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作者:金箍棒不棒(四)【完结】(58)

2019-06-20  作者|标签:金箍棒不棒 相爱相杀 爱情战争

  人们常说,疼一个人,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而杜云峰温柔侍弄他,他化在了他口中。

  杜云峰有灵巧的舌头和嘴,外加一双带着薄茧的手,一中午的时光,他几乎榨干了周澜,当外面响起敲门声,主办方来人呼唤,说周先生快到您发言了,您准备好了吗?

  周澜抽搐着,真是一点都泄不出了。

  周澜后来是杜云峰搀扶着上了发言台子,他的腿都是酸软的,不过好在大家都知道他腿疾严重,能站着发言已经是很坚强了。

  他把事前准备好的发言CaoCao读了,并无太标新立异的观点,只是倡议商会能出面筹集一些资金鼓励医学和药物学人才学成归国,解决眼下医疗人才紧缺的难题,他还表态愿意带头出资金募捐,参会的其他人随意不强求。

  在台下赞同的掌声中,他拄着拐杖回到这一桌,杜云峰早和人换了位置,紧挨他的座位。

  他们身后是贴着巴洛克壁纸的墙,台上还有人在发言,大家聚精会神的听着。

  杜云峰悄悄拉住他的手,温柔而缠绵摸着他手指,杜云峰的手大而温暖,掌心干燥。

  他拉着他的手,像少年上课时偷偷做的小动作,有种得逞的快活。

  周澜侧脸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却瞥见对方泛红的嘴角,似乎还有撕裂的细小伤口。

  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杜云峰瞧见了,使坏地一把攥紧了手,等周澜询问地抬眼看他,他却似轻轻舔了一下嘴角。

  周澜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杜云峰感觉到了,他得意的笑,五指穿过对方指尖,一下午都不肯撒手。

  周澜没在杭州吃晚饭,而是赶在天黑前上了汽车。

  司机小张将先生扶上车子,先生似乎魂不守舍,上了车子还有点恍惚,等车子开了,先生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等拐了大弯彻底看不见刘庄了,先生才彻底收回目光。

  一路上,先生也不言语,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当然先生总是很沉默,往常坐车话也少,还常常眉头紧锁,可今天不一样,小张决觉得,先生在黑暗中笑了好几次。

  不知道什么事让先生这么高兴,小张自从到周家当司机,好像还没见过先生这么开心过。

  先生是不缺钱的,赚了钱也从不喜形于色。小张猜不透,当然作为男人,他的脑筋也往歪处动了动,但是想到先生对太太好到无以复加的样子,他暗自摇了摇头,先生不是那种人。

  窗外茫茫夜色,周澜在微微的摇晃中出神,他马不停蹄地往上海赶,可他的灵魂却自行其是地留在杭州。

  他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味,他的小云峰唇红齿白,呼吸不畅,对了,还有嘴角的那一丝细微的伤口。

  真是要命。

  笑着笑着他叹了口气,他想:“这是偷情吧?”

  我爱他,他也爱我,可我们只能偷一点时光。

  这偷来的几个小时,让他幸福,让他愧疚,也让他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差,把昨晚赶的放出来,今晚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写,所以明天更新时间会晚一些,估计中午。

第122章 如初

  有了杜云峰的掩护,周澜的地下药品走私也大胆了起来,以前只是小打小闹,偷偷摸摸,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杜云海再来上海下订单的时候,周澜把数箱的奎宁通过军统的关系运到了香港。

  他们不显山不露水地做着大事业,杜云海把小孩的照片带给周澜,周澜看了很多遍,那百天照的娃娃眉宇间有小宝当年的样子,周澜想,他们家的人眉眼都好看。

  他珍而重之地将照片收好,打算等有机会见云峰的时候,给他看看这个亲侄子。

  只是见一面太难了。

  他们几乎断绝了一切联系,除了以股东的身份偶尔公共场合见一面,他就只能在报纸上捕捉他的消息。

  盛夏时节,周澜想杜云峰想得都要冒烟了,知了聒噪个不停,周澜焦灼之际,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想,既然杜云峰要在江南一带跑,就不能常驻上海,他们不能常见面不说,杜云峰策划汪伪高级党徒的事宜推进的也不顺利。

  所以杜云峰必须有一个常回上海和南京的理由,得在上海建立一消息四通八达,能让他即使身在他处也能手眼通天的“站点”。

  对于一个单身汉来讲,对说得通、最隐秘的站点就是“家”。

  而“家里人”得靠得住,善交际,能安全稳妥的做他的助手。

  这个家里人不能是周澜,因为周澜的过去经不起推敲,一旦日本人注意到他,很可能旧账重提,虽然今信一派的势力已经被日本内部的好战派完全碾压殆尽,但是周澜曾经背叛过日军的关外旧事始终是个隐患。

