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远道+番外 作者:四又西【完结】(6)

2019-06-21  作者|标签:四又西

  那人说完挥挥手走了,留下我呆呆站在唐维安家门前,久久未挪动一步。

  收假后的第二天,班主任在班会上宣布了唐维安转学的消息,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站了起来,语气近乎质问:“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办手续的!”

  “刚才……”班主任呆呆看着我。

  我风一般冲出门,沿着教务处到学校大门的那条路奔跑,希冀能看到唐维安的身影。

  我没有看到他,我被校门保安拦住的时候才意识到,我竟然逃课了,还逃得是班会。

  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唐维安,后来我又去了几次他家,始终没人应门。但这不妨碍我想念他,我在数理化题海的间隙里想起他,猜测他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

  如果时间倒回到二零零六年,我发誓一定不在那天下午帮我妈买菜,我就不会在菜市场遇到周圣宇,他穿着黑色短袖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男生沙滩裤,脚上趿了一双拖鞋,手腕上挂着个袋子,袋子里是刚买的蔬菜,一根过长的萝卜冒出头来。

  他嘴里叼着烟,头发漆黑,眼神如鹰隼,快要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躲进旁边的菜摊里,没有让他看到我。

  我看着他走出菜市场,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果断跟了上去。

  5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跟踪一个人,后来当了警察,带小组抓了一些以狡诈著称的通缉犯,回想起来,这些人跟当时的周圣宇比起来,简直就像一群迟钝自大的猪。

  我不知道周圣宇的那种警惕和敏锐从哪里来的,即使我竭尽所能小心地掩藏行迹,也还是几次差点被他发现。我跟着他在肮脏残破的街巷里左拐右拐,竟然奇迹般的没有被甩脱,最后他停在一栋看上去快要塌陷的楼房前,我则飞快地躲进一堵水泥墙后面,露出一只眼睛观察他。

  进了这片区域以后,周圣宇的步子就变得懒散起来,他晃悠到楼门口的一条长椅跟前,椅子上坐了一个瘦削的男生,背对着我,肩上挎一个书包,穿洁白的短袖T恤。在那个荒C_ào丛生、垃圾遍布、散发阵阵腐烂臭味的地方,他像一杆清新的竹子。

  四周没有人,这个地方似乎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住户了,周圣宇因此肆无忌惮,几乎是粗暴地拽着那个男生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像一头饿狼一样啃上了他的嘴唇。

  我恍惚了一瞬,然后咻地睁大眼,为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惊和茫然。

  因为怕惊动周圣宇,我藏身的位置稍远了一些,这让我无法听清他们的对话,那个男生似乎骂了一句什么,用同样粗暴的动作推开周圣宇,抬手一巴掌往他脸上甩过去,但是周圣宇轻轻松松就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拖进自己的怀里,一边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晃进黑洞洞的楼道里去了。

  我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冷汗在脊背上爬行。

  他们互相推搡j_iao手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脸无意间向这边侧了过来,在我的视线里倏然滑过。

  即使带着扭曲的厌恶表情,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唐维安。

  我僵硬地从墙后走出来,无意识地走进那个楼道,这栋楼只有一层,我站在两户门中间,听到左侧门里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当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声音又消失了。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抱着试探的心理绕到楼房后面,几乎及腰高的杂C_ào上方,有一扇锈迹斑斑、没有关上的铁窗。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下,小心地朝里面张望。

  幸运的是,这扇窗户正对着厨房大门,厨房门没有关,让我可以穿透一条过道直直看进客厅里面。

  唐维安瘦了,高了,五官也更鲜明了,还是一样清秀好看,他正弯下腰捡起一个空瘪的啤酒瓶,他脚下还散落着几个同样的瓶子,还有一些食品包装袋。他刚捡起来,周圣宇就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手掌熟练地伸进他衣服里面。啤酒瓶从他手里滑落,咣当一声,清脆得像砸在我的脑门上。

  他被周圣宇按在客厅的窗前,一下子成了狮子嘴下无力反抗的小鹿。窗帘是拉上的,周圣宇想要拉开,唐维安一把按住他的手,我听见周圣宇很低地笑了一声,然后手摸到唐维安身下,动了动,一把拽下了他的裤子。

  噗通一声,我感觉到一记剧烈的心跳。

  牛仔裤连同白色的内裤落在唐维安脚下,周圣宇拉下自己的裤裆,一手按着他的后脑,让他的脸紧紧贴在白色纱窗帘上无法动弹,另一手提起他的腰,胯部猛然前冲,凶猛地动作起来。

  我听见我的心像张纸似的被撕开的声音,大脑里什么也没有,一片深沉的空白,然后我想起我爸书房里那个珍贵的花瓶,又想起鲁迅先生的话,真正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你看。

  然而肾上腺素却不受控制地从脚趾流到了发尖,欲望来势汹汹,在小腹燃起大火,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藤一样缠在一起,听见唐维安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又很快变成了低低的呻吟,我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摸下去,摸进内裤里,颤抖地握住涨得发疼的器官。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从上空俯瞰,看到的一定是一幅隐秘的 y- ín 逸景象,房里房外,一对纠缠的人和一个匿伏的偷窥者。

