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五)【完结】(41)

2019-02-0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大王放心。”跟随在他旁边的管事迟疑片刻,方低声道,“程驸马手中握着的证据,足以将她陷于死地。大王只需与她虚与委蛇便可,就算她再如何挣扎不休,定然也使不出什么力来。”如此暗示,几乎等同于明晃晃地承认,安兴长公主之事是他家主子一手促成了。而程青与他家主子的合作,亦是不言自明。
  闻言,荆王神色稍缓:“那个逆子,只会给我惹麻烦!看来,应当及早派人去昭陵看看,将他约束起来。”
  管事自是颇为意动,能将这个荆王府的活把柄握在手中,主子当然只会觉得更安心满意。不过,他刚欲张口,荆王便已经命令自己更信任的大管事明日一早亲自去昭陵走一趟了,他只得颇为遗憾地沉默了。
  荆王瞥了他一眼,又道:“这贱妇说不得还有什么后着,绝不能掉以轻心。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那便不必太过拘泥于手段了。你居中多联系一些人,让他们在朝议的时候推波助澜,务必将此贱妇除去。”
  管事略作思索,便颔首答应了:“大王放心,某省得。”自家主子最近正因安兴长公主迟迟不死而火冒三丈,在这种时候当然也顾不得再藏私了。而且,仅仅只是透出几个人而已,主子埋在朝廷中的人还有不少,即便出了事也无妨——更何况,荆王如今与自家主子同进退,也不像是彭王那等没有脑子的,又何妨以此博得他更深的信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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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于宗正寺大堂之中,正式开审安兴长公主谋逆案。荆王与简国公许业为主审,新安郡王为辅佐,另有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以及御史大夫等三司官员旁听。圣人并未驾临,倒是临川长公主、清河长公主、长宁公主与嗣濮王殿下都过来了。
  审案开始之后,首先过堂的便是驸马程青。他说话时条理极为清晰,完全不似过去那般漫不经心的纨绔子弟模样。而且,他不仅将自己告发安兴长公主所用的罪名都进行了解释,还一桩桩一件件都格外清楚明白,几乎是将数十年来安兴长公主犯的罪都捋了一遍。
  而后,便是各种证人轮流上堂,或麻木不堪或紧张不安地述说证词。同时,新安郡王李徽也将查得的证据都一一呈上来,互为映证,毫无漏洞。
  人证物证俱全,着实没有什么值得辩驳与怀疑之处。荆王抬起眼,便让方才坐在角落中屏风后静静听着的安兴长公主出来辩解——自程青出现之时开始,安兴长公主便一直冷冰冰地端详着他,仿佛数十年来从未仔细看过驸马一般,瞧得格外仔细,而脸上却带着极为扭曲的笑意。她甚至并未试图出言打断这些证人的证词,只是莫名地冷笑着,令看守她的监门卫无形之间松了口气。
  此刻,这对多年同床异梦的夫妇再度见面,程青神色极为淡漠,安兴长公主却瞬间便仿佛变成了一位弱女子,苍白着脸色,摇摇欲坠,满眼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李徽挑起眉:难不成,她以为京中还有人不知晓,他们这对夫妇根本毫无感情么?这种时候还做戏,仿佛自己受了什么背叛的打击,在场之人根本不可能被她所蒙骗。既然毫无作用,为何偏偏还忍不住,定要演这么一出来?
  安兴长公主当然并不认为此举能够骗过他们,只是想动摇众人的念头,为自己求得一丝转机罢了。只见她瘫软在地上,流着泪道:“驸马……原来是你……原来真是你……这些年你哄着我,都是骗我的么?你在我身边安置的人,我从无怀疑……却没想到,你借着我的名义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诬陷于我!!”
  荆王眯了眯眼,立即接道:“你可是指证,这一切皆是程青所为,与你毫无干系?”
  “是!”安兴长公主泪落如雨,“梁国公府谋逆,被我发觉之后,驸马便欺哄于我,我以为他迷途知返,便安下了心。没想到,他如今却为了自己的x_ing命将一切罪名都推给我……我……我实在是错信了他……”
  
