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作者:JAU(上)【完结】(71)

2019-06-21  作者|标签:JAU 强强 年下

  丁青摇摇脑袋下了车,跟齐盟说:“你先走吧。”

  齐盟看了看丁青,又抬头看了看没剩几个亮着的窗户,点了点头:“行,你有事打电话吧。”

  丁青就下了车站在这里,站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被严武发现。

  严武靠近他,很自然地把手放到他背上,还没开口说话,丁青一个激灵,转头看他。严武眼睁睁地看着丁青的眼神里迸发出光彩,没一点戒备地笑起来,目光注视着严武,让严武觉得这个笑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严武看着这样的丁青,突然就很心疼他。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骑马吗?脚怎么了?”

  丁青有点不好意思,实在不是什么大伤:“就摔了一下。”

  严武看了看他脚,伸手把丁青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扶住他:“上去吧。”

  丁青顺从地搂住严武,低头看他,小声地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严武顿了几秒,然后说:“过几天。”

  丁青进门就开始找酒,平时自己放在这里的酒,拉着严武来喝。

  严武很无语,看丁青不像喝多了,可能是真的特别想喝:“你有伤不能喝。”

  丁青很坚持:“小伤,不要紧。我们还从来没有痛痛快快地喝场酒,来吧,顺便聊一聊。”

  经营过感情的人大多懂“我们聊一聊”、“我们谈一下”的意思。丁青下定决心要做个决定,自己这种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纠结反复,患得患失。

  严武拗不过他,还是答应喝酒。

  丁青灌人酒很有一套,自己喝严武也喝,为情感铺路,然而严武比他想象得不会喝酒,喝了没一会儿就晕乎乎地要醉,而且严武是那种喝多了就要讲话聊人生的人,酒后话多的超过想象,根本轮不到丁青开口。

  严武现在就脸正红,眼神有点飘,说自己没醉,不听丁青的劝还是想喝,非常真挚地讲话,一副掏心窝的样子,丁青都愣住了。

  严武握着丁青的手:“不留下不行吗,非走这条路不可吗?”

  丁青由此判断严武是真的醉了,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说出来这种话,严武不是会对别人人生决定c-h-a话的x_ing格,不过说出这种话,严武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吧。

  严武非常诚恳:“没那么容易的,丁青,做简单的事不好吗?有些事做了心理负担很大的。你有得选。”然后又自言自语,“我现在说你也不懂……”

  丁青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严武喝醉了,自己还是跟他聊起天来,接他的话:“你又为什么做你这行,家族事业?”

  严武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没得选。”

  丁青也认真起来:“你跟家里有矛盾吗?”

  严武严肃着看他:“不是。我应该成为的人不是我想成为的人……我不想杀人。”

  严武顿了很久才重新开口:“没有理由的,真的,我要去做的那些事。那种环境下,‘尊重生命’是个很拙劣的话题,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是文明社会的产物,从来不想成为战争工具。政权更迭是很无理的事,我给你举个例子。六年前在加特有一场大规模武装暴动,当时的统治者被推翻,上位的是‘六戒军团’,军团的领导是在上一场暴动中失败的将领,进了监狱,后来又放出来,在境外势力的扶持下重新组军,不知道翻了哪一版圣经古兰经佛经,找了六戒出来,随便起了名字就建军,东拼西凑,拉来各处人马。

  一场暴动,击毙统领就能换国,这他妈是什么道理?

  更可笑的是,你知道为什么要有这场暴动吗?美国有个矿产公司,手下的人在加特勘察,发现了钻石矿,当时的统治者反美,不同意开发。资本的大腿是粗壮的,统领不同意,换个统领不就得了。

  整整一个月的暴动,炮声响了三十天,封城就封了十天,一场仗打完地上的Cao都是焦的,连鸟都不会飞过来,更不要说原先的居民了。为了什么?开矿、发财?远在曼哈顿的金装,梦里听不听得见枪声?见不见血?

  最没意思的地方在于,赢了的那个将军,在位两年,又被收拾下去了。再来是别的宗教,起个新的名字,不知道又是得了谁的利,越喊民族统一的人,杀人杀得越狠。偏偏上位者都趾高气扬,把自己当国王。他妈的发展几千年,怎么就逃不开想当王的人呢?占地就要捏腔拿势,封官加爵,人分三六九等,整天梦回盛世。”

  “我知道我什么也改变不了。”严武终于停下了,他按住自己的心口,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到底,为什么要去搅这趟浑水?”

  丁青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严武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人生,跟他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怕是会被当做奇怪的人,从以前到现在,有多久算多久,可能都是一个人。

  丁青非常客观地往后立了立身:“那你想做什么?”

