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六)【完结】(53)

2019-02-0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靺鞨汗帐收下了他们最后的财物,才勉强同意见他们。为首之人心中不由得升腾起涩意与强烈的不甘。想当年,他也曾经是金枝玉叶,挥斥方遒的人物。那时候,他风光无限,附近的突厥、铁勒部落年年给他送重礼祈求照顾。就算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靺鞨、高句丽,也暗地里送来价值千金的珍宝。
  可如今呢?他却成了惶惶然不可终日的无家可归者。在草原上时,为了躲避朝廷军的搜查不得不求助于突厥、铁勒部落。但这些蛮人言而无信,收受了财物之后还是陆陆续续变脸,将他们父子彻底赶出了那片至少能够作为马贼驰骋的原野。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逃到了这一片蛮荒之地,假作是高句丽人。他只能丢弃自己的姓名与身份,作为一群高句丽山匪活下去。正当他以为这一辈子可能都会这样麻木地过下去的时候,先帝驾崩、幼帝登基的消息传来了。他顿时欣喜得不能自已,以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然而,付出了珍藏的大半财物,好不容易说动了高句丽与靺鞨再度联合,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而且,他万万没想到,除了天水郡王李璟之外,另一位年轻大都督王子献居然也如此狠辣厉害。总章六年上元,他离开长安的时候,究竟是何人在后头追击,险些要了他的x_ing命?!是天水郡王李璟,还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王都督?
  他想要一个答案。
  他想至少能报当时的两刀之仇!!
  为此,就算再狼狈,他也必须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当原河间郡王李谌带着所剩无几的亲信们来到靺鞨汗帐时,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些靺鞨骑士确实精悍无比,但看起来却不像是在山岭之中捕猎度日的胡人,更像是——他心中一凛,给亲信们使了个眼色便要寻借口离开。
  然而,不等他们退出几步,靺鞨汗帐内便走出一位年轻人。
  他脸上戴着驱傩面具,只露出形状优美的下颌,一双眼似笑非笑地望过来——竟与多年之前毫无二致!!
  李谌目眦欲裂,瞬间便抛开了理智,扭曲着脸道:“是你……原来是你!!”这个让他平生首次受到屈辱的罪魁祸首!!这个险些让他断送了x_ing命,不得不狼狈奔逃,在属下之中威严无存的对手!!居然是他!!
  “不错,郡王……不,逆贼李谌,许久不见了。”
  年轻人取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已经过去了五六年,他却仿佛从未被时光侵袭,而是经过岁月雕琢,变得更加风采独特,令人见而忘俗。那时候尚且略有几分青涩的王补阙,而今已然是服紫的镇边大都督,谈笑之间,便有数千数万尸首倒下,鲜血横流。
  相形之下,那个时候手握重兵、英姿飒爽的胜州大都督河间郡王,而今却似是衰老了二十载,衣着装扮与高句丽平民无异,浑身上下仅仅只余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六年的漂泊不定,苦楚煎熬,令他华发丛生。原本不过是三十余岁的年纪,而今却犹如五六十岁的老叟一般。
  新仇旧恨齐聚,李谌拔刀而出,高呼着冲了上去:“儿郎们!杀了此獠!!为孤一雪心头之恨!!”若是不杀了此人,他心中永远都梗着一根刺,便是死了也拔不去。更何况,擒贼先擒王,要想破他们设下的合围计策,唯有杀其主将了!!
  他的亲信们毫不迟疑地紧跟其后,唯有嫡次子呆呆地立在原地,忽然喃喃道:“为何会如此……原本我也该过着这样的日子……我也该……”作为宗室郡王之子,他也本该如此玉树临风,从容自若,而不是如鼠辈一般四处逃窜,甚至比那些有田有地有家的平民还不如。当年父亲谋逆举事时,他不过十一二岁,只想着自己日后会是太子,根本从未想过失败之后将会过着这样的日子。
  若是以后都须得这么活着,还不如被抓住,然后流放千里……至少不需要随时随地都担心被人捉拿……
  顷刻间,一颗头颅从他面前飞了出去,双眼大瞠,死不瞑目。
  紧接着,温热的鲜血溅了他满脸,眼前倒下了一具又一具尸首。
  王都督不过是杀了逆王,割下了他的首级。余者便由早已埋伏好的兵士们用箭雨对付了,若有欲冲出去的,则另有兵士专门负责补刀刺杀。半个时辰之后,两三百逆贼也被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完全呆怔住的河间郡王次子。
  “将他捆了,割了首级计功,咱们回营地去。”
  回到营中,王大都督遂拿了将士们特地挑出来给他留下的靺鞨珍宝。然而,他却瞧也不瞧里头红灿灿的宝石项链,而是用装珍宝的檀木盒,将逆王李谌的首级放了进去,又堆了不少香料防腐。
  之后,他抬首看了看天候:“已经是仲秋了,应当能多存些时日。你们便八百里加急,将这个盒子送回府去罢。”说此话时,他满脸皆是温柔之色:“他应当会喜欢这个礼物罢。”李谌一直是他们的心腹大患,而今总算是杀干净了,也不必再担忧他什么时候又冒出来搅弄风雨。
  眼见着传令兵抱着木盒离开,守卫在旁边的无知卫士们额角冒起了冷汗:大都督的内人,果然……不同凡响!寻常人等根本消受不住啊!!对视一眼之后,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象起来——当大都督夫人打开木盒看到里头狰狞的头颅时,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数日之后,逆王李谌的头颅被枭首示众,挂在了长安城城门前的长戟上。
  新安郡王牵着小皇帝,微微笑道:“陛下,对待谋逆起兵之贼,绝不可心慈手软。”
  “嗯,朕明白了。该罚的时候罚,该赏的时候赏。偶尔也可以心软,但有些事绝对不能心软。”
  “说得好。今天晚上,陛下可以多吃一块桂花糕。”
  “阿兄对朕真好!!”
  “不能让你大姊姊知晓。”
  “阿兄放心吧,朕保证谁也不告诉!”
  