  第281章 彻底破灭
  
  倘若此处并非公堂,倘若周围没有这么些重臣与长辈,长宁公主定会不自禁地笑出声来。饶是她素来能将情绪控制得处变不惊,这一时刻眼中也不免浮起了笑意——难不成某人觉得,在场的皆是怜香惜玉之辈?只需她哭两声,便会相信她错漏百出的辩解?她与驸马之间到底谁占上风,长安城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要做出一番深情不悔的模样,而后惊异地指责驸马无情无义,你们且将各自的面首小妾处置干净再说罢。连她这个侄女,都能数得出在安兴长公主府内来来往往的面首们的名字。而且,这些面首无一例外都或得了官职或得了荣华富贵,日子可是逍遥得很。当然,其中亦有不少成了附逆之辈,对某人忠心耿耿。
  众人似乎被安兴长公主泪眼朦胧的反口诬告给惊住了,一时之间,竟无人言语。清河长公主侧过首,似有似无地望了望自家侄女;临川长公主蹙起眉,仿佛在想着甚么。而嗣濮王殿下却是看向了自家阿弟,依旧淡定得很。
  就连荆王亦只是皱紧眉,略顿了顿,方道:“你可有甚么证据,证实梁国公府谋逆?若无证据,便不过是推诿罪名罢了。”
  “当然有证据……”安兴长公主哽咽着接道,在众人注意力皆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假作拭泪,暗中却朝着程青露出了扭曲而得意的笑容。同时,她的声音中依旧带着哭音:“这两年来,我身边多了好些仆从,皆是梁国公府送来的。还有些仆从假借公主府之命被送去了许多人家,后来我听说这些人家皆是附逆之贼……”
  之前她向程青施压,为的是利用梁国公府,同时防的便是今日。若是她不清白,梁国公府的嫌疑也不会比她小。毕竟,亲眷势大的国公府谋逆,总比一位公主谋逆更合情合理一些。更何况,夫妻一体,能共享富贵,自然须得同度患难。当然,程青也必须为自己的背叛付出沉重的代价!!
  然而,程青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神情依旧淡漠,既不曾立即辩解,更不曾愤怒于她的污蔑。仿佛只当眼前之人不过是个疯子,既然是疯子,自是不必理会。
  而且,此时安兴长公主并未意识到,她确实已经因他的背叛而愤怒无比,怒火一时冲昏了头脑,再也难以维持往日的冷静与精明。否则,只需她稍稍细想一番,也不至于觉得他居然从未思索过该如何让梁国公府全身而退,更不必提他身后的依仗究竟是何人了。
  “果真如此?玄祺,可有查出公主府中众多奴仆的来源?”荆王回首问道。他话语中看似充满信任,然而在座诸人几乎都能瞧出,他与这位侄孙并不亲近,言下之意便是质疑他先前查案的结果。不过,若是谁能喜欢夺取自己地位的人,才会令人觉得怪异。
  “不必细查。”年轻的新安郡王向着安兴长公主露出了怜悯之色,令她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凛,好不容易方从盛怒之中清醒了许多。她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仿佛一切早已脱离了她的控制。
  “所谓梁国公府的仆从,皆是我借着驸马之手,安c-h-a进公主府的探子。”李徽淡淡地道,“此事叔父与叔母都知道,默许我私下查证。若非有这些探子迷惑安兴姑母,我也不至于能迅速寻出如此众多的证据。姑母说他们是‘假借’公主府之命,送去那些附逆之辈家中?需要我将你与这些人的暗语都呈上来么?”
  安兴长公主顿时脸色煞白,双目中透出狠厉之意,仿佛恨不得能亲自动手,扑将过去将眼前这位少年郎彻底杀死。李徽却无视了她,垂首对身边的小吏说了几句话,那小吏片刻之后便抱来了一叠沉重的文书。
  “叔祖父与许公请过目,这些便是两年以来,安兴姑母派遣人控制许多大臣的证据。当然,这些人确实不清白,都曾有意跟随彭王谋逆。不过,其中也有些受蒙骗之人,戴罪立功为我们带来了不少证据。”
  “……”荆王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望了望安兴长公主。
  安兴长公主仿佛察觉出他的动摇之意,倏地朝他嫣然一笑:“小辈疑我甚深,连证据都为我准备了这么许多,莫非叔父也已经开始疑心了么?”看似叔姪二人十分亲近,然而却毫无疑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威胁。
  荆王的脸色微微一变:“证据确凿,便是你不认罪,亦是坐实了谋逆。”
  “呵。”安兴长公主仰首大笑起来,竟仿佛带着几分疯狂之色。笑声渐息之后,她便一改方才的委屈可怜与扭曲冷厉,恢复了平日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甚至,当她望向李徽时,也丝毫不见方才的杀气四溢:“好侄儿,你不是曾经想知道,与彭王共谋的还有何人么?”
  “不仅与彭王共谋,亦险些和你成为同盟。”李徽面不改色地接道,“前些时*你杀掉的侍女,大概便是逆王之人罢?说不得你们之间起了什么龃龉?不过,就算已经反目成仇,姑母也依然不愿告诉我此人究竟是谁么?真是有情有义。”
  “你果然在我身边安c-h-a了不少人呢。”安兴长公主勾起艳红如血的唇,“不过,你便如此相信驸马么?焉知他会不会也骗了你?呵,他对我恨之入骨,若有人提供证据让他出面指证于我,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我并不关心这些证据从何而来,只需知道证据皆是真实便足够了。”李徽淡淡地道,“姑母也不必再挑拨离间了,若当真想说出逆王,不妨直言便是。”当然,信或者不信,便由他来决定了。
  “所谓的逆王,便是——”安兴长公主回过首,对着跽坐于上的荆王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荆王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眼中却满是风雨欲来。不过,不等他出言反驳,李徽便长长一叹:“看来,姑母的确是不想求得一条生路了。”他侧首,听身边的小吏说了几句话之后,方又道:“也不知姑母是自何处而来的底气,居然想污蔑荆王叔祖父。怎么,觉得自己留在昭陵的人足够引诱庶人李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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