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作者:夏隙【完结】(73)

2019-06-21  作者|标签:夏隙 虐恋情深 年下 业界精英 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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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稚初几乎用逃的,把自己气喘吁吁地塞进车子里,钥匙几次拧不着火,气得他狠狠砸了下方向盘,空旷的停车场发出汽笛的惨叫声。

  他点上烟,大口大口地将气体送进肺里,香烟转眼变成烟蒂;一手按下了石故渊的号码。“接啊,接啊……”他在心里焦急地念叨着,却事与愿违。

  他早就忘了这个人——徐立伟——于他而言是无足轻重的蝼蚁,郑稚初生而拥有财富,财富造就名声,名声提供傲慢,傲慢既是目下无尘。他自幼饱读水能载舟的传言,可没有生于忧患,必然死于安乐,那传言被忽略的后半句如今因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开始反噬——石故渊跟他说过,他知道他所有的行动,知道他找过徐立伟,知道他调查对他不利的案子,知道他恨他,知道他厌恶他,也知道他崇拜他,更知道他爱他。

  石故渊知道一切,却无所作为,哪怕是一句怨怼,郑稚初也没从他的嘴里听到过;石故渊不曾阻止他,甚至是报以鼓励和纵容;郑稚初不寒而栗,这样的石故渊不像一个有血有r_ou_的活人,他更像是一缕幽魂,冷眼旁观,无权c-h-a手,无力改变。

  天下为庸人无咎无誉,做个庸人最好,但郑稚初的原罪就是他的出身,祖先世代的堆砌使他注定不能是个庸人;而石故渊,在他想活下去的那一刻,就告别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赞誉。

  郑稚初摇下车窗,将烟头撇出去,千辛万苦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奔向桃仙市第一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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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狱实在是个奇怪的地方,里头关着一群阳刚的汉子,却y-in冷如蛇窝。

  郑稚初来得突然,狱方没提前准备,所以今日轮值的狱警不是交情甚好的那位,但没人会为白落的好处费而拒绝举手之劳式的人情。在徐立伟被带到会见室之前,郑稚初给身边的狱警点根烟,问:“除了我和石总,还有谁来看过他吗?”

  狱警说:“之前有一个,带个小姑娘来的,他亲戚。”

  “那小姑娘是他外甥女?”

  “反正叫舅舅,这关系咋算,算不明白……”

  “没你的事儿了,”郑稚初说,“一会儿你在外头看着,那玩意儿,”他给监视器飞去个眼神,“成天开着多费电,又没人。”

  狱警心领神会,等徐立伟进来,例行训话过后,将房间留给了两人。

  徐立伟站着没动,郑稚初也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喝过一杯茶,监视器上的绿点变成了红点,郑稚初眼皮子也不抬地说:“坐。”

  徐立伟拉过凳子坐下,郑稚初叠着腿,斜靠在椅子里,坐没坐相。徐立伟觉得郑稚初的这副姿态,与他恨之入骨的石故渊,已经相似到不分你我了;他压住蠢蠢欲动的迷惑,勾肩耸背等着郑稚初先开尊口——他知道谁不能得罪。

  郑稚初说:“还记着我不?”

  徐立伟点点头:“记着,郑董的小公子。”

  郑稚初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为啥要翻供?”

  徐立伟惊讶地说:“不是你让我翻的吗?”

  “我他妈啥时候让你翻了!”

  “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吗,”徐立伟炮仗脾气,沾火就着,趋利避害的本能跑到九霄云外,梗着脖子,鼻孔外扩,眼大如牛,“是你跟我说的,我妹没了,都是因为石故渊缺德不给钱!”

  郑稚初一杯子砸过去:“我让你翻,没他妈让你搞死他!”

  “废话,他杀人不该死?!”

  “那你怎么不去死!”

  “那是因为石故渊答应找人给我减刑!”

  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下来。徐立伟顿了顿,放下最后一根稻Cao:“而且,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找人顶罪;翻案之后,我顶多算个从犯,还是污点证人,没准能保释呢。”

  郑稚初咬咬牙,倾过身,举起一根指头,说:“一百万,你把诉状撤了。”

  徐立伟耷拉下眼珠子看看那根价值连城的手指,说:“你现在给我钱有什么用,我妹妹已经死了。”

  “你妹妹死了,她还有个闺女,你不是见过了吗,”徐立伟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郑稚初冷笑说,“少他妈跟我耍心眼儿,你现在不答应,将来求我也没用了。”

  “你想干什么?”

  “你撤诉,皆大欢喜;不然……你在号子里,我动不了你,但我拿你外甥女可有办法;你就看池羽那唯唯诺诺的德行,不是亲生的,他能多上心?”

