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同人）杨戬与孙悟空 作者：阿尧（上）【完结】(45)

庄严的真君神殿，像一座神邸，顽强地静立在天庭的东北角，任凭时光飞逝，岁月变迁，真君神殿总是沉默地矗立。神殿四角翘伸，形如大鹏展翅，呈飞举之势，带动得整个神殿似欲乘风归去。屋顶上覆被法力加持过的琉璃瓦，发出黑色的淡淡的荧光。别的宫殿一般用五彩琉璃瓦，凸显金碧辉煌，因杨戬不喜花俏的东西，真君神殿在建造时便一律采用黑色琉璃瓦。偌大的真君神殿，除了黑白灰没有其他的色彩，肃穆得过了头，几乎有些压抑。以前杨戬在的时候，神殿最瞩目的色彩就是屋檐下的风铃，每一个走进神殿的人都会听到风铃奏出的欢快的乐章。杨戬辞官后带走了风铃，沉香又做了一个代表自家人的风铃，挂在正面屋檐下。
沉香的妻子小玉一走进真君神殿，便听到了头顶上的风铃的声音，心头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不知是喜是忧。环顾屋内，见一个人站在窗前，身姿挺拔，背披黑色大氅，昏暗的光线衬得那人面目模糊，恍惚中小玉几乎以为那是杨戬——沉香跟他的舅舅真的越来越像了，这种相像，似乎连沉香本人都没有发觉……
沉香听到小玉的脚步声，回头，视线落在小玉手里的鲜花上，皱起眉头：“怎么又拿花来？”
小玉将鲜花摆在桌案上，顺手收了枯萎的花枝，道：“你不觉得真君神殿太压抑了吗？摆一些鲜花才有生气。”
“千百年来真君神殿都是这个样子的。”
小玉走近沉香，在离他两步远的时候停住，不知为何，小玉竟不敢太过靠近她的夫君。“你做了司法天神，真君神殿也要有一些改变才好，明天我叫人把司法天神的卧室重新……”
“不用。”沉香打断小玉的话，“他住的时候什么样，我住就什么样。”
“可是……”小玉还想再说什么，接触到沉香冷冽的目光，便顿住不语。
沉香走到案牍前，坐下查看卷宗，道：“还有事吗？”
小玉黯然：“那你忙吧，我出去了。”
“等等。”
小玉立刻站住，眼里发出希冀的光。
“已经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他了吗？”
小玉气道：“几百年了，你还是不肯死心吗？你心里只有这件事吗？”
沉香冷冽的眼神中带了疑惑。
小玉泄气了：“算了，没事了，找到他会立即告诉你的。”
小玉走出真君神殿，在神殿外的台阶上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止不住心里的难过：沉香，她的夫君，已经忘了今天是她们成亲的纪念日呢……
神殿内，沉香再次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茫茫云海。云朵里似乎隐着那人的面容，清冷颜，勾魂眼。不由想起十六岁那年的生日，那人把金锁挂在自己颈子上，温和地说道：“别叫我真君，如果非要叫什么，就叫我舅舅吧……”
舅舅？沉香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眼里寒光闪闪。
杨戬，我从来不想让你做我的舅舅……
你以为，你把司法天神之位推给我，就可以去逍遥自在了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37章

传闻西方有一个极乐世界，住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忧愁烦恼，长生不老，快乐无边。传闻极乐世界有一座绵延万里的大山，美不胜收，仙气缭绕，被世人称作“灵山”。传闻灵山上有一座雷音宝刹，里面住着五百罗汉，三千揭谛。那里晨闻钟磬音，夜传诵经声，宝殿庄严，仙山福地，为凡人所向往。
传闻多不可信，但关于灵山的传闻是真的。
灵山，断崖上，云雾旁，一棵古松，一盘棋，两人对弈，两壶酒。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光头和尚，身穿黄色僧衣，闭目盘膝而坐，右手放于膝上，左手轻拈黑棋，悬而不落。
另一人身穿白衣坐于对面，看面容年约三四十岁，却满头白发。山风轻拂，他的白衣白发在雾气遮掩下显得飘飘欲仙。此人额头中一道金色印记，双目如电，唇色苍白，嘴角向下轻抿，容貌是十二分的俊美，但给人一种冷清孤寂之感。
