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作者:宁雁奴(下)【完结】(50)

2019-06-20  作者|标签:宁雁奴 种田文 穿越时空 系统 布衣生活

  当然,也可能是“神药”的成瘾x_ing远不如经由提炼的真正的毒品。

  圣人说:“这些时日,我已觉好转。”

  郁容点点头,终归官家服药时间不长,药物依赖x_ing不算严重,只要耐得住“心瘾”,戒断不无可能。

  圣人轻声再叹,说了句与“神药”之话题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魏家一片丹心,目知眼见,魏卿其人则慎事谨行,不当疑其心也。”

  郁容意会到了其言下之意。

  官家认为“神药”有问题——事实也不能说其错了——难免对进献了有问题之药的魏国医,生出芥蒂之心,但在理智上又不愿随意怀疑其用心不良。

  于是,所谓请他看诊,不过是借托询病之名,行问药之实。

  毕竟他是从海外归来的嘛。许是在官家看来,他对舶来药品的了解胜于本土医者。

  种种念头一转而过。

  郁容沉吟了少刻,也没多少纠结,顺着圣人的心意,给出了他的说法:“魏大人在方剂治法上素来独出心裁,用药也是别有机杼。”

  魏国医是防御大人的弟子兼侄子,在两次疫病中他们不乏接触,敢说他对其人有四五分的了解。

  含蓄地替人圆了个场子,他将重点放回“神药”上:“神药未得亲眼所见,臣侄只敢略作推断,如是没猜错的话,神药之所以止咳神效,皆因其所用原药材,是为罂粟。”

  圣人c-h-a嘴问:“罂粟是何物?”

  郁容简单作了解释:“罂粟者,也有唤阿芙蓉的,主行风气,驱邪热,治痰滞,可作平喘止泻镇痛之用。臣侄在海外时,听师父说过这一味奇药。”

  说起来,魏国医用药也不算出错,错便错在其对罂粟之“毒”缺乏了解。

  罂粟作为外来物种,本身是一种特殊的植物。

  其“初来乍到”,不说旻朝医者对其认知不足了,郁容清楚地记得,天朝宋时《开宝本Cao》就直言过罂粟“无毒”。

  遂用着这个时代人容易理解的说法,大概阐述了罂粟的危害x_ing。

  “……一旦毒入膏肓,戒之难除,不仅伤及r_ou_身,神魄亦遭侵蚀,往往无可救药。”

  圣人大惊失色:“竟是这等的凶恶吗?”

  看到官家好像被吓到的样子,洋洋洒洒宣传着毒品危害的郁容,赶紧拉回跑偏的话题。

  “那是罂粟提取出的毒物。依臣侄对魏大人的了解,其人用药胆大,但也不乏心细,陛下所服之神药,想是药用之功远大于毒,只是……”郁容稍作斟酌,到底直言,“魏大人误在疏忽,兴许只当罂粟与寻常含毒的急猛药一般无二。”

  便是这“误”与“疏忽”,也不能就说魏国医一定是Cao率、轻忽。

  中药里带大毒小毒的多了去。

  不管是哪一种,长久服用或剂量过头皆会伤及身体。

  但医者不会因着药物之毒,就束手束脚不敢用了。

  然,这个时代并无“药瘾”之说,当下医术再高超的医者,没有相关方面的自主意识,

  失误与疏忽,便是在所难免。

  圣人没有因着一两句开解之言,就理所当然安心了,他难得皱起眉:“此物非同寻常,若有心人借它行鬼祟之事,常人防不及防,只怕……救人之功远抵不上杀人之罪。”

  郁容听了默然。

  作为一名医者,他看重罂粟的药用价值;

  作为天朝人,因着某段特殊而惨痛的历史,他无法视罂粟与其他峻药等同,如乌头、附子一类,甚者会影响中枢神经的曼陀罗、天仙子……可毫无心理障碍地用其入药。

  因着态度上的矛盾,他不知不觉地将罂粟的危害x_ing,强调再强调,乃至引起了官家的高度警惕。

  ……或者,他潜意识的目的正是如此?

