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 作者:斑衣白骨(二)【完结】(43)

2019-06-21  作者|标签:斑衣白骨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楚行云明白了,江家是在向他示好,向他求和,不,应该说是在借他的手向贺家伸出橄榄枝,如果这次的抓捕行动贺瀛和贺丞没有参与,而是他自不量力胆大包天,试图揭竿造反,那他的下场,不会比江召南好多少。

  他和检察院的人坐在一起开会时,贺丞在他的办公室等,从傍晚一直等到深夜,等到身上的衣服自然晾干了,楚行云才回来,拿着厚厚一叠检讨材料。

  楚行云累了,什么都不想说,把文件扔到桌子上,径直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夜晚s-hi润的凉气透过窗口吹进来打在贺丞身上,才把贺丞唤醒。

  贺丞睁开眼睛,就见楚行云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在抽烟。

  有所预感般,楚行云回头看到了刚才还在阖眼睡觉的贺丞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看着他。

  楚行云沉默着把一根烟抽完,随后把烟头随意的按灭在窗台上的盆栽里,转身朝贺丞走过去。

  贺丞胳膊撑在桌子上,扶着额角,奔波了一天所以没什么精神,轻声问:“怎么样?”

  虽然他的口吻很平淡,但是楚行云能在他眼睛里看到浓重的忧虑。

  他看的出来,贺丞在担心江家趁机搞死他,最好的结果反而是永久x_ing停职,但是他更怕楚行云尚留着一口气就不肯认输,非要做一只身死不僵的百足虫,挑战已经归于平静的平衡天木。

  楚行云很清楚,江召南的死恰好是地震之前的大撤离,用一条生命向暗暗咆哮的地心深处献祭,换来大局平安,江家政要需要息事,贺家政要也需要息事,下至银江上至中央都需要息事,这趟浑水本就不应该被搅起来,是他一意孤行不停劝阻非要把沉寂了多年的死水搅合的风云骤变。

  贺丞一而再再而三的遇险,就是拜他所赐,就在刚才的会议上,他意识到了,浪潮之下,没人真正关心罪恶与真相,人人都在明哲自保,人人都在拉帮结派,人人都在拼命的在倾斜的政治局势中寻找一种平衡,能将各方伤亡降到最低的平衡,死去的江召南为各方握手言和搭建一块平衡木,只要他们之间达成契约,这场风波就能安然度过。

  刘处在电话里甚至这样‘安慰’他:反正人已经死了,也算是你们抓捕成功。

  是,江召南的确是死了,他的目的也是让江召南被判死刑,但是江召南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死的毫无意义。

  他和死亡之间永远缺少一场审判。

  楚行云再次哀默于自己的无能和渺小,在不可撼动的制度与规则面前,他如同一介蝼蚁。

  他向贺丞转述会议上 的审判结果,没放过贺丞听完后,那如释重负的神情,同时看到他因为放松神经,显得更加疲惫懒倦的脸色。

  贺丞靠在椅背上,目光松懈又柔和的看着他,微微扬着唇角,笑的有些无奈:“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他就像一个攻城十座而被累倒的将士,却因为主帅的好强好斗,时刻准备着提枪上马,拼尽余力去战斗。

  楚行云细细看了他片刻,有生以来头一次对自己的坚持和顽固感到内疚,感到负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贺丞。

  贺丞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摊开手掌放在贺丞眼前。

  是一个小小的U盘,江召南临死前抓住他的手,塞进他的掌心,还残留着江召南身体里的血。

  “我知道。”

  贺丞淡淡的笑道:“看到他趁乱往你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如何?你打开了吗?”

  刚才着急想打开,现在,却不怎么想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疲惫袭来,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U盘里的东西,如果江召南提供可以打破此时平衡的线索,那么他心中再次获取的平静也会被打破,放在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迫不及待的推翻政治家的论调和口号,但是现在,他真的有所忧患,忧患自己的渺小,现实的强大,忧患和他站在一起的贺丞是否会受到牵连。

  “还没有。”

  楚行云把U盘放在桌子上,回过头看着他,问:“你想让我打开吗?”

  贺丞撑着额角笑说:“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不会阻拦,无论你打不打开,打开后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都不在乎,我甚至不在乎你会做出什么事,如何应对,我只在乎你会不会伤到自己,每一次出战后,能否平安归来。”

  方才还坚硬冰冷的心,就这样被他暖热了。

  楚行云感到被雨水淋s-hi的五脏六腑被一团火烘烤着,把他渗进骨髓中,流进血液里的冰霜一点一点的蒸发殆尽。

  忽然,他觉得很累,他抿着唇角,露出一点疲惫的笑意,弯下腰用双手撑着椅子扶手。低下头把自己放在和贺丞很近的距离,近的几乎贴上他的额头。

  楚行云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起右手放在他的脸上,帮他擦去雨水干涸后留下的一滴印记,轻声道:“你放心,为了能多陪你几年,我会改正自己顽固倔强的坏脾气,调整自己不知死活的行事作风,有必要的时候学着退让,不再奋起直追不留任何余地,尽力让自己免于置之死地而不知可否再生的境遇,命只有一条,豁出去了,可就没了,我得留着它,陪你一起活。”

