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作者:金箍棒不棒(四)【完结】(5)

2019-06-20  作者|标签:金箍棒不棒 相爱相杀 爱情战争

  这都是因为杜云峰。

  他在旅里时,小兔崽子们都毕恭毕敬的,他走时间长了,下面的人就不服管了。

  他招谁惹谁,也是堂堂黄埔毕业,就算不杀伐果断,也是靠自己本事谋得差事的。

  可就因为周澜的突然出现,因为杜云峰的执拗狂妄,他就成了被抛弃的那个。

  凭什么?

  杜云峰回来,整个旅的士气都在重振,唯独宋书栋脸上难看,还毫不顾忌的在旅部里晃。

  杜云峰不惹他,还有点忌惮他,其实他也忌惮杜云峰,人少的时候,两个无数次□□相见过的人,不仅不暧昧,气氛僵硬得诡异。

  想到对方,各自身体某个部位都会徒增不适感,隐隐作痛,心肝为之一颤。

  因为都见过对方暴力变态的一面,竟然达到了一种恐怖的,互相威慑的平衡状态。

  宋书栋的愤怒更加找不到出口。

  杜云峰背地里直叹气,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切都在僵持。他与周澜弄僵了,与宋书栋隔着天大的隔阂,与29军其他分支也因为政治风波,关系微妙而复杂。

  而这些僵持,都是私人恩怨,往大了说也只是三个人爱恨情仇,乱三个人的心,却变不了大天。

  真正变天的事情发生在这一年的7月——日本人向宛平城开炮了。

  躲无可躲,敌人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了。

  与原来预计的天津登陆不同,日本人胆大狂妄,陆军直接进攻了北平城。

  7日夜,接到紧急电报。

  “宛平打起来了!”宋书栋将急电匆匆忙忙的送进旅部,他一颗心跳个不停,这次是真和日本人打起来了,“29军5师全上了。”

  杜云峰并不意外,这是早晚的事,只是比预想的更早一些。

  “通知全军一级戒备”,他拿到电报纸还没抖开之前就下了军令,这是军人的直觉,也是军人的使命。

  宋书栋转身跑了出去,通讯兵也都奔跑忙碌了起来。

  自打去年西安的事情之后,中日之间的关系就进一步紧张起来,这一年的排兵布阵,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自从何主任与日本人复函,承诺了撤销河北党部和反日团体之后,察哈尔的秦主席与日本人的协定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华北除了动则得咎的29军,再无其他抗日力量。

  真打起来,靠这点兵力,失败是早晚的事。可平津自古是中国的要地,失了北平,不同于失去任何一个城市,它所代表的意义是灵魂x_ing的,不可复制,不可比拟。

  在这种局势下,北平守军进攻无门,后退无路。

  前无天堂,后有地狱。

  杜旅驻扎在天津城外,并非北平一线,不在刀刃上,但是早晚要迎刃而上的。

  “是,是!”他接到29军军部的直接来电指挥,宋军长那边做出部署,让他按兵不动,同时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卑职明白,军座放心,我旅时刻待命。”

  他神色凝重的挂断了电话,身后一众军官肃然立正,等着他发布命令。

  “宛平炮轰,损毁严重,不过吉文部很顽强,把敌人轰出城去了。”他说。

  众人紧绷的神经稍微轻松了一些。

  “只是一个中队的鬼子。”他接着说,“现在城北有从关外调来的2万关东军,”他扫视着一众军官的神色,“据情报称,海光寺这边驻屯军有异动,日本本土至少有100架飞机今天到了机场,这应该只是个开始。”

  刚松下一口气又提上去了。

  大家都听明白了,宛平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大兵压境在北平和天津,真正的恶仗还没开始。

  一夜过后。

  北平依旧炮声隆隆,硝烟阵阵,日本人这支中队一直没放弃,死去的同伴还躺在宛平城里,他们发起了一次次冲锋。

  就是这么一小支队伍,毒蜂一般的渺小,却敢单独挑衅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不怕死一般往上冲。

  就好像不知死活的蚂蚁,个体安危全然不顾,只有冲锋的命令最高,最终的胜利才是唯一的目的。

  战事规模不断扩大,日本驻守丰台的兵力一拥而上。小小宛平成了枪炮子弹飞沙走石的战场。

  宛平成了焦土。

  宋军长焦头烂额,他接到南京方面的来电,蒋委员长要求“不屈服,不扩大”和“不求战,必抗战”,这可真要了命了。

  不屈服他懂,必须抵抗他也懂。

  但是这不扩大,不求战真是难坏他了。

  日本人驻北平的兵力全上了,区区两万人,却让29军拼尽了全力。

  鬼子的战斗力和装备绝不是他们这支叫花子军队可以比,早在两年前,长城一战,他就敌我力量很清晰了。

  他5个兵都抵不了一个鬼子,这些鬼子就跟不是人似的,马蜂一样,一层层往上糊。

  而他的小兵们,就跟蚂蚁似的,一层层的死,一层层的再往上堵。

  子弹打光了,直接上了大刀砍。

  他的小兵们都是好样的,不怕死,一腔热血地拿着刀冲出去保家卫国。

  血是热的,子弹却是冷酷的。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大好男儿,五个能拼掉一个鬼子,都是命换出来的战果。