  旻朝总归不是复制版的天朝。

  天朝早在唐初,阿芙蓉就以贡品的身份,流入境内。

  郁容从医书记载中了解,其实在清之前,鸦片也曾一度滥用。

  自民间至宫闱深处,食用者日众,受限于种种历史因素,终究没泛滥到如清后期的程度。

  而在此前的旻朝,未曾耳闻罂粟一事,或者没大规模地传入境内,直至如今。

  旻国盛世太平,国风开放,海外之物大量进入国内,风波客带回罂粟,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这个时代哪怕在罂粟的原产地,对其危害的认知极有限,反而因其带来“欢乐”,往往被奉为“神花”。

  出自一点点私心,同时也是考虑到罂粟的危害,郁容难免希望自己的言论能引起圣人的重视。

  圣人比他想象的更为戒慎。

  当场就与一直在作背景板的聂昕之,商议起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迅速把控罂粟的流通、种植以及滥用。

  郁容乖乖闭嘴,竖着一只耳朵,倾听二人的讨论。

  ——基本上是官家在说,聂昕之偶尔应和。

  大概是自己差点中了招,圣人对罂粟的看重,远超郁容的设想。

  没一会儿,便商议出了针对罂粟使用与管理的初步方案。

  也是忒高效率了。

  郁容默默听着,不由觉得头大。

  他以为就是官家一句话的事,没想到其中门门道道数不清,不同的门道更有不一样的讲究。

  熟记诸医书典籍的他,一时觉得智商需要充值。

  算了。

  郁容暗暗摇头,反正这辈子也没指望靠公饭糊口。

  做好医者本职就够了。

  “这下又得劳累勺子了。”圣人语气带笑,“能者多劳嘛。”

  聂昕之不冷不热地应着声。

  圣人转而看向郁容:“多亏了匙儿提醒,也免得日后我旻国有更多子弟,耽于罂粟之逸乐,志cao放恣,自堕而不知。”

  说罢,他不由慨叹:“误己误人,终将误国。”

  郁容连忙虚应了几句。

  大概是弄清了关于“神药”的疑虑,圣人笑起来比适才隐约真实了些:“朕的保宜郎……”

  聂昕之突兀c-h-a嘴:“我的容儿。”

  郁容微愣,倏而明白了这男人没头没尾的一句是几个意思,顿时囧了囧——

  随意打断天子的话语,兄长就不担心被盖上妄自尊大、蔑视皇权的罪名吗。

  圣人默了默,忽是哈哈大笑,笑得惊天动地的,遂咳嗽个不停,惹得郁容不禁担心他别岔了气。

  半晌。

  笑够了的天子,开口应着,像是哄小儿似的:“对对,是勺子你的容儿。”

  郁容听罢,脑洞大开,不由自主地想到两句对白——

  “你的益达。”

  “不,是你的益达。”

  雷得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匙儿啊。”圣人“哄”完了他大侄子,转头对他的“贤婿”道,“说来你可知,为甚勺子他是大毛?”

  郁容闻言,双目隐约发亮,嘴上一本正经:“臣侄不知。”

  圣人忍俊不禁:“因为啊,勺子他小时候头上无发,也不对,是每每只有一根发丝……”

  郁容“扑哧”一声,一时顾忌不了眼前人九五之尊的身份,笑喷了。

  圣人丝毫不介意他的失仪,甚至笑吟吟地火上浇油,继续说:“叫‘一毛’不好听,我便为他取了‘大毛’爱称。”

  郁容不由自主地瞄向他家兄长,想想其头上一根毛的样子,霎时间,耳畔仿佛响起了,一段轻快带着滑稽的曲乐——

  “头上三根毛,谁见谁都笑。”

  自动将“三根毛”替换成“一根毛”。

  简直……

  用上了生平最大的意志力,他勉强在圣人面前维持了些许仪态。

  圣人说罢,语带可惜:“可惜勺子不喜这个爱称,我每唤他一回,他就哭一回,”摇头摆脑,唏嘘慨叹,“阿兄见了心疼,将我训了一顿,”他口中的“阿兄”明显是昭贤太子,“说小孩也知要面子,这才改了小名唤勺子。”

  郁容憋着笑,只觉槽多无口。

  他不认为,勺子比大毛好听到哪里去。

  不经意地,目光自聂昕之身上飘过。

  好罢,他收回前言。

  眼前这一幕,如果是用漫画那种夸张的表现形式,他家兄长的背景板必然是一片黑云压顶,额头上一排的“井”。

  知子莫若父。

  看来昭贤太子说得对,对勺子之称浑然不在意的聂昕之,非常、非常不喜欢“大毛”这一“爱称”。

  显然,圣人对他家大侄子也是了解至深,眼看情况不对,敛起轻挑之色,咳了两声,煞有其事地表示,他太忙啦,宫中尚有许多繁琐杂务待他处置,没工夫在这瞎攀扯啦!

  瞅也不瞅聂昕之难得的黑脸,一溜烟儿——咳,不对,是阔步如飞——地离开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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