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五)【完结】(11)

2019-02-0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着人去查,看看究竟是谁,将这几个人给供了出来!!”安兴长公主厉声道,立即便有侍婢无声无息退了下去。然而,她再望向程青时,又露出了略有些奇异的笑意:“驸马,被关在府中久了,难免有疏漏之处。新换的人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说不得要借一借梁国公府的人。”
  “阿娘将梁国公府约束得极紧,恐怕——”程青做出为难之色来。
  “只要你提一句身边服侍的人都不尽心,使得不顺手,卢夫人……阿家岂会无动于衷?”安兴长公主立起来,缓步走到他身侧,吐气如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怎么?连区区几个奴婢你也舍不得给我使一使?”
  “……”程青反握住她的手,缓缓揉捏着,“那贵主究竟想要甚么样的奴婢?若是准备得不妥,反倒会让贵主失望。男女?年纪?x_ing情?品行?无论贵主有何要求,我必定会托阿娘寻过来,好教贵主也过得舒心些。”
  安兴长公主思索片刻:“年纪在十来岁左右的小厮婢女各十。相貌不必太起眼,也不必太机灵,只需忠诚即可。”被关在公主府之后,她很难透过重重金吾卫往外传消息,得到消息则更是艰难。这也令她逐渐失去了对长安城局势的控制,更不知如今消息是否已经出京送给了该送之人。若不想法子将梁国公府强行拉扯过来,她便只能像今天这般,无知而又被动——而她绝不能接受自己沦落至此!
  “贵主……放心。”程青勾起了唇角,“好不容易能替你做成一件事,我必然会亲自挑选这些人。”这是往安兴长公主身边安排人的良机,即使随时都会有x_ing命危险,也值得派人一试!日后,这便是梁国公府弃暗投明最为关键的证据之一!!
  且不提这夫妇二人各有盘算,长安城中渐渐开始流传各种小道消息。关于安兴长公主为虎作伥,却靠着供述他人而依旧过得惬意无比的流言更是数不胜数。又因她原本名声便不佳之故,还莫名增添了许多香艳的传奇,诸如这些人本来便是她的入幕之宾之类。
  流言传得愈广,有不少人便愈发坐立不安。而此时,圣人又特别赦免了一位罪犯,只褫夺了他的官职,施了三十鞭笞之刑,并允许他的家人用万金将他赎回。分明是附逆的余孽,散尽了一半家财之后,竟然能和乐融融地在长安继续生活,足以教许多人为之震惊。
  有脾气耿直的言官出言质询,遂引起朝堂之中一片争论。
  门下省左补阙王子献依旧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为圣人而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一则此人虽是附逆余孽,但并不曾协助逆贼做过甚么大逆不道之事。二则彭王之案后,因心中愧疚难当之故,他主动向大理寺坦白,并供认出一干余孽——若是尔等对戴罪立功者如此苛刻,那日后还会有多少人愿意自首招供?!”
  “谋逆乃十恶大罪,岂能轻而易举地赦免?”情不自禁蹦出来的,正是心中郁愤不已的中书省右补阙杨谦。“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律法中分明已有议定的条例,为何不比照条例办理?”
  “那杨补阙可知,近来刑部正在对律法进行疏注?若只论法,而不根据情理判断轻重,难免有轻罪用重典之嫌!太宗皇帝当年便曾提过,审案当广思慎罚,不可一概而论之!此案的审断,正是效法太宗皇帝而为之!而且,圣人素来仁慈,不仅待亲眷宽和,待朝廷官员与百姓亦如同子民一般!尔等谏言圣人用重典,又是何居心?”
  “……”杨谦一时间无言以对,双目圆瞪,脸色顿时一片灰败。这些天他连连受挫,几乎每一日都会被王子献打压,早已是郁结在心。原以为这一回必定能够出头,所以不顾杨士敬的阻拦,私下集结了一群言官,想博得“大无畏”的好名声。如今却是败局已定,而且险些被对方扣上了“图谋不轨”、“动摇民心”的罪名。
  这可不是平时君前奏对,而是大朝议。在九品微末之官至服紫高官整整数百人面前,经受如此挫折,他忽然觉得喉间涌出一片甜腥之意。为了避免殿中侍御史弹劾他御前失仪,他不得不将满口血都咽了回去,再望向王子献时,平日里掩藏得极好的目光中便透出了几分怨毒之意。
  王子献敏锐地发觉了他的恨意,心中微哂,继续引经据典地战斗,横扫一片对手。
  圣人勾起唇角,望了一眼底下笑而不语的侄儿。王子献倒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又有多少人知晓,这个建议是新安郡王所提出来的?这些言官跳出来的时候,恐怕尚不知前因后果呢,也怨不得仅仅凭着王子献便能舌战群雄。
  “不知悔改者,朕自然不会轻饶。但有悔改之意,且并未犯下弥天大错者,从轻判罚亦有劝善之意。众卿不必再多言,待到律法疏注完成之后,再另行讨论。”
  轻轻抬手放了一人,附逆名单上便又多了几个名字,而后像葫芦一样牵出一串串——这样的好处,谁都能计算得出来。不过,若非他家侄儿这样的“率直”脾气,恐怕其他臣子便是早有如此想法,也会瞻前顾后地迟迟不进言罢?他对谋逆之人自然深恶痛绝,但若是轻犯想戴罪立功,仁慈一些又有何妨呢?
  
