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作者:金箍棒不棒(一)【完结】(28)

2019-06-20  作者|标签:金箍棒不棒 相爱相杀 爱情战争

  他伸手环了唐骏荃的腰,对方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更魁梧一些。

  辗转奔波,唐的人马依旧是各行其是的分散开来,路上便各有准备的悄然各奔西东。

  到了小院里,在唐骏荃的搭手下,杜云峰单腿跳下马,另一条腿蜷着,不能落地,一只胳膊也不能抬起,整个人扭成了不对称的形状。

  唐骏荃抬起他那只好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扛:“杜老弟,我扶着你走。”杜云峰很听话的配合,单脚跳着跟他穿过院子。

  “谢谢”杜云峰瘸腿跳了几步,随即毫无预兆的笑起来,边笑还边扭腰:“唐团长,别、别碰我腰,我痒啊,哈哈”

  打从唐骏荃第一次见到杜云峰起,就觉得这小伙子身上有点匪气,他和周澜不一样,总觉得眼珠子一转就要蹦出个水灵灵的主意,还是那种不太厚道但是实用的主意,江湖气有点重,豪爽,但是不太好打交道。

  唐骏荃替周澜撒了谎,心中本就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引开杜云峰的注意力。杜云峰这么哈哈一笑,气氛反倒融洽了一些。

  连搂带拖,他才把大个子杜云峰弄进了堂屋。

  房间里还是出发时的模样,当时接到电话,唐骏荃和周澜就开始准备出发,床上两只枕头还是原样,两床被子蹬得乱七八糟混在一起,周澜的衣服胡乱的扔在椅子上,西装外套搭在衣帽架上——为了进山行动方便,周澜临时穿了一套短打。

  唐骏荃扛着杜云峰坐到屋里的木椅子上,杜云峰一只手指挑起睡衣,不远不近的打量:“唐团长家里有人,我打扰了。”唐骏荃随意的接过睡衣,在手里卷了卷,打开衣柜塞了进去:“别客气,前几天有个大侄子来奉天玩,在我这住了几天,已经走了”,说话间已经关好衣柜,转身对杜云峰说:“你等着,我去烧开水。”

  杜云峰点点头:“好。”

  唐骏荃几步就出了房门,厨房里传来水缸舀水的声音。

  杜云峰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他不动,只是打量着衣帽架上的衣服,那身衣服非要个消瘦的身板才能穿下去,个头也略矮一些,床上乱成一团,杜云峰心想这个姓唐的只见过一次,虽说救过他的命,但是并未深交过,不算了解,这人搞不好也好那一口——就知道他当初和小慕安亲亲热热的不对劲。

  不过这是人家地方,他爱和谁好和谁好,不管己事。

  思及至此,他收回目光,扭头去看窗外,隔着老式的木头窗格,外边是刚刚经过的院落,简单整洁,一棵银杏树春天泛黄,正在憋芽。

  厨房里的唐骏荃烧着一大锅热水,顺便在小灶台上支起了小锅,洒进一把米熬粥。水滋滋啦啦的响,他无事可做的拉过一张板凳坐下,时不时的往灶台里填一把柴火。

  他不想回堂屋,他总觉得杜云峰可能知道了是周澜救了他,刚才在马上,杜云峰简简单单的一问,他面不改色的一答,双方虽都不在言语,但他总觉得杜云峰要是再追问一句,他心里也能踏实点,可是对方偏偏不问。

  杜云峰和周澜之间是怎么回事,他不清楚,周澜不肯说,只是把昏迷的人交给他,诚恳的请求唐老爹照顾他兄弟,但别说是他救的,也别提有关他的任何事。

  周澜回了鼎昌饭店住,走时候千叮咛万嘱咐。

  二人有不可告人的恩怨,唐骏荃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在他眼里,这两个孩子如果别走歪路,一个有文化,一个有血x_ing,争取的好了,倒是难得的人才。

  抗联的队伍缺人,更缺少新面孔,如果能争取到他们二人,甚至黑鹰山的残匪加入组织,那真是最好不过。

  前些天,他和周澜谈过此事,对方不置可否,态度模糊。

  “周老弟,国家危难之际,民族危亡,你我都有救国救民的义务,你若信得过我,跟着我,也不枉男儿热血一场。”

  周澜手里玩着银杏叶,在手里来回捻动叶茎,头也不抬,语气却不随意:“唐老爹,我对抗日倒没什么兴趣,我有机会还是要出国读书。”然后他举起叶片放在嘴边一吹,带着点孩子气的微笑着说:“老爹,你也别抗日了,我带你出国吧,你看你以前也在法国的,国外多好你比我知道。”

  周澜的这个论调,唐骏荃是及其不认同的,于是民族大义的道理讲了一大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周澜像个乖孩子似的努力认真听,听进去多少,唐骏荃不知道,因为对方总是打岔,不是说自己发烧,就是说烟瘾犯了,老爹团长你快帮我拿大烟枪来。

  “你这个烟得戒掉。”唐骏荃这话说了无数次。

  “以后戒,不急。”他每次端着烟枪都这么说。

  水在锅里咕嘟嘟的开了,唐骏荃回过神,拿了铜盆用开水烫了一遍,然后乘着一盆开水回到正房。

  一番擦洗之后,一个干净利索的杜云峰呈现出来,他小腿上的枪伤不算严重,子弹没碰到骨头,穿透皮r_ou_飞了出去,肩膀上伤是锁骨裂伤,没有完全断掉,但是耽误医治太久,伤口化脓腐烂,整个右胳膊肿起来,这种伤势,唐骏荃枪林弹雨里见过,知道拖着多难受。