  第352章 番外二命题片段(上)
  
  【欣喜】信安县主
  “程御史?”信安县主轻启朱唇,略有几分讶异地望向正揽着她的越王妃。
  “你阿爷已经悄悄相看了一回,觉得此子无论是容貌秉x_ing或是品行才华都堪称俊秀,只可惜是个寒门子。”越王妃怜惜地抚着女儿的鬓发,“唯有他的身份,算是委屈了我儿。”与长女宣城县主所嫁的秦家女婿相比,程惟胜在才干。嫁的时候或许并不算显赫,但日后说不得便会成为服紫高官呢?而且,功名利禄且不论,若是此子能对女儿百依百顺,二人琴瑟和鸣,亦算是极好的姻缘了。
  信安县主垂下眸,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含笑的脸庞:“儿是亲王之女,大唐县主,身份已经足够尊贵,不必再嫁甚么世家勋贵子弟来提升身份。寒门子……又如何?”
  犹记得,他们初见的时候,正是在昭陵行宫前。他策马飞奔而来,双目亮如寒星,礼仪周到毫不逾越,言谈之间也十分尊重她想出的计策。甚至不着痕迹地帮她填补了些尚未周全之处,一派君子风度。那时候她心中便曾叹息:如李阁以及表兄这样的愚蠢纨绔子弟见多了之后,险些忘了世上依然有不少出众的儿郎。
  后来,他们又曾数度在新安郡王府密室中见面,彼此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如今,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将结为婚姻,也许他们之间不会像其他人那般,有甚么轰轰烈烈的情谊,却也能够举案齐眉地度过一世罢。不错,天下间哪有那般多的夫妻,拥有誓死相随的浓重情意呢?能够x_ing情相投,已然胜过绝大多数人了。
  “我儿想得清楚,为娘便放心了。”越王妃含笑道,“你年纪也到了双九,婚事可不能再拖延了。我这便让你阿爷去暗示程家子,看看他意下如何。”话虽如此,但她几乎是笃定了,除非程惟已有婚约,否则定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亲事。“若是他有意求亲,那我便入宫去请皇后殿下做主,替你们赐婚,也算是为你们的亲事增添些吉祥寓意。”
  信安县主粉面微红,轻轻颔首。
  然而,母女俩却不曾料到,最终竟是圣人发了敕旨赐婚。当新安郡王李徽作为媒人前来相询的时候,信安县主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似是有些不真实。是夜,应程惟所邀,他们独自在新安郡王府的密室见面了。
  甫见到她,这位俊美郎君唇角便扬了起来,朝着她行了一礼:“初见县主时,某便为县主的冷静明慧所触动。只是某出身寒门,恐不能堪配县主,故而不敢逾越。料想不到,如今竟能与县主结成婚姻,某甚欣喜。”
  “……”信安县主定定地望着他,许久方低声应道,“我……也甚为欢喜。”
  【愤怒】李泰
  待到大行皇帝归葬乾陵之后,哭得昏头昏脑的濮王殿下在某一日忽然想起来——
  “当*你与王子献究竟是怎么回事?!”将新安郡王唤过来后,濮王殿下满脸震怒之色,肥厚的手掌狠狠地拍向身前的长案,“给我说清楚!你们二人之间的纠葛,是先帝的误会,还是确有其事?!”
  新安郡王默默地点了点头。
  “荒唐!!简直太荒唐!!”濮王殿下再度击案而起,“你们二人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儿!!王子献也不是甚么伎人之流,而是服绯高官!!你……你居然……这要是传出去了……”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濮王殿下习惯x_ing地往“养”优伶的方向思考。毕竟,废太子——楚恭王也不是没干过同样的事,而且私下里也传得很出名。
  “阿爷,我们不过是对彼此有情罢了,优伶伎人之流自然远远不可相比。我们求的是一生一世相守,白头偕老,而不是一时兴致与欢愉。若是能够,我们恨不得能成婚昭告天下,而不是悄悄地来往。”
  “胡言乱语!!”濮王殿下气呼呼地捏起拳头砸向旁边的多宝架,“你……你……”
  新安郡王望着他,忽然问:“阿爷,手……疼不疼?”看着都红肿了。
  濮王殿下一愣,立即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脸色都不由得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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