  高潮来得很快,毕竟打飞机不需要什么持久力,我低下头,压制住冲到喉头的闷哼声,虚脱般无声地出了一口气,这时,我又听见了周圣宇的笑声,那是一记冷笑。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刀锋一样的目光,他冷冷盯着我,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

  脑中轰然一声,呼吸在瞬间静止。

  周圣宇的眼睛像一潭暗沉的漩涡牢牢吸住了我,令我无法动弹。我和他诡异地对视了几秒钟,他身下的动作一下狠过一下,唐维安几次撑不住地往下滑,都被他重新捞回来牢牢钉在身下。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终于,他从唐维安的身体里退出来,随手把旁边一件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托着他的膝盖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唐维安似乎对他的行为有些困惑,喘着气问:“怎么了?”

  “没怎么,”周圣宇冷笑着,抱着他往房间深处走去,眼神斜斜朝我这边瞥过来,“今天的夕yá-ng不错。”

  我在唐维安的目光跟过来之前飞快地闪到了一旁。

  唐维安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颤抖,还有些沾染了情欲的x_ing感撩人,我听见心脏剧烈地跳动,噗通噗通噗通,我知道我应该立即离开,但那也太狼狈了,就算我已经败给了周圣宇,我也不愿意败得那么狼狈。

  我因为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站在原地,直到屋内传来两声门响,又过了一会儿,周圣宇叼着烟出现在我面前。靠近了才发现,他的个子比我要高出好几公分。

  “这不是我们班长大人吗,”他还是那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吸了一口烟,“在前边等你半天了,怎么,看傻了?”

  我没有出声,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我已经平静下来了,跟他叙旧吗?去他妈的,周圣宇这个婊子养的,叙他妈的旧。

  “你跟了我一路,就是为了看这个?”他眼睛微眯审视着我,笑着吐出一口烟,“好看吗?”

  这个极度嘲讽蔑视的笑容终于点燃了我的怒火,我挥起拳头朝他的脸砸过去。

  周圣宇像截住唐维安那样截住了我,但他只是捏住了唐维安的手腕,而我,他丝毫没有客气,我被他反拧胳膊踩在地上,脸颊擦过满地的玻璃和碎石子,听见两边的肩关节清脆地响了两声。剧痛让我说不出话,额头上迅速冒出一层冷汗。

  “收起你那点心思,”周圣宇把烟头凑近我的脸,我至今都在后悔那一刻自己像条狗一样往后缩,而他只是冷笑着,擦着我的眼睛把烟头捻灭在地上,“他是我的。”

  他知道,我近乎于万念俱灰地想,他什么都知道,而我真的是个傻子,被他在一旁看笑话,被他玩得团团转。

  周圣宇走了以后,我忍着疼痛挪动身体,虫子一样往墙角蠕动,然后蹭着墙,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我就那样甩着两条脱臼的胳膊走回家,我妈大惊失色,问我是不是被抢劫了,我说:“是。”然后眼泪刷地流出来。

  老实说,这件事我实在不愿意回想,我原本可以落荒而逃,可我脑子进了水,倔强一场的结果就是被打得更加狼狈,依然相当于落荒而逃。

  那个羞耻和愤怒的夏天被我埋在青ch.un的坟墓里,我像急于甩开瘟疫一样迫切地想要忘记它,结果,越是忘记越是记得清楚,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唐维安低沉而模糊的呻吟从坟墓里传出来,轻易就撩拨起了我的欲望,他纤细得弯成一个扭曲弧度的腰,更是让我浑身颤栗,想折断它,摧毁它。

  那件事以后,回忆里一些东西反而变得清晰起来,比如小时候被我忽略的很多细节,从许承把唐维安和周圣宇调成同桌开始,唐维安看似随意瞟过周圣宇的目光,周圣宇看似找茬撞向他的手肘,两人桌子底下貌似掐架的小动作,连周圣宇讽刺唐维安起的外号“豆n_ai”,在我眼里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调情。

  又比如初中时的一个晚上,我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听见周圣宇和唐维安的方向传来一阵窸窣声,伴随细微的低语。他俩的床位紧挨着,当年唐维安转来时,整个宿舍只有周圣宇旁边的床位空着,大家都怕他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唐维安就成了那个倒霉的。

  只是当时的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身又继续睡了。

  我从来不承认他们俩的关系,尽管我承不承认根本没个屁用,也可能我心里早就有了结果,只是死活不愿意妥协而已。

  唐维安x_ing格孤僻,骨子里却埋着一股韧劲,想要强迫他没那么容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看过他写得文章,我了解这才是他,所以——那个结果显而易见。

  他调来南桥这半年,我一直换着花样约他出门,都被他换着花样拒绝了,我不提许承是心疼我们自己,不提周圣宇,是因为他妈的我憎恨这个人,他标志着我孬种的19岁,如果再让我遇见他,我一定要打败他,让那段耻辱彻底从记忆里抹去,我绝不会再输一次,没有人能阻止我——哪怕是唐维安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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