  “去医院不太保险,但家里没麻药,这玩意黑市也买不到,”点上酒精灯,唐骏荃来回烤着精薄的手术刀片。

  杜云峰扭头看看那柄小刀,锋利够快,他打着赤膊坐在太师椅上,扭头摆正身体:“不碍事,手稳点就行。”

  小刀割到皮r_ou_的时候,挤出黑血,杜云峰眼睛不眨的盯着刀片走进走出,并不发出声音,只是脸颊咬出硬朗的弧度,默默憋着气,直到最后一刀割净才不出声的出了口气。

  撒上刀伤药,唐骏荃用绷带纵横几道,穿过对方腋下、肩膀和胸膛,做了洁净的包扎,然后从常备药包里找出消炎药,按照双倍的剂量递给杜云峰。

  他把药递到对方嘴边,杜云峰额头见汗,伸出另外一条手臂从对方掌心里捏出药片。

  唐骏荃转身去倒水,再回头时只见杜云峰一仰头吞了下去,他赶紧端过搪瓷缸子:“水太热,还没凉呢!”

  杜云峰诧异的一扭头:“咽下去了。”本来也没打算喝水的表情。

  唐骏荃认为,杜云峰是个很血x_ing的小伙子,可惜入错了行。

  断了暖气的春天,乍暖还寒。

  鼎昌饭店,中式套房,厚重的紫色丝绒窗帘挡住窗户,房间很昏暗,只有在两扇窗帘之间有一段不经心的缝隙,就是这丝毫的缝隙,让中午灿烂的阳光毫无顾忌的闯了进来,像一把白色的光刀将室内的黑暗劈成两半。

  周澜懒得去拉上窗帘,半躺在床边,白色衬衫外面套着青缎色的马甲,领口两颗扣子打开,两条瘦长的腿穿着黑色西裤,他没脱皮鞋,露出一截黑色棉袜桩。

  半靠着紫色真丝绣花靠枕,他一手叠在脑后,一手搭在床边,指头上夹着香烟,偶尔放在唇边吸一口,静静放下手臂,在床头柜的蓝色玻璃烟缸边,食指轻掸。

  烟灰缸里一堆烟头。

  从黑鹰山出来已经半个月,周澜往唐骏荃的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当时唐骏荃一幅和组织上的朋友说话的腔调,周澜问起杜云峰的伤势,唐骏荃言简意赅的回复:“挺好”便不再多说,周澜便不再问。

  如果杜云峰好的差不多了,以周澜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长久的在唐家呆下去的,他一定会尽早离开,至于去哪,周澜心里一顿——这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了。

  当初虽然两清了,周澜思讨着,救他x_ing命也实在是自己该做的,当初杜云峰不止一次救过自己,有恩,就报恩,有怨,也抵消了——现在才是真真切切的两清了。

  手指一烫,周澜暂停了思考,将短短的烟头捻灭在蓝色玻璃上,仔细看了看手指,拇指抚过被烫的中指,放在唇边轻轻的舔了舔,小小的疼痛很快消失了。

  唐骏荃的提议,周澜从没答应过,嘻嘻哈哈不正面回答,不过他在心里是反复思量过的。

  现在他只有几条路可以走,一出国,二回天津,三和唐骏荃向北去黑龙江地下抗日。他对抗日不感兴趣,但是一条路和第二条路也不是什么康庄大道,去年在天津的几个月里,等同坐牢,甚至还不如坐牢,坐牢最起码晚上能睡个好觉,他这被判的是无期,不能减刑,不能保释,日夜服刑。

第15章 失败的刺杀1

  隐身匿迹在鼎昌饭店这半个月,周澜“偶然”认识了个叫程月芝的姑娘,笑起来露小虎牙,是个单纯的学生,他对她有极大的兴趣,精心设计了一场偶遇,如他所愿,女孩子对他有了好感。

  这份好感太重要了,有了好感就可以交往,有了交往就会赢取信任,周澜需要她的信任。

  从枕头下边掏出勃朗宁,周澜动作利索的子弹退膛,卸出弹夹,手指划过整整齐齐的黄铜子弹,抖手又推上弹夹,再上膛,伸直手臂,瞄准前方鲜花盛开的花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啪”他嘴里轻轻发出声音。

  从他第一次摸到□□开始,他就喜欢这小巧的东西。

  周澜拨动保险,将□□重新塞回枕头下,轻拍枕头盖好,随即一扬身起床,汲着拖鞋晃悠到客厅,拿起电话拨号。

  从餐厅点了一份餐,一会儿服务生会送到楼上,他不想出去,吃过这顿饭他要睡个午觉,虽说是个午觉,但好几次他一直睡到了晚上,最近他总是很困,没什么力气,好像还发低烧,不知道是不是春天的缘故。

  往年的春天他不这样。

  杜云峰在唐骏荃的家里将养了半个月,山里带来的衣服破的不成样子,好在他和唐骏荃身量差不多,对方拿给他衣服穿时,他不客气的全盘接受了,他知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他也没客气的条件。

  长短正好,稍微肥一点点,不注意看也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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