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会来看我 作者:门徒同学【完结】(15)

2019-06-20  作者|标签:门徒同学 强强 现代

  他原以为可以就这样熬几天,等到骆驼回来了再看他下一步作何打算。岂料第二天早上他连早饭都没给自己做,就听得屋外吵吵嚷嚷。

  他第一反应是骆驼回来了,于是连忙冲出去。

  可谁知竟是三辆警车。

  那警车勉勉强强开进狭长的小巷,把路堵得满满当当。与此同时很多年轻人都从屋子里走出来,手持长q短q。

  其中一名金豺开了车门,肚腩还稍微被剐蹭了一下。他戴着大大的墨镜,警徽反s_h_è 着耀眼的阳光。等着周围的人围得差不多了,他便抡起袖子招招手,其余的金豺也从车内下来。

  他们也一样拿着长Q短Q,看似要和黑帮干起来。

  阿福连忙往屋里钻,他可再经受不起新一轮的枪战了。

  可走了两步,他便停住了。

  阿福转念一想,这不对啊,和黑帮对着干的只有红鹫,金豺早就被帮派买通百八十遍了,指不定那肚腩都是进贡上去的东西养起来的。

  何况现在正在选举,红鹫伺机扫荡,金豺和黑帮更应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才是,怎么在这时候内讧了?

  然而还没等阿福想清楚,就见围成一圈的帮派成员让开一条路。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提着四个皮箱上来了,噹地一下,把皮箱甩在警车前盖上。

  而后他们打开皮箱,里面那令人兴奋的钞票味便扑面而来。

  转而再看金豺,大腹便便的那一个领头金豺咧嘴笑了笑,再招了一次手,几名警员则将车后盖打开。

  他们也提了几个皮箱丢在地上,黑帮的小伙子再次上前逐一打开,一例的白砖头便被阳光晃得扎眼。

  阿福吓到了,果然越靠近选举,双方势力就越是挑衅猖獗。这他妈连伪装都懒得做了,竟然直接用警车运毒。

  估摸着也是平日走的线路被红鹫掐断了,那黑路走不成,干脆他妈的走白道。

  虽然红鹫权限高,可以肆意拦截金豺和黑帮的车,但他们群众基础却没黑帮和金豺那么深,布设的网络也没那么繁密。金豺和黑帮一旦一并反击,哪怕仅凭数量,就已经压制了红鹫一大截。

  毒贩和金豺都不信了,那群红鹫能多到把所有警车巡逻的路线全部摸透,再全部斩断。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阿福不知该惊讶还是哀叹。

  

第34章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第二天晚上阿福便从电视看到,三名议员被枪杀。

  那三名议员全表露出要改善贫民窟的生态环境的意图,即便没有点名要缉毒,他人也能从中听出其上台之后的政策倾向。

  所以他们不能上台。

  黑帮和金豺的反击十分迅速且猛烈,这样一来即便最上面的那个团队仍然希望红鹫继续行动,也不得不考虑属下们的人身安全,从而暂缓缉毒的力度。

  每一次这样的反击掀起,都会有无数人妥协。他们或递交辞呈,或默不作声,然后大家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让选举在意料之外又于情理之中推进。

  阿福关掉电视,耳边又鼓噪起来。他发现是屋外播放着巨大的音乐,那证明贫民窟有庆祝的晚宴。

  他推开门往外走去,直到走到街尾的厂房。

  那厂房他一次都没有来过,每一次骆驼让他和自己去玩玩,阿福都婉言拒绝。他连骆驼的□□味都受不了,更不用说整个厂房里充斥的各式各样的气味了。

  但今晚不一样,或许是连他也感觉到了什么,以至于他一直往前走,最终跨进了厂房的大门。

  这是一个废弃的大仓,之前用来炼油的,发生了一次爆炸之后就弃之不用了,但它炸了却没炸彻底,留个空壳破破烂烂立在原地。

  听骆驼说,本来有几个开发商想买下这地皮,但帮派的人闹了几次后,又灰溜溜地走了。

  帮派当然会闹,这地方说是炼油厂,其实还有好几间帮派自己的小加工间。爆炸毁了他们的货不算,若是开发商还想把地收走——他们肯定不乐意。

  但好像也没有哪个帮派愿意重新翻修它。

  可能也是迷信作祟,觉着它爆炸了一次,还会爆炸第二次。这地注定得爆炸,那谁他妈也不敢把钞票往上头放。

  不过毒枭们不愿意靠近,不代表其他人不愿意在上面蹦跶。

  于是久而久之,这就成了粉仔粉妹的聚集所。他们凭借其丰沛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用烂砖头和烂木条搭了个顶篷,缝缝补补又把它圈了起来。

  每个周末,这里就挤满了寂寞的身影,房顶都给震塌了好几次。不过还好,反正顶棚都是烂木条和塑料布,砸下来也没多大伤害。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

