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完结】(7)

2019-06-20  作者|标签:不认路的扛尸人

  02

  那时白缘山伤得跟个残废没有两样,一条好好的军途算是全毁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拿命给他生下孩子,却不许养在他身边,由女人娘家看着,见都没让见一眼。可白缘山躺在病房里,非常冷漠,夭折的前途,死去的恋人,生离的亲子,这些加起来都没能摧毁他一丁点的精神堡垒,甚至情绪波动都少。黎太太就知道,这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一辈子难真正付出感情,但他的行事自有一套原则,不受旁人影响,实在适合自己那个傻女儿。

  她拼尽自己最后的精力去医治他,拖着病体上手术台,病人没彻底脱离危险之前她甚至就住在医院里,以防有什么不测,自己却在不到半年之后就因为没有好好休养而香消玉殒,叫白缘山承了她救命的恩情,更严重一点说,那是以命换命的恩情,就为了给她女儿搏个庇佑之所,白缘山不可能不答应。

  黎康民认为妻子在这件事情上并不理智,她再精明能干,不过是一个外科医生,以为自己能拿捏得住白缘山。但白缘山是什么人,黎康民以前在特区任党委书记的时候,跟白缘山打过几次交道,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厉害,但都不及白缘山从高处跌下来之后带给他的震撼大。一个政客,是绝不畏惧强大的,任何强大的东西都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凡物。但白缘山这人,极其冷心冷血,你以为是他弱点的东西,完全击不垮他,他不会害怕,也叫人找不到弱点,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这样的人不会被任何人拿捏住,除非他自己愿意,但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心甘情愿,多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时候,宁肯多退一步,总比未知的陷阱好。黎康民在政局里混惯了,疑心病重,本身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跟妻子不一样,黎太太刚强太过,看似强大,其实一次打击就足以摧毁她。

  但世间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他一个圆滑世故的政客,就栽在这么个如雷似火的女人手里,黎太太一生为这个家殚精竭虑,没半点对不起他,他便也要报以木桃,叫她走得安心。

  黎康民自认已经尽力了,假若是白缘山辜负了黎太太的信任,那么百年之后见了亡妻,想必她也不会怪罪自己。

  没想到白缘山完全不放在心上,还体谅他:“想必您这些年过得艰难。”

  黎康民没什么被人体谅的感激之情,只觉得惊异,又仿佛早有所知,这才是白缘山,永远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诡异难测,强大如斯。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婚事……”他多少年没见过自己这么干巴巴问人话的样子,还是对着一个小辈,没半点持重端柔的高位姿态。

  白缘山非常气定神闲,“当然是如期举行,能娶令媛,实在是我的福气。”

  他说得谦逊好听,但黎康民没从中听出一点真心,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冒出来,决意以后成了姻亲也要离这人远一点,万万不可亲近。

  03

  白缘山真正有魄力,白太太嫁过去之后,他主动提出将黎容接到白家抚养,不愿留一点把柄在外。白太太没那个本事改变丈夫的决定,打电话问家里,黎靖和接了电话,按照父亲的意思,只叫她不管怎样都顺着。

  这些年,白缘山在商界的成就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他像是把商场当成了自己的战场,而他依旧是那个常胜将军。黎康民不准黎家巴结,黎家只好紧守本分。白太太不懂这些个,只顾找自己的乐子,白先生就更不上心了,年节都少有来往,面上叫人送个礼,推说事务繁忙。两家除了最基本的利益往来,其实没多少实际的人情交际,黎家也就无从得知白家内部的情况。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缘山要是真的拿这个事来打黎家的脸,自己也要难堪。

  黎靖和打量着去问问自己的妹妹,黎康民摆手:“得了吧,她能知道个什么。”妻子病逝后,他对这个女儿已经不剩多少情分了。

  白太太对此一无所知,坐在白缘山身旁,从头至尾享受着身边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无上荣光,一时得意忘形,娇笑着往白缘山身上靠。

  白缘山扶住她,问:“喝醉了?”

  看在旁人眼里,他护住将倒的妻子,贴着耳边轻声询问的样子正好展露出一点似有若无的温柔,掩在通身冷冽的气质中,活像猛虎嗅花,精钢绕指,比万般柔情更叫人心痒欲醉。

  白太太规规矩矩地坐好,抿唇笑。但实在经不住众人真心实意的吹捧,没一会儿又熏熏然起来,走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叫白缘山让进车里,好像嫁给这个男人真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回到家里,管家侯在旁边预备接白缘山卸下来的领带,却叫白太太抢了过去,拿着领带在指尖绕,问自己丈夫:“我给你去准备热水吧?”管家看了看白缘山的脸色,安静地退了下去。

  白缘山没说话,手表,袖扣,外套一律交到她手里之后才淡然地说:“不必了,我去黎容房里看看。”