  贺丞被强光刺伤般闭上眼睛,眼睫不断的颤动,抬起手捂着他抚摸自己面庞的手,转过头在他掌心里烙下一个深长有力的吻。

  他的气息很烫,洒在掌心里暖洋洋的,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着。

  楚行云心里忽然一颤,看着贺丞闭着眼睛亲吻自己掌心的侧脸一时出了神,没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烫,等到发觉他的神态不太对时,贺丞已经把脸埋在了他的掌心里。

  贺丞打小免疫力就不好,淋雨必感冒,今天淋了一场暴雨,又在办公室里坐了将近大半天,现在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行云是很在乎贺丞的。

  另,此案终结。

第三卷:一级谋杀

第77章 一级谋杀【1】

  绿江出版社把孙世斌告上法庭,罪名是盗取挪用客户资金。而那三点八个亿,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江家召回。托死人江召南的福,江家不愿再惹事端祸起萧墙,所以孙世斌面临的指控只有一项。不过对他来说牢狱之灾在所难免,面临的指控是一项还是两项,意义都不大,结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名誉和自由。

  孙世斌被法警带走上庭审判的当天,楚行云也在观众席旁听,身边坐着吴耀文,前排坐着吴晓霜。

  吴耀文看着被告席上的女婿,眼睛里流淌出经岁月风霜后,浑浊的幽冷。

  法官尚在高声宣读孙世斌的罪状和一审结果,楚行云坐在吴耀文身旁,面无表情的听完整个过程。直到中场休息,孙世斌被带入后场,本来就空荡的观众席走了几个人,只剩下这桩案件中的所有当事人。

  楚行云扭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吴耀文,吴耀文接过去,攒在枯瘦干裂的掌心里,没有喝。

  据说吴耀文被开除了,在饲料厂辛勤做工几十年,一朝官司缠身,恶言接踵而至,他彻底的被社会抛弃了。

  楚行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放在他面前,说:“如果有需要,找他帮你安排工作。”

  名片上印着肖树的名字,职位是总裁高级助理。

  吴耀文的尊严和傲骨早已在被地头蛇驱逐出家乡时,就丢在了沿途路边,接受善意的援助和抚慰,对他来说是唯一的出路。

  他向楚行云道谢,然后认真的收起名片,浑浊幽冷的目光移到左前方的一个背影上。

  楚行云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吴晓霜,据他所知,吴晓霜的骗局被拆穿后就没有面对养父说一句话,更是连家都没回。这几日都住在宾馆,他并不知道她对养父是否怀有愧疚和自责,是否在用冷漠的外表来掩饰饱受煎熬的内心,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太自私,太绝情。

  “您很爱您的女儿。”

  楚行云对吴耀文说:“但是她并不爱您。”

  他看到吴耀文像两口干涸的泉眼似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一丝s-hi润的水汽,道:“是我对不起她,没有保护好她的父母,我想补偿她,把她当做亲生女儿补偿她,但是我没做到,从小给她的物质生活就次于其他人,她并不是想害我,她只是很想要那笔钱。”

  楚行云却说:“无论她的出发点是什么,都把您放在填补法律漏洞的第一顺位。即使您将付出自己的名誉和生命,她也不会悔改,或许您能补偿她的物质生活,但您弥补不了她残缺冰冷的内心。生来是毒蛇的人,不会被人心焐热。”

  吴耀文貌似听进去了,貌似没有。貌似听懂了,貌似依旧糊涂着。抑或者他很清楚,很明白,他只是做出一副糊涂样,企图守护父女俩残存的亲情。

  前排忽然站起来一个人,是吴晓霜。

  吴晓霜离开观众席微微低着头,习惯x_ing的把手放在小腹上,径直的朝出口走去。

  “我先走了,楚队长,我得把晓霜接回家,她在外面住没有人照顾她。”

  他听到吴耀文略显匆忙的说,然后把水瓶还给他,并再次的诚恳向他道谢。

  吴耀文在夹道中走向闪现着阳光的出口,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回过身对着楚行云鞠躬到底:“谢谢你们没有追究我前妻的责任。我请求她对警方说的谎言,和我对警方说的谎言,我会用我所剩不多的寿命,怀着愧疚和罪责,尽力弥补。”

  目送背了一个世纪兴衰荣辱的老人佝偻着腰蹒跚离开,他心里再次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哀凉。

  孙世斌的一审很快结束了,判刑八年整。

  下一场庭审的主角是夏星瀚,但是楚行云没听,他已经取得夏星瀚必死的口供,强j-ian加杀人,数罪并罚,死刑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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