妈姓。”
女孩倏地松了口气,她讪讪地笑了笑:“你和你爸真的长得好像,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田甜,也住在北街,和阮爷爷他们是邻居。”
“你好,我不太回来,所以可能记不得你了。”
“不不,我们没见过,我现在在别的城市工作,逢年过节才回来,几次都没有碰上。”女孩深吸了口气,“其实呢我是想问问,阮思明叔叔的儿子这次回来了吗?”
田甜抿着嘴唇笑了笑,脸上微微泛起了红。
席然:“……”
姜殊偷乐:“第一次见小姑娘喜欢姜晏呢,我以为只有中年妇女才喜欢他呢。”
席然皮笑r_ou_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扭头对田甜温和的笑了笑:“回来了,去便利店了,你们认识?”
田甜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说:“也不算熟悉,他应该不记得我了,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也没有朋友,只有他和我玩过几次,还送了气球给我。”
“是吗。”席然把腿盘起来,感兴趣的问:“那你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田甜在他旁边坐下,回忆了一下道:“虎头虎脑的,板着脸像个小大人,对了,他小时候好像不会说话,他现在会说话了吗?”
席然点头:“当然,可能那时候开口晚吧,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