  不惹人注目,又方便交际联络的,周澜思来想去,就只有甜馨一个人上了最佳名单。

  他当年通过交换情报,利用军统找到甜馨的时候,她刚刚加入东北地下抗日组织,周澜把她和她母亲安顿在上海,本意是让她远离危险,也是报答唐骏荃当年对他的信任和保护。

  可是甜馨恨日本人入骨,她私下接触了军统组织,等周澜发现的时候,她都已经是骨干分子了。

  周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拿钱堆她,为她铺路,为她开路。

  于是,没多久,杜云峰在上海滩大闹了好几出夜场争风吃醋的绯闻后,正式向红极一时的甜馨小姐求婚了。

  而周澜作为甜馨小姐最大的金主,还大度地送了对方价值不菲的嫁妆,除了一幢霞飞路上的小公寓,还有辆时髦的克莱斯勒蓝粉格子的汽车。

  婚礼是在西藏路上的慕尔堂办的,中西合璧,声势浩大,上海各界高层人士都来了,连日本人特高科都出动了。

  当然,这不是一次纯粹的婚礼,在重庆的计划里,利用这次婚礼,军统上海站还得完成了一次情报窃取任务。

  窃取情报不需要杜云峰亲自去做,他只需要吸引汪伪政府和日军高层的高官们,把他们汇聚到一起,给执行任务的人一个小小的空白时间段。

  那天人真是多,周澜是证婚人,他用残缺的左手拿着戒指盒,一字一句地问杜云峰:“杜云峰先生,你愿意取唐美馨小姐为妻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杜云峰看着他,说:“我愿意。”

  他又转身面对甜馨,和颜悦色地说:“唐美馨小姐,你愿意嫁给杜云峰先生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甜馨笑吟吟地看着他,甜美一笑:“我愿意。”

  婚礼进行中,陆家兄弟都出席了,“小暴脾气”还朝杜云峰没心没肺的嗤笑,一个眼神甩过来,仿佛是早就洞穿对方是个花花公子,他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仪式之后,杜云峰包了下了整个华懋饭店,十二层楼,除了最顶层的总统套房做了婚房,其余楼层都是大宴宾客,娱乐狂欢的地方。

  十楼的舞厅充斥着男男女女,乐队的声音顺着窗户飘出去,披红挂彩的黄浦江两岸都听得到。

  新郎新娘当然要领跳第一支舞,新郎英俊高挑,新娘婀娜窈窕,天造地设一般的人儿,大家纷纷如是称赞,舞池被霓虹灯光潋滟得如同五彩斑斓云上,英雄佳人相拥漫步,应邀而来的媒体记者抓紧每个角度拍摄这沪上难得一见的佳话。

  周澜一身隆重的西装,笑吟吟地看着这“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不知谁家的小姐,从他身后走来,问他:“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周澜回过神,礼貌一笑:“鄙人姓周,名澜。”

  那小姐礼貌一笑,再张嘴前,一眼扫到了他垂在手里的精钢拐杖,神情僵硬了一下,试图笑得更加甜美,她礼貌地自报家门,问了声好便走开了。

  周澜点头微笑,礼貌相送。

  那女孩是鼓足了勇气,来请他跳舞的,只是刚才没看到他的拐杖罢了。

  周澜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站得久了,腿就不听使唤。

  今天尤其严重,他站在征婚台上,看着杜云峰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腿就疼了。

  红男绿女们退潮搬纷纷相拥进入舞池,他一瘸一拐地往后走。

  与人流逆行,耳边是音乐与欢笑,眼前是西装裙裾的魅影,只有他与大家的方向相反,好像一条被潮水遗留在岸的鱼。

  他的腿再也不能跳舞了。

  默默退出舞厅,他把灯红酒绿关在身后,躲进了另一个世界。

  为了避开众人,他拖着沉重的伤腿沿着楼梯下到九楼。

  进入休息房,伸手拽松了领结,他仍然觉得透不过气,推开偌大的窗户,夜色下的黄浦江映入眼底,客轮呜呜的鸣笛声与楼上舞会的音乐交响在一起。

  腿好像更重了。

  第一次扮演了证婚人,这种经历很奇怪,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看到对云峰执起别人的手,给别人戴上戒指,他心里就酸得不行。

  而他对上杜云峰熠熠生辉的目光时,听到那句“我愿意”时,他想到多年前那个落霞漫天的傍晚,他的小云峰跪在他面前,忐忑地掏出戒指,问他愿意吗。

  当所有人都称赞才子佳人的时候,他努力地附和,笑得脸都僵了,可是心里酸得不行。

  曾几何时,他们春风得意,生机勃勃,走在哪里都惹眼的一对兄弟,他们亲密得容不下任何人,他们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可是造化弄人,世事多风雨。

  周澜靠着墙,力不能支地坐到地毯上,胡乱从裤兜里掏出烟,手都有点抖。

  叼着烟,可是没摸到打火机,他四处张望,看到了茶几上火柴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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