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作者:夏隙【完结】(66)

2019-06-21  作者|标签:夏隙 虐恋情深 年下 业界精英 商战

  “哦,对,对,我妹夫就是医生,你和他一个学校,当然也是医生。但你户口不是桃仙的,我知道医院认这个,诶,你……不容易啊。”

  池羽低头,腼腆地笑了笑,说:“托一个朋友,我现在在一家私立医院工作,待遇很不错。”

  徐立伟一愣,问:“私立医院?桃仙没几家私立医院,你在哪家?”

  池羽说:“恒宇旗下的,听说是老字号了。”

  “……石故渊……”

  池羽从这三个字中听出了恨,也是一愣:“他怎么了?”

  “你认识他?”

  “不瞒你说,介绍我去的就是他。”

  “妈的!”徐立伟一捶桌子,大声咒骂,身后的警察立刻发出警告。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说,“妈的,我不知道你俩怎么认识的,好心劝你一句,离那个王八犊子远点,”说着往椅背一靠,展示身体,“哼,不然你就是我这下场!”

  池羽迟疑地说:“他……他怎么了?”

  “我现在上诉呢,告他故意杀人,还买凶顶罪,做假证。”徐立伟说,“我妹把你当弟弟,我也不拿你当外人。93年,一天晚上他心情不好,好像是跟郑董——就我们大老板——闹了矛盾,然后找兄弟几个一起去南二饭店吃饭。后来来了个叫赵铁强的,那片儿挺有名一混混,打早就看上石故渊他妹妹,混混嘴上荤不拉唧的,不干不净地说了几句,咱两伙就干起来了。石故渊把赵铁强捅死了,让我顶罪,承诺给我家一套房子和每个月一万块钱……”

  池羽对那套新房有印象,正是那套房子,让学长和他老婆正式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让他多年的暗恋画上不完美的句号。

  “然后呢?”

  话已出口,他才发觉喉咙干哑。

  “我家穷,不然也不能离家这么老远,给人当打手,我就同意了。可是我妹妹重病……我……我没办法……”徐立伟懊悔地将手指c-h-a进刚冒出的头发茬,“我求爷爷告n_ain_ai,让狱警给他递信儿——这儿有他的人,我知道是谁——我跟他借钱,我求他,让他借我妹妹一百万给她看病,他没借,还说什么,谁挣钱都不容易……他那么有钱,我还是给他顶罪!如果我是自由身,郑董一定会借我!如果不是石故渊,我妹妹就不会死!我这个家就不能散!”

  池羽仿佛再次回到灰暗的那年:学长卖了新房,可疾病就像个无底洞,钱扔进去,连个回响都没有;为了继续治疗,迫不得已去借了高利贷……他看到学长的脸上逐渐消失了明媚的阳光,作为医生,他的学长救了无数患者,却救不活自己的老婆。

  那一晚他们在酒吧喝酒,彼时他还在四处张罗钱,帮助学长还高利贷,却是杯水车薪;他并不知道,高利贷已经找到了学长租住的廉价棚户房门口,日日夜夜不间断地催债。

  学长请了他一杯酒,他推辞,他们得省钱——他下意识将自己和学长绑在一起,但学长解开了他们之间无形的、莫名的绳子。

  学长问他,他爱晓瑜吗?他说爱。

  他们干了一杯酒,然后第二天,打捞队从河里打捞起了一具浮尸。

  从此,他便是晓瑜的父亲。

  他早就该想到,学长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穿他对他的感情?可是他别无他法,他只有利用他的感情,为他的孩子谋生。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石故渊漫不经心做出的一个决定。

  但凡石故渊有一点善良,诚如徐立伟的愤恨与悲伤,池羽想,他或许就不会失去他的学长。

  …………………………………

  石故渊跑遍大街小巷,好不容易在一家玩具店找到池晓瑜想要的限量版婚纱芭比。

  他夹着大盒子,把它安顿在后座上;宋维斌一直没把他的凌志车送回来,所以他只好开着郑中天留下的奔驰招摇过市。

  他上了车,没有着急发动,而是掏出手机看了又看;屏幕上是干净的屏保,没有任何电话。

  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石故渊犹豫着,不确定池羽会不会邀请自己给小鱼儿庆生;他又怕贸然打过去,好像自己纠缠不清。半晌,他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还有半天,石故渊心想,等到了下班时间,如果还没有音信,再打也不迟。

