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有故人抱剑去（一）
你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吗？
你有……发现所有与自己关联之人都一朝逝去，这世间徒留你一人的孤独吗？
你有……对这个破碎的世界绝望过吗？
你有……挣扎着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吗？
我有。
无论过去多少年， 赫妮瑟斯大概都不会忘记那一年由火焰与鲜血奏响的挽歌。镭s_h_è 炮的光束在头顶连接成片， 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的机甲碰撞着， 相互击打着， 从腿部发s_h_è 出导弹，从应该是手臂的地方探出了机关枪疯狂的发出子弹扫s_h_è 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第四次世界大战在一个月前开始，不过是短短一周的时间，全世界321个国家和地区已经尽数卷入其中，无一幸免。自西历2016年后，人类的科技在迅速发展，尤其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后更是迎来了一次发展的高峰。那些再过去只存在于小说和漫画里的机甲。战舰以及一系列高端武器全部化为现实，甚至连“核武器”都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所以很迅速的， 这个世界陷入了炮火纷飞中。
名为“安西娅赫妮瑟斯”的少女， 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又在一天前， 失去了自己的同胞兄长。现在的她，孤零零的，举目无亲，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可能，明天就会在哪个脏污的角落里死去吧？
赫妮瑟斯这样想着。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还能在走出自己的房间后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母亲会端来泛着n_ai香的红茶和精致美味的小甜点，她英俊体贴的好哥哥会拍着她的脑袋，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可是啊，没有哪一个梦会这么真实。
……会这么疼。
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倦，更是心灵的不堪重负。
“真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赫妮瑟斯低声呢喃。
“这可不行的。”有一个充满了亲和力的声音笑着在她耳边说，“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是既定的事实，无法否定。”
“如果真的期望有什么改变，不如——期待一下未来吧。”
“这样的世界，还能有什么未来可言？！”绝望的话语终于发泄而出，在极度的崩溃之下，赫妮瑟斯根本没有注意到是什么人在和她说话。当然，也幸好她没有注意到——毕竟从第三个人的视角来看，这里根本就只有她自己一个“活物”罢了。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咧咧刮起的狂风和燃烧不止的火焰。
“会有的。”那个声音淡淡的说着，却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信服，“无论在怎样的绝境下，都请相信，这世间一定是有奇迹存在的。我便是为此而来。”
“请呼唤我吧。由我来为您和世界夺回未来。”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赫妮瑟斯愣愣的开口：“好——那么，我呼唤你。”
“真乖。”声音里隐隐传来笑意，“接下来，来，喊我的名字——‘洛九思’，请这样祈愿吧，祈愿我的出现。”
“我……”赫妮瑟斯声音沙哑，“我祈愿你的出现……洛九思。”
在最后一个音节从她的唇中吐露的下一秒，狂暴的风突然刮起，吹乱了赫妮瑟斯一头火红的长发。待到风停下来后，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东方男子正站在她面前，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勾起唇角微微躬身，黑色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了身前：“很感谢你召唤了我。我是洛九思。”
他抬起头来，于是赫妮瑟斯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眸子。她没有去过海边，但这一刻她却觉得，大海的颜色，或许就是这样吧，美丽的让人即便是溺死在其中也心甘情愿。
“那么，按照约定，我会帮助你赢到最后的。Master。您……叫做什么呢？”
“安西娅。安西娅赫妮瑟斯。”
赫妮瑟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然后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你是……英灵？”少女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在西历2016年之后，随着人类对“英灵”的解析日益深入，召唤英灵来帮助自己达成目标已经成为一种潮流。不需要什么繁琐的咒语，也用不着画什么古老的召唤阵，只要你的愿望被某一位英灵倾听，并且对方也愿意帮助你——那么，这份契约便可达成。
就算不是魔术师也好，即便是魔术资质极其平凡甚至是差劲的普通人，都有可能召唤出英灵来。
说白了就是看脸。欧洲人圣光普照，非洲酋扫地回家。
“是的，我是英灵。职阶为Caster。啊不过Master还请放心，虽然是Caster之流，但我也是有战斗力的。不如说，正因为是降临于乱世，所以我才会选择以Caster的职阶出现。”
赫妮瑟斯懵逼的点了点头。她不是魔术师，家里和魔道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其实完全不理解面前这个眉目俊朗好看的不得了的青年究竟在说什么。
“唔……这样看起来倒是蛮像的。”洛九思低声抱怨了一句，不待赫妮瑟斯听清，他便走上前来，伸手托住了赫妮瑟斯的右手，玉白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背。
赫妮瑟斯只觉得右手背先是一热，接着是剧烈的疼痛，三道火红色的像是翅膀又像是花一样的图案出现在她手背上。
“这个是令咒。”洛九思冲她笑了笑，“同时，也是我存在于此地的证明。Master，请您保护好手中的三道令咒，失去了它们，我也就无法再停留在这个世界了。”
“我、我会的。”赫妮瑟斯连忙把右手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什么稀世珍宝。
“也不用这么小心。”洛九思失笑。但看到赫妮瑟斯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只好无奈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像是在看自家犯蠢的小宠物，“好吧，随便你啦。”
“洛、洛九思，是吗？”赫妮瑟斯鼓起勇气同他搭话，“你之前是说——拯救世界？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青年已经不再看向她，而是双瞳中亮着不明显的紫色的光，向着远处在眺望些什么。终于他像是确定好了自己的目的地，这才转过头来，一把拉住赫妮瑟斯的手腕， “如果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这样，那就彻底改变它吧。不满意这样的秩序，那就去打破它，自己创造规则，自己成为秩序——”
“Master，你一定能改变这一切的，我相信。”
“哦……哦！”或许是因为洛九思的目光太过温和，太过澄澈和信耐，赫妮瑟斯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不自觉的晕红了双颊。
“我们走吧，Master。我已经选择好了营造阵地的地方了。真是没有想到，这样不起眼的小镇上也会存在灵脉，虽然很微弱，但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洛九思胸前挂着的一块金色牌子闪过光芒，在他身后，一具金色的飞行器从同为金色的漩涡中一点一点的出现。拉着少女坐上维摩那后，洛九思心意一动，维摩那就朝着他看好的那块地盘出发。
一路上，只能听见风吹过，传来青年低低的絮语。
“Master，我会在这里，我会为您扫平一切障碍，我会助您登上巅峰。我的Master啊——请相信，世界选择了你去结束这战乱的一切，然后开创新的纪元。”
“我……我行吗？”接着响起的是属于少女不确定的反问，“我什么都不会，胆子也小，连活下去都不可能的吧——”
“请不要这样说，Master。”洛九思伸出一只手指竖在自己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证明。”
是的，证明。
作为曾经拯救世界，挽回人理之人，在这种又一次“未来可能不存在”的情况下，世界第一时间就把洛九思扔了出去。
＃反正这种事你已经是熟练工种了＃
＃有一就有二＃
＃再一次为世界奋斗吧，看好你，少年＃
世界如是说。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洛九思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赫妮瑟斯，觉得仿佛看见了很多年以前的自己。
一样的茫然而不知所措，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无所适从，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也找不到归途。
他叹了口气，在少女不解的眼神中摸出了一把白色的骨笛。
“Master应该很累了吧？那就先睡一觉，到达目的地时我会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