和尚睁开双目，广袖一拂棋盘，长叹一声：“我又输了，二郎真君棋艺高超，贫僧自愧不如。”
坐在对面的二郎神杨戬微微一笑，浑身的冷清瞬间消失无踪了。
“承让，佛祖过谦了。”
如来佛祖重新开了一局棋。
“真君在我这里住了多少年了？”
“山中不知岁月，杨戬只隐约记得初上山时，凡间魏蜀吴三国鼎立，如今是大唐盛世，怕有四百余年了。”
如来执黑棋，道：“四百年来，前一百年真君棋艺不如我，中间两百年你我旗鼓相当，至于这后一百年……”如来看着棋盘，陷入沉思中，许久才道，“我却是一盘未赢。”
“山中无事，杨戬一心钻研棋艺，略有进步也不足为奇。”杨戬说话间，又落了几子，换来如来更长久的苦思。
如来一边下棋一边道：“怎会无事？真君暗中整合下界妖怪，将散成几十股的妖怪聚成三派，绝对大事一桩，又劝说大鹏王弃暗投明，更是手段高超。若无真君暗中相助，贫僧断不能如此容易就收服大鹏王。再加上之前真君暗助刘沉香逃脱天庭追捕，逼得玉帝王母下旨赦免三圣母，这些都令如来佩服。”
杨戬神色未动，似是早料到自己做的一切被如来得知，右手拿了一粒白棋，“啪”第一声，落在棋盘正中。一缕白发垂落下来，发梢刚好垂在那颗棋子上。
如来见了又长叹一声：“真君的头发，白得可真快……犹记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真君还是一头青丝。”
杨戬听如来提起孙悟空，不由抬起头，看了如来半晌，终是一言未发，重低下头细看棋局。
如来不由暗暗佩服二郎神的城府，挑明了道：“真君若喜欢下棋，便常住灵山，与贫僧一同修行如何？”
杨戬还是不动如山，只盯着棋盘。
远处传来钟声，余音悠远，袅袅不绝。微风送来木叶的清香，丝丝缕缕在周围飘荡。重重丘壑中虎豹长啸，峭壁悬崖上仙鹤鸣唳。对面的山壁上铺满藤萝，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如来一挥手，漫天云雾尽散，太阳迸射出万丈金芒，照亮了天际。树木沐浴在阳光下，叶子绿得发亮。二人所在断崖之下流水潺潺，水声轰鸣。
“万里河山，尽在脚下，世间生灵，皆在手中。”
如来举起右手，猛然一握拳，太阳立即退散，云雾又包围过来，水声渐消，鸟兽绝迹，天地一片静谧。
杨戬望了望四周景色，道：“灵山虽好，却非杨戬久留之地。”
如来皱眉：“为何？”
杨戬蓦然睁开了额头正中的天眼，一时间光华大作，消失的虎豹仙鹤重又出现了，继续之前的动作，连叫声都不差分毫。“灵山的一切，都是你用法术创造的，美则美矣，却毫无灵魂。”
杨戬站起，一身白衣，凄冷似雪，白发直垂到腰际，添了几分苍凉的风流之感。左手弹出一子，落在棋盘一角，于是黑子被白子紧紧包围，再无出路了。“黑子又输了。”杨戬看着棋局道，“是非黑白，总会有个输赢定论。”
如来拂乱棋局：“好在可以重来。”
杨戬道：“重来亦无新意，不知佛祖敢不敢与杨戬下一场别开生面的棋？”
如来也站起，饶有兴致地问：“是什么样的棋局？”
“西游！”
杨戬眼里光芒大作，亮得惊心动魄。
“围棋者，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以法天地，世无解者，佛祖虽爱围棋，却固守成规，未免无趣。你我所下围棋终是死物，佛祖敢不敢放出孙悟空，找回金蝉子，以此二人为棋子，以西行路为棋盘，以三界众生为赌注，与杨戬下一场生死棋！”
恰逢此时，钟磬音响起，伴着杨戬的语声，回荡在山间。风起，吹乱杨戬的白发，杨戬一动不动，站在悬崖边，清亮的眸子直直凝视如来。
云雾匍匐在他们脚下，似乎向他们俯首称臣。
两人对视许久，如来先有了反应，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展颜一笑，杨戬也笑了起来。两人一齐大笑：“哈哈哈……”声震河岳，鸟兽俱惊。
良久，笑声方歇。
如来望着云海，淡淡道：“四百年来，你一直游说我同意西游，但我看不到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
“好处就是赌赢金蝉子。”杨戬也眺望着云海，道，“金蝉子与佛祖定下赌约，他自毁道基，坠入轮回，如今刚好是最后一次转世。”杨戬转头看着如来，“佛祖就不怕金蝉子清醒后再生事端？不如给他找点事做。”
如来道：“我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