  严武转着酒杯,有点出神:“我想?我想一日三餐,朝九晚五,逢年过节放法定假期,一起过节,看电视,吃饭,遛狗。”严武停住,抬起眼看丁青,“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丁青心脏猛地停了一拍,手拿着酒杯愣在原地。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重新低下头转酒杯。

  对于丁青这样的人来说,因为不爱读书,交友圈广,出手大方,得以常年走在x_ing解放和自由恋爱的前端,“爱”对于他这样的人,绝大多数情况下意味着“x_ing”。

  跟严武的相遇也是如此。严武在丁青眼里是x_ing的代名词,他野x_ing不羁,腰也好看屁股也美,对丁青来说,这就够了,这就能开始喜欢了。

  直到相处以后。严武慢慢堕成r_ou_体凡胎,有做不到的事,有讨厌的事,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邪魅一笑不放在心上,不是所有关系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以前以为他是一阵风,现在发现不是风。普通人一个,有胃病,睡觉蹬被子,半夜做噩梦,喝多了就话多,其实很容易发火,又很容易哄。一起看《Hachi》,偷偷吸鼻子,问他怎么了,非说自己对灰尘过敏,叫丁青去擦桌子。丁青不仅擦了桌子,还放了《猫狗大战》一起看,严武同学才看着看着笑起来。说是不想养狗,翻狗的照片能翻一晚上,看得丁青都记得瓢虫左眼更大,非常爱打喷嚏。x_ing格纠结,自我挣扎,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不喜欢欠人情。丁青想知道会不会还有别人也见过严武使小x_ing子。

  严武已经不能再成为“x_ing”的符号,做个什么都不想的x_ing/爱对象。他偏偏有想法,有积习,有事业,有怨气。

  一点都不酷炫,严武。丁青这么想着,手边是拿来给严武调身体的中药。问了老妈脚凉怎么回事,她说是体寒,推荐一个中医去看看,还嘘寒问暖了半天丁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丁青想知道,有没有人会这样问严武哪里不舒服。

  做人又丧又理想化。放荡不羁不是因为过得好,“丧”出自一种强烈的无能为力宿命感,根源在于理想主义。在丁青看来,社会是什么样子,规则凭何成为规则根本就不重要。不管什么规则,什么制度,人都免不了要分三六九等,能上就上,管他什么制度合理x_ing。活得明白没什么用,活得舒服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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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青的初夜是他的初恋。丁青十六岁,上学的时候,迟到了就不进门,在校门口晃悠,晃过了一条街,进了一家小酒馆。女老板三十出头,一根簪子盘起头发,白衬衣黑裙子,衬衣开了两个扣子,黑裙子是包臀的,刚刚过膝盖,踩着双布鞋正在擦桌子,丁青进门的时候女老板正在放凳子。

  丁青几乎是一瞬间就心理生理一起动,联想到了众多男x_ing教材,眼神就锁在要逃出来的胸脯上。

  从那以后,丁青就常来小酒馆,中午来晚上也来,点最贵的酒,最贵的饭,回回来带的都是不一样的朋友。女老板刚开始不想理这种青春期小鬼,但是丁青正在成长,勃勃生机又热情,带着种小狼狗的气质,更不要提花的钱和嘴巴甜。

  丁青就这么跟女老板在一起了。这期间,女老板的店从六十平扩到了两百平,雇了五个人;客源稳定,承包了丁青学校里里外外七八成的私人聚会会餐;换了两辆车。这期间,丁青旁敲侧击,调着情暗示提要求,女老板的白衬衣就没能扣上过前两个扣子,包臀裙也按照丁青的心意越穿越短,在店里工作也不穿布鞋,穿双五厘米的高跟。如果丁青晚上来,她连内衣也不穿,方便丁青找地方盯。

  反正跟谁都聊得来,单单求个谈得来的伴对丁青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丁青的初恋就是这样,成年人的爱情,你来我往都是你情我愿,为彼此奉献也有共同的默契,点破就没意思了。

  实话讲,丁青粗神经,又现实得很,那时候也不懂,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在于女老板总是蹭到他身上直白地说些他不感兴趣的话题,税率高,菜价波动,对门的谁谁特别讨厌,哪个明星真人特别丑。

  “x_ing”的象征破碎了,从神像里走出一个市井人来。

  丁青看着她,都笑不出来了。

  为了图个好聚好散,丁青摊牌的那天还是买了很多东西送她。女老板听完丁青的话,低着头笑笑,说:“知道了。”

  丁青倒是被她的淡定吓了一跳。

  丁青不会懂女老板的。

  她从来就没指望过有什么结果,不是所有女人都有浪漫的期待,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值得期待。起码当年的女老板在开始的时候就没指望修成正果,无非各图快乐,生活又不是电视剧,没那么多天赐良缘,痴心绝对。没有丁青,女老板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省得费心思去迎合他,无关对不对,结束了而已。实话说,丁青也不是她想要的男人,想表现的时候会撩嘴巴甜出手大方,久了就暴露本x_ing,做事全凭兴趣,感情粗糙,为人轻浮,心思活络,其实不合适。丁青年轻浮夸不懂事,根本不知道生活的落点在哪里,一厢情愿,浑身热血,满脑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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