  他一路回到公司,来到办公室门口,秘书站起来说:“石总,您朋友来了。”

  石故渊停住脚步,抿了抿嘴唇,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心里那样夸张的狂喜。他推开门,含笑叫了声:“池羽。”

  池羽冷漠地回过头,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身前办公桌的抽屉没有关回去——石故渊回来的正是时候,他只来得及端详了写在文件袋表皮上的,他的名字。

第五十三章

  石故渊的笑容消失于嘴角,在池羽冰冷而灼烧的视线中,他不慌不忙地绕过鱼缸和花盆,倒了杯水递给池羽,顺手拿下捏在他手里的文件袋,问:“什么时候到的?”

  池羽拨开石故渊的殷勤,盯着他好一会儿,也问:“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石故渊就手自己喝了一口,把手中的文件袋扔回抽屉,说:“这个我没看过。”

  “那你为什么查我?”

  “我得清楚所有人的底细——”

  “——供你捏在手里是吗?!”池羽大声质问他,“杀人!顶罪!行贿!石故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石故渊的眼睛变得深邃,像两条无尽的隧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你不用管我从哪儿听来的,石故渊,我劝你去自首吧!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警察不是吃白饭的!”

  石故渊的脑海立刻分解出背后经过,说:“你去见徐立伟了?”

  “我居然一点儿也不惊讶你知道我认识他?难为你还记得,”池羽讽刺一笑,“我们这些小人物,仅仅因为你石总一句话,就家破人亡,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内疚吗?石故渊,你就这样铁石心肠?!”

  “我为什么要内疚?”石故渊说,“我和徐立伟之间,本就银货两讫。生活是要自己争取的,我答应的我已经做到了,至于其他,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那个时候我也自身难保,你让我怎么去帮他?”

  “他妹妹躺在医院里,就要死了!他需要的是钱,而你最不缺的就是钱!”

  “如果不是我,他一辈子也不会有这么多钱!他妹妹还是得死!”

  “他可是替你顶罪,到现在还出不来!”

  “如果不是我,再过三十年他也出不来!”

  “该坐牢的是你!坐多少年都是你罪有应得!”

  石故渊的瞳孔倏然放大,他闭上眼,深呼吸,试图平复心情,然后说:“池羽,你来就是来找我吵架的吗?”

  池羽愤怒又轻蔑地瞥他一眼,说:“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来劝你去自首。”

  “……朋友?”石故渊被这个字眼刺激了大脑皮层,一种尖锐的疼痛如电流游走全身,他却笑了,“池羽,我不明白,你这样为徐立伟抱不平,是为了你的良心?还是为了什么人?”

  池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你喜欢,却永远得不到的人?”石故渊挖苦地说,“你多伟大啊,只可怜了孩子,你这辈子都赔不了她一个妈。”

  “你闭嘴!”

  池羽疯了般扬手,在巴掌落下前被石故渊掣住;石故渊昂起下巴,嘴角的弧线勾勒出优雅的刻薄,冷眼看着眼前人如笼中困兽:“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认清了自己……你碰过那个女人吗,你现在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池羽冷静下来,盯着石故渊和石头一样冷硬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让我认清自己的从来就不是你,你根本比不上他。”

  石故渊的嘴唇扯成一条直线,嘴角的纹路透露出细微的抽搐;他的体内掀起了龙卷风,将五脏六腑搅了个天翻地覆;他的驱壳仍然挺拔,但他知道,这是死后千年不倒的胡杨树。

  池羽轻而易举地抽回手腕,继续说:“……你根本比不上他,我真傻,怎么会以为你们是一样的……你只会杀人,他却是救人!”

  “够了!”石故渊蓦地打断他,目光仿佛剑光凌厉,向池羽劈头砍去,半晌又阖上了双眼,缓下声调说,“……池羽,我不想和你吵,有些事情不是解释就能解释清楚的;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池羽冷声说:“我不是你养的狗,听你说什么是什么;你害死了我——你害死了我重要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忘;最后劝你一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拂袖而去。

  “池羽!”石故渊在背后喊住他,他停下脚步,克制住不去回头,“……我拥有的这些,不是生来就有的。你父母养你是天经地义,但是我活着,每一步行动都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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