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作者:JAU(上)【完结】(21)

2019-06-21  作者|标签:JAU 强强 年下

  严武往咖啡里加糖:“丁叔信天主教吗?”

  丁青搅拌着自己的杯子:“不信。不这样连葬礼也没有。”丁青自嘲的笑笑。严武发现丁青现在讲话语速慢了好多,语气平常,京片儿已经没有了,普通话极其标准。面色看不出不高兴,眼神也颓废,没什么情绪的样子,硬要说有点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丧吧。但严武却觉得丁青现在像条暗沉沉的河,看不到底面,也不知奔处。因为即便丁青眼神没精神,但状态却稳定,这是情绪被好好控制着才会有的平稳,丁青还没有垮下来。严武默默地想,本以为能看一眼星辰的尸体,没想到居然还有亮光。

  两人散乱地聊着天,天气啊,糖份啊,牛n_ai啊。尬聊很快就陷入沉默。

  “所以呢,你叫什么?”丁青抬眼看严武。

  严武低了下眼又抬起来:“你知道了?”没有意义的问题。

  “嗯,丁叔说过,你刚来的时候就说过。不过他总是骗我,对于他觉得不适合的事。”丁青喝了口咖啡,“所以没信他。”

  严武舔了舔嘴唇,开口:“严武。”

  丁青看着他点点头,一副“我知道了”的随意,继续低头加糖。

  严武踌躇了一会儿:“家主的事……不是我。”

  丁青抬起头:“我知道。”

  严武觉得没办法面对这样的丁青,太疏离了。

  “有手机吗?”丁青突然问他。

  “有。”

  “帮我打个电话。”

  严武掏出手机,照丁青的话按下号码,想递给丁青,丁青让他替自己说。

  严武把手机拿到耳边,等了几秒,那边传来了罗大飞的声音。

  “喂?谁?”

  “嗯……罗大飞,丁青让我给你打电话。”

  “你特么……哎,方老师,是不是方老师?青哥让你打的?他有没事啊?现在怎么样啊?伤好没啊?”

  严武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丁青脖子上的疤:“丁青让我告诉你。”严武一只耳朵听着丁青,对罗大飞复述,“叫你开学去港大报道。”

  丁青摇摇头:“没了。”

  严武对着电话:“没了。”

  “啊?我还能上学?被开除还可以吗?手续呢?什么时候?……”罗大飞有很多问题。

  丁青话很少,严武勉强拼出句话,“社会科学院,具体时间你看官网吧。手续你不用担心,来就行了。就这样。”说完挂了电话。

  丁青看着他,想了想解释道:“他陪我打架,开除了。”

  严武点点头,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外面天也黑了,该见的都见了,自己该走了。

  “那,就这样,再见。”严武起立,转身的时候手腕被丁青拽住。

  “要不要,换个地方。”丁青的眼睛直勾勾。

  丁青这方面倒是没怎么变,一样的强势,没有变得更温柔,也没有变得更狠戾,但是精力和技术都有所提升,严武对于丁青这方面还是相当满意的。

  这样想,丁青没有骗那些保镖,他们确实是这种关系。

  严武很久没有做过,开始的比较缓慢,丁青对他倒是蛮有耐心,放慢速度配合他,等到严武的声音在空气中转了个弯,走向另一种音调,丁青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放开手脚,严武在这个时候也陪着丁青丧失理智,手肘撑着床,有些摇晃,闭着眼仰头,后背贴着丁青,丁青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扶住严武的手肘,帮他固定住,在严武耳边喘着气,轻轻地呵了一声。严武不知道丁青笑什么,但他对这个声音毫无抵抗力。

  严武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丁青不像以前手脚并用地缠在自己身上,破天荒地没在睡觉。丁青坐在床脚,望着窗外的天色,烟雾从他那边飘过来。

  严武拿根烟凑过去,借着丁青的火点上,喷口烟问他:“看什么呢?”

  “看星星,啊不,月亮。”

  严武转头着看他,丁青凑到严武耳边讲了什么,等他坐正,严武带着浅笑看他:“大点声,这只耳朵听不见。”

  丁青顿了一下,站起来绕到严武的左边,冲着严武的左耳朵轻轻说:“右耳朵问你想不想他。”

  严武好笑地看着他:“你刚才也问的右耳朵这个?”

  丁青耸耸肩。

  “所以呢?左耳朵说什么?”

  “说想他了,想见右耳朵。”

  “那你告诉他,右耳朵死了,叫左耳朵照顾好自己。”

  丁青看着严武,伸手环过严武,摸上他的右耳垂:“带个耳钉吧,就当立个碑。”

  严武盯了一会儿丁青的疤,问他:“会好吗?”

  丁青叼着烟转过头:“会淡。”

  严武看着丁青,对他有点好奇:“怕吗?”