  白太太犹如美梦乍醒,立在那里满脸僵硬的样子再也不是今晚那个娇美贵气的妇人,而沦落成一具苍白的躯壳了。

  白缘山微微笑了一下,像是看一出戏剧看到了结局,虽然没什么新意,总算打发了点无聊。他抬手松开领口的几粒扣子,一个人往楼上走去。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梯口,将手里的餐盘给他,一句话没说,白缘山一看便知黎容到现在没吃饭,冷声问他:“要你有什么用。”

  管家低头道:“当然不抵您有用。”黎容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难得没被白缘山带偏,心x_ing纯善,谁见了都要疼惜,白缘山舍得下狠手,他年纪大了,可见不得个好孩子被这样欺负。

  白缘山听出这话里的硬气,面色瞬间沉下来,知道他这是在为黎容抱不平,才没真的发火,只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晚上我发现这屋子里的安保系统简直不堪一击,要是你真的没用到这个份上,就不用我说了。”

  他自己半夜去闯继子的房间吓唬人,倒真敢怪到管家头上,实在不要脸。他是这栋宅子的主人,又是那样的身手,寻常防贼的家用安保系统哪能拦得住他?可管家知道此时不能再多说,只保持沉默,依白缘山的脾x_ing,你要往上硬撞,那吃苦头的只能是自己。

  白缘山说完也没在意他,像是早知道他不会再还嘴,伸手试了试碗边的温度,觉得满意,便接过餐盘亲自去小少爷房里做不讨好的事情,照管家的想法,这是难免又要把人吓唬一番的。

第七章

  01

  黎容叫管家送回来之后就径直进了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只说自己要睡觉。厨娘知道他没吃晚饭,便做了他一贯喜欢的小菜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黎容没理,饭菜又原样端下去,管家冲她摇头,说你别cao心了,等先生回来哄。

  厨娘先安了一半的心,她是相信先生有这个本事的,就怕这两人又闹不合,黎容耍小x_ing子,这才是真正吃苦头的事情。她原地绞了一会手指,难得逾矩地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晚了,她怕黎容要饿坏肚子。

  管家便在心里叹气,这家里谁不喜欢黎容,连个伺候的都知道心疼小主子,偏偏碰上这对父母一个比一个狠硬,真是作孽。

  白缘山推门进去的时候,黎容正正经经地坐在桌前写作业,只开一盏台灯照明,除了那半片角落亮得惨白,其余大部分全蛰伏在寂静的黑暗里。

  白缘山一只手稳稳地端着餐盘,另一只手去开`房间顶灯,把饭菜一样一样摆在小几上,隔空朝黎容喊:“过来,把饭吃了。”

  黎容没动,仍旧解自己的题,Cao稿算了满满一大页,完全不把屋里另一个人当回事。

  白缘山走过去,利利索索地伸手把台灯关了,稿纸放一边,习题册合上,说:“先吃饭。”

  黎容手里还掐着笔,指尖泛出青白的颜色,白缘山就把笔也抽了出来丢到一边,没费一点力气,“别让我说第三遍。”

  黎容忽然就掉下眼泪来,猛地站起来把白缘山往外推:“滚!”

  他这点子小力气,白缘山实在不放在眼里,稳稳地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会儿才控住他两只手问:“行了,撒够疯没?”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在我身上撒够疯没?你满意了没?你这个疯子!”黎容从来没这么朝父亲大吼大叫过,他一直是个文静的男孩子,比女儿家还乖巧懂事,最怕别人说他x_ing子野,不懂礼貌,此时却舍得一身斯文教养,指着他父亲的鼻子大骂:“王八蛋!”

  白缘山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十分冷静,他仔细瞧黎容眼里的愤恨,冰刃一样冷厉,恨不能剜下他片片皮r_ou_剁碎了喂狗,于是一只手制住他,另一只手够到后边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把美工刀,塞进黎容手里,还顺便帮他推开了薄薄的刀片,对准自己。

  黎容惊叫:“你干什么!”他想甩开手里的美工刀,却被白缘山捏住手掌,手指头都张不开。

  白缘山没事人一样哄他,别怕,你不是恨我吗,没关系的……一边抓着黎容的手把刀尖一寸寸抵到自己胸膛上心脏的位置,黎容吓得一直往后抽手,“放开,放开!”

  白缘山盯着黎容的眼睛,一直到刀尖割破了他昂贵的衬衣,直接挨到皮r_ou_上才松手。他一松手,黎容立刻把手里的东西远远丢开,白着一张小脸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02

  那样子看着实在可怜,白缘山伸手把黎容揽进怀里安抚,好像刚才吓唬人的那个不是他,“行了,怕什么,就是一把美工刀,能干什么。你以前又不是没冲我丢过刀子,那个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黎容紧紧攥住他胸口的布料,正好把刚划破的那道小裂口攥在手心里,也不知听进去话没有,整个人冰冰凉凉,像是瞬间被抽走的全身的血液,生机惨淡。

  白缘山预想到什么似的,把人从怀里拉出来,伸出手去掰他的下巴:“松口,你想把自己嘴巴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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