  徐立伟咬牙切齿地说:“你卑不卑鄙,连个小孩儿也不放过。”

  郑稚初双臂环胸,皮笑r_ou_不笑地说:“管用就行——一句话,你撤不撤!”

  徐立伟说:“你少给我在这儿吹胡子瞪眼的,你让我翻我就翻,你让我撤我就撤?事情到这一步,早就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敢碰我姑娘一根汗毛,等我出去,我弄不死你。反正我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走着瞧!”

  郑稚初气得喘气喘出紧凑的波浪线,牙根渗出血来:“你的确是一条烂命,用你的命换他一根头发丝儿都不配!”

  徐立伟仔细琢磨着话中深意,只觉得这话落兄弟身上亲密得过分;不及他想出结果,又听郑稚初说:“我给你三十秒时间考虑,希望你能给我想要的答案。”

  “不必了,”徐立伟说,“三十秒我都嫌长。诉状我不会撤,郑先生您自便!”

  “好……好……”郑稚初露出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你等着给你外甥女收尸吧!”

  说完起身,开门要走;徐立伟猛然扑过来,把郑稚初按在门上,双手牢牢卡住他的脖子;门外的狱警惊觉不妙,边用力推门,边高喝徐立伟不要轻举妄动。

  郑稚初憋着气,涨红了脸,从内怀握住枪柄,瞬间形势转换;徐立伟被他顶着胃,一步步逼到墙角,狱警及时闯了进来,见此情形,忙抽出警棍往徐立伟身上招呼。

  郑稚初冷眼看了半晌,棍木奉加身的声音沉闷而悦耳,帮他出了好大一口气。他收起枪,挥挥手让狱警靠边,自己蹲下来,照着徐立伟的脸扇了一巴掌,轻声说:“你当我傻啊,不带点儿防身的家伙,真敢单枪匹马来见你?”

  说罢站起身,对狱警说:“把他给我铐上!”又转脸对徐立伟说,“你来的时候,手铐是我让人给你摘的,我能给你摘下去,就能再给你铐起来……跟你个忠告,我耐心有限,改变主意请早——把他给我带走!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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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打架之后,池晓瑜和小男孩在老师和家长的强制下握手言和,但她心里始终拧着个疙瘩;三番五次的跟爸爸吵着要石叔叔,池羽先头还哄她,后来次数多了,池羽竟吼了她。

  池晓瑜哭哭唧唧大半宿,第二天顶着个核桃眼去幼儿园;池羽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很是歉疚,牺牲掉午饭时间,给她去玩具店选了个大娃娃;池晓瑜搞不懂大人百转千回的心肠,她只觉得爸爸讨厌她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石叔叔会要她了。

  于是,同样是中午午休,池晓瑜没跟着老师去午睡,而是仗着身体小,逃过了保安室的叔叔和收发室的大爷的眼线,溜出了幼儿园,然后根据记忆,磕磕绊绊地上了公交车——所幸还未到买票的高度——来到了腾空集团的对面。

  目前,她和她的石叔叔,仅仅相隔一条马路。

  可是她还不会自己过马路。

  她茫然地徘徊在车流与人流外侧,吮着大拇指,不远处飘来炸串的香味,撇过小脑袋去看,炸串摊旁边还有卖糖葫芦的大垛子,上面有红艳艳的山楂Cao莓,还有黄澄澄的橘子山药……

  池羽很少允许她吃这些东西,不卫生,又会蛀牙;今天没有爸爸在身边,池晓瑜咽着口水走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硕大的、包裹着厚厚一层糖浆的Cao莓。

  卖糖葫芦的小贩说:“小朋友,想不想吃,叫你妈妈买给你啊。”

  “他不在,他在那里面。”池晓瑜指了指对面的腾空大厦。

  “你一个人出来的啊?”

  池晓瑜点点头:“我要找石叔叔。”

  “你要找你叔叔啊,你叔叔呢?”

  池晓瑜又指了一遍:“在那里呢。”

  “他让你——诶诶你干什么你!”

  “我还问你要干什么呢!”郑稚初一把拉过池晓瑜,瞪了小贩一眼,低头跟池晓瑜甩脸色,“你爸没告诉你不准随便和陌生人讲话啊!”

  池晓瑜眼里拱出一坨泪泡,吓得滴溜溜地转。

  “你怎么在这儿,你爸呢?”见池晓瑜不答,郑稚初嗓门更大,“问你话呢,哑巴啦,你爸呢?池羽呢!”

  池晓瑜“哇”地哭出声来,扯着袖子往回躲;周围小贩纷纷说:“你是她什么人啊,瞅把孩子吓得!”

  “我是她叔!”郑稚初回吼一句,架起池晓瑜的胳肢窝,抱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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