  丁青很有默契地知道严武指的是什么:“当时吧,兵荒马乱的。”丁青想起来那个时候动荡的奔波,被几股势力卷着辗转。

  “总觉得你这次哪里不一样。”

  “哪里?”严武摸着自己的脸。

  “怎么说,变温柔了。”丁青想出了个形容词。

  “噢。”严武挑了挑眉,“大概,有点惊讶吧。”

  “啊?”丁青没听懂。

  “就是,”严武想了想,“人向上的动力,取得成绩的动机,大多出于嫉妒,不忿,恐惧这样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给人巨大的能量奋斗。而在低谷时阻止人堕落的力量,在于一些光明的情感,自信,勇气,关怀。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你还没有废下去。”严武承认这番话主要是说给丁青听,他自己也半信不信,丁青的自我控制和调节让严武觉得很惊讶,可是他这样反而让严武有些担心,便想说些积极的话鼓励他,以免滑向某种深渊。

  丁青盯着严武:“所以你是说,苦难是值得的,这一切是有意义的?”

  不是。

  严武不这么觉得,他自己的经历让他很难同意这个观点,他更倾向于毛姆的意见:苦难无法使人更高贵,反而使人更卑微。它使人自私、猥琐、狭隘、猜忌。它把人们注意力吸引在细小的事情上面。人不是从自己的苦难,而是从别人的苦难中学习和成长。

  可是严武不能这么说,丁青迫切地需要人说他坚持的是对的,他十九岁,生活刚刚天翻地覆。

  严武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顺了丁青的心意,俗气却有效的说他想听的话:“杀不死你的,会让你更强大。”

  丁青放松下来,他眯着眼看严武:“你觉得我以前,是有多差?”

  “普通吧,一个未成年二世祖。”

  丁青偏过眼,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点闷:“说不定我已经堕落了,化身野兽。”

  严武没看他,盯着月亮哼笑了一声:“做野兽做的事不代表你就是野兽。我们的情况有点特殊,我的工作定义我这个人,你的身份定义你这个人,硬要把道德拉进来也做个标准,我们大概就活不下去了。”

  丁青没搭腔,看着严武,想着这个人该不会是在安慰自己吧。看了一会儿,便又转过头看月亮。

  两人看了半天月亮,丁青终于开口了:“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严武笑了:“好看啊,多少人都有感而发写过诗。你背一个我听听。”

  丁青搜刮脑腔:“嗯……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是诗吧这个。”严武好笑地点点头,丁青注视着严武,也慢慢弯起嘴角。

  “你把原来你的那个身份再做回来吧。”丁青凑过来吻了他的嘴角:“明天我们早点起,去吃早茶。”

  啊,笑了。

  严武看着丁青,感觉自己像漫画里看着女主角露出笑容而呆住的男主角。

  第二天他们十点才醒。本来想去鏞記,但没预约,现在再去人太多了,算了。两人磨磨蹭蹭地下了楼,前台退押金结账,丁青习惯x_ing拿过账单,愣了一下,带着点抱歉看着严武:“我没钱。”

  严武点点头,拿过账单结了账。又腹诽着,这家酒店,好贵啊。

  但丁青对于自己开房不付钱表现出了莫大的愧疚。严武倒是没什么所谓,丁青很明显没钱了,他们过来的时候车费也是严武付的。但习惯出大头的丁少爷感到了屈辱,他平时去的夜店什么的人人都认识,没出过钱。

  严武跟丁青随便找了家茶餐厅,是街边非常普通的那种。因为丁少爷坚持要请严武吃饭,仿佛是自己最后的尊严。严武看丁少爷的脸色都有点泛红,想来丁少爷虽然寄人篱下,经劫生死,家破人亡,被多方利用,但是,还没穷过啊。

  丁青虽然还是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但是跟严武在一起的确放松了许多。他们在茶餐厅吃完饭,搭地铁去九龙,睡过站又转回来,本来想去公园又误打误撞地走到了沙滩,便吹着风在沙滩上散步。两个人随x_ing地对着话,却默契十足。

  严武会讲他在其他地方奇奇怪怪的经历和习俗,也提到了力大如牛的保镖,失去的战友。丁青不问哪一个战友,不问哪一场战争,跟着严武的思路,却又在他陷进去的时候轻飘飘地带过话题,把严武拉出来。严武不介意丁青知道他的职业,因为无论是黑道还是战争的雇佣军,都有着地域限制。尤其是黑道,一方水土一方社会,丁家再厉害也伸不进战场,即便伸进去,也是在难以如鱼得水;不牟利不赚钱,黑道没必要去搅浑水。有着严格标准的雇佣军团,虽说打仗,但是也是服从社会规则的,怎么样也不会对一个法制健全的独立国家保护下的正常社会人进行攻击,那是恐怖分子;不牟利不赚钱,军团也不会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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