  因为当阿福进去没多久,他就注意到几根高高竖起的木桩。

  他原以为是几个人像踩高跷一样站在上面,走近了才发现不是。

  那是几件红鹫的制服,它们被木条撑起,做成稻Cao人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领口上的脑袋不是用稻Cao堆砌,而真真正正,就是几个死去的红鹫成员的头。

  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被干掉的,皮肤已凹陷发黑。他们的面容极度狰狞,几个人头的脸上还写着字,这些字连起来变成一句话。

  ——我的头值一百万。

  而纵然身体是不存在的,但阿福也能猜到,那些残破的肢体估计又装在某个纸箱里,早已静静地躺在一些显眼的地方,以最挑衅的姿态等待活着的红鹫发现它们。

  于是红鹫们便会露出怒不可遏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那便是金豺与黑帮最大的胜利。

  那一刻阿福感到一阵恶寒,脑子随之一阵眩晕。

  他一点也不喜欢红鹫,他承认。

  可他更恶心当下的一切。

  他没有在意过毒品这回事,因为这不关他事。他不吸就好了,不靠近就完事了。他也从来都笃信挡我财路要我命的说法,所以他理解黑帮与金豺的报复,也理解他们和红鹫的深仇大恨。

  但他当下所见的一切,却已不能再用“理解”来说服自己。

  他看着那些被毒品弄坏脑袋的人在摇摆,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和兜里装着的钞票,看着骆驼倒在绵软的沙发里迷迷糊糊抬不起眼皮,看着这荒谬的,疯狂的,病态的,腐烂的欢欣鼓舞,突然感到一股莫可名状的恨意。

  贫民确实是最苦逼的一群,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苟活在黑帮的威逼利诱之下,为了一家老小的太平不得不卖糖出货,为黑帮打着掩护,为金豺送烟递酒。

  那种渴望多活一天的愿望迫使他们服从,乖顺,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于是他们成为了帮凶。

  阿福盯着那几个干瘪的人头,直到胃里翻江倒海。

  如果这里真是乐园,那也一定是魔鬼的乐园。

  

第35章

  那天晚上阿福走出厂房,走出小巷,走出贫民窟,再拼命地往前走。

  他没有目的,但好像逃离便是唯一的目的。

  百会已经进入初秋,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可它吹不散这里太过浓郁的芬芳,那芬芳是毒,随风飘荡,所过之处则寸Cao不生。

  街道的孩子在阿福身边跑过,时不时被家长叫着停下,拿上一包糖往更远的地方去。

  电视机继续轮番播放着议员的演讲,他们慷慨激昂地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野心,额头是亢奋而凸起的青筋,挂着笑容的皮肤下是因激动而暴起的根根血管。

  阿福将他们远远地甩在身后,欢快的音乐也随之消散。

  他必须要喘口气,所以他走到没有路可走,才慢慢地停下脚步。

  那是贫民窟的最高处,是一个小小的坡顶。

  在这坡之下可看见万家灯火,炊烟袅袅,人声鼎沸。

  他想起自己在陶道时也会和弟弟一同登上高处,然后他们也像现在这样席地而坐,吹着夜风,看着星星或居民的灯火。于是弟弟便会指着学堂的方向,远方则传来整点敲击的钟声。

  阿福双手撑在地上,泥土s-hi润松软。这样的土地何其肥沃,能养出一片一片宽广无垠的罂粟田。

  他曾在长辈的嘴里听过那些加工厂,那些营帐如黑鸦的军帐一般盘踞在城市的边缘外,茂密的丛林中。一个一个帐篷搭起,一个一个锅炉点燃。

  工人赤膊着在里面热火朝天地忙碌,汗水便随着如和面般的白浆搅成一团。

  他们夜以继日地奋战着,采摘,过滤,蒸馏,提纯,再分拆成不同的小包,整齐划一的砖头或面粉便从流水线上滑下。

  从黑色变成白色,从粗糙低廉变得精致昂贵。

  紧接着便有卡车从森林中出来,仿佛奔跑在丛林里的野兽。

  它们咆哮着从坑坑洼洼的土路绕出,绕上二级路再绕上泊油路,往城市的中心走,或往更远离城市的地方走。

  络绎不绝,一派繁荣。

  百会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它地处五国交界,即便封掉了港口码头,也有无数条路能将宝藏送往世界各地。这些路便是血脉,源源不断地将病毒扩散开来。

  掐住了一条,便走第二条,掐住了两条,便会开辟出第三条,第四条。

  条条大路通罗马,这道理被百会人运用得淋漓尽致。只要避开政府黑鸦军队看管的道路,那些由金豺把守的关卡自然畅通无阻。

  阿福很好奇,是不是现在于那些关卡出入的也是金豺的警车。一袋一袋精神毒药满满当当地塞在他们的后车厢里,开出去便是播种,开回来便满载着黄金的果实。

  阿福抬头看天空,今夜的天空有一丝暗红的色彩。它藏在云雾之外,仿佛红鹫的脑袋和赤裸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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