  周澜的独立师也不例外,作为29军的一员,他们被调动至丰台大兴一线,早早就加入了战斗。

  他的师战术与日本人类似,鬼子的打法他很熟悉,手下的团长营长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炮弹轰隆隆的飞来,落地开花,那些老兵油子们毫不犹豫的跳进弹坑,那是下一发炮弹最不可能击中的地方。

  一次次的冲击,他们借着被炸成夯土的矮墙还击抵抗。

  周澜下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鬼子拼刺刀。

  他心里太清楚了,鬼子的刺刀技术都是活人练出来的,他的那些兵心x_ing还不够残忍,尤其是保定本地招的新兵蛋子,见了活人都不敢直扎要害。

  真要面对面的拼命,都会变成活靶子。

  29军就是吃了这个亏,大刀没有刺刀长,鬼子一攮一个,而刀砍过去,就算角度对了,最多卸胳膊卸腿。

  实在不划算。

  这些兵是他的家底,他爱惜的很。

  打仗得靠脑子,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的子弹不多,不能挥霍。

  三八大盖的枪声与中正式很不同,夜晚激烈交火的时候,他会派一队人马绕道日本人后边去,因为枪声一样,日本人就偶尔会麻痹,以为是其他联队增援。

  信息通报不及时的情况下,他们就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招用了几次就失效了,鬼子的脑子不白给,联队间加强了联络,他再也没有了可乘之机。

  声东击西不行了,他还有空城计。

  宛平争夺战,时进时退,异常激烈,他不想硬碰硬,就29军这个状态,他就算冲锋出去,己方都没法增援。

  于是越打枪声越稀,周师在深深的战壕中,与几十米外的日本鬼子激战了多时。

  烟熏火燎的阵地上,狼烟四起,眼看天就快黑了。

  他下令减少开枪。

  天一黑,日本鬼子就会更着急,长夜多变,只听对面一声鬼子的嚎叫。

  とつげき!

  马雨霖听懂了,这些指令他太清楚了,他望向掩体深处的周澜。

  周澜一点头。

  马雨霖:“都别动,别动,不许开枪!”

  战壕里的士兵弓腰,紧张的双手握枪。

  阵地对面响起哗啦啦的声音,那是枪杆套上刺刀的声音。

  这种近身r_ou_搏最震慑人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人都会心颤腿抖。

  尤其朝夕相处的同伴被刺中,本能里对死亡的恐惧将彻底将人击垮,甚至觉得死亡才是唯一的,迅速的解脱。

  日本人就是要打击中国军队的信心,震慑他们的胆气。

  “弟兄们!”时机一到,老马振臂一呼,“给我狠狠的打!”

  火舌喷s_h_è 而出,蜿蜒的战壕成了长了火刺的长蛇,落日跃入地平线的的刹那,千万发子弹同时s_h_è 击。

  端着刺刀冲锋的鬼子立即倒下一片,后面的鬼子忙就地扑到,需找掩护。

  这么近的距离,横尸遍野,他们只能以死去或者重伤的同伴为掩体,慌乱中拆卸刺刀,推上子弹。

  一名叫谷村的小兵,刚刚从大阪来到中国战场,他经历了精良的训练,动作娴熟利落,咔咔声中,刺刀已经退下,手肘同时向后,他带着枪栓上了膛。

  他愤恨的想:支那猪真是下作狡猾,竟然佯装弹尽粮绝引诱他们进攻。

  一定要消灭这群狡猾无能的坏东西!

  抬枪,手指即将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枪响,夹杂在数不清的子弹声中。

  他确定他听到了。

  一颗子弹正中他的眉心,他仿佛被牵着头颅的木偶,头带动脖子,脖子带着身体,以不可思议的姿势飞着倒了下去。

  他才十七岁,第一次上战场,带着为天皇效命神圣职责和荣誉感,来征服这片愚昧的土地,来教诲这革懦弱低等的民族。

  视线迅速模糊,告别世界的最后一眼,是几步远的一个胡子拉撒的支那人,和他乌黑的枪口。

  以及即将踏上来的军靴。

  马雨霖带着他的兵冲在最前头,踩踏过死不瞑目的鬼子,一鼓作气把鬼子打得退出了阵地。

  周师后继的其他团,立即支援马团,防止敌人反扑,一口将抢下的阵地牢牢的吞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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