  第250章 杨府探病
  
  这一夜,王子献愉快地发现,暗中紧盯着他的那些杨家部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濮王府,给了李徽一个惊喜。当二人双目相对之时,他们的视线便仿佛再也挪不开,始终流连在对方身上——连进夜宵的时候,都禁不住紧紧挨在一起,双掌在袖底交握。
  两人已经多日不曾如此亲近,自然再也抑制不住溢满全身的热情。从心底喷涌而出的情火顷刻间便将他们吞噬殆尽,拥入怀中、唇舌交缠已经远远不够,谁都希望让对方与自己贴得近一些……更近一些,甚至近到密不可分的地步。
  也不知厮磨了多久,鱼水尽欢后,他们方餍足地相拥而眠。翌日,二人难免起得晚了些。幸而是休沐之日,无需早朝,张傅母便任他们休憩,侍婢们也很有眼色的并不轻易过来打扰。王子献原打算陪着李徽在濮王府度过一整天,午时左右却接到了部曲传来的一条消息,于是便改了主意。
  “玄祺,杨谦似是病倒了,杨家昨夜便从太医院请了人去诊治,应当病得不轻。”他轻描淡写地道,勾着唇角微微一笑,难掩愉悦之意。且不提其他,至少杨家的那些部曲失去了主心骨之后,便不会再赶着来跟踪他了。他们二人私下见面,也不至于像前些时日那般辛辛苦苦,却始终寻不着合适的时机。
  “该不会是昨日被你扫了颜面,心中郁气难解罢?下朝的时候,我便觉得他的脸色青青白白的很是难看。”李徽斜瞥了他一眼,也弯了弯唇,“不过,瞧着却是令人解气得很。而且,他屡次与你作对,却屡战屡败,无论如何也怨不得你,只能怨自己实力不济。”
  宗正寺的事务十分清闲,他最近亦是经常跟随在圣人身边,自然目睹了好几次争执,每回均以王子献的胜利而告终。其余言官一旦失败,便往往学会了沉默以对,不敢再直面圣人心腹战将的锋芒。然而,杨谦却因自矜自傲之故,时常控制不住与王子献一争高下的念头,反倒是败绩连连。
  “他自幼皆有杨士敬替他铺路,一路行来,走得实在太顺了些。好胜心比任何人都强烈,却偏偏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不,或许曾经有过,却不能接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事实,也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愚物罢了。”王子献毫不脸红地顺道将自己夸了夸,“不过,好歹他也是我的表兄兼同僚,我也理应去探望才是。”
  “你不是一直想寻机会再去杨府探一探?这一回便正好合适。而且,埋在杨家的几颗暗棋也迟迟未动,说不得遇到了什么难事,于情于理你也该仔细安排一番。”
  “你可想与我同去?”
  “罢了,今天我打算按照外祖父的建议,修一修新安郡王府的样式图。早些将图交给将作监,也好早些将王府造起来,而后合情合理地让八郎参与进来。若是不赶在悦娘出嫁之前建好府邸,日后难免会打扰于她。”
  王子献略有些遗憾,转念一想,又觉得让李徽去杨家可不是甚么好主意。毕竟他家还有四五位待嫁的女儿,若是不小心招惹上,那可真是烦不胜烦了。“索x_ing,我便寻杜重风同去罢。这段时日他格外沉寂,也不知在忙些甚么。”
  杜重风的行踪亦在王家部曲的掌控之中,王子献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在杨家别院中寻见了他。几个月不曾见,这位俊秀的少年郎不仅拔高了许多,x_ing子似乎也更沉静了一些,不似过去那般时时透着闲逸之感。
  两厢寒暄之后,他噙着淡淡的笑意,带着王子献去见了周籍言先生。周先生倒是一如既往地矜持且寡言,只谈学问,对其他事都不感兴趣。不过,听王子献提起杨谦病倒,他便打发杜重风与他一同去弘农郡公府探病。
  一路上,王子献回想方才这师徒二人的神色,总觉得似乎有些异样,仿佛曾经发生过冲突一般沉凝。他的感觉素来敏锐,便不由得多看了杜重风几眼:“最近不见你出门,难不成是周先生将你拘在别院中,命你必须认真准备,参加今年的贡举不成?”
  “我若没有把握一举夺得甲第状头,先生便不会催得太紧。”杜重风垂下眸,低声道:“只是,我想趁着年轻出门游历三年五载,先生却坚持不许。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说服先生,我必会感激不尽。”
  “游历?为何突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王子献挑起眉。
  “你不是也曾经外出游历过么?游历既可增长见识,又可拓宽视野——而我这十几年都只待在长安,眼界未免也太狭小了些。”杜重风回道,“塞外风光,名山大川,千湖泽国,无际之海,我都想亲眼看一看。”
  “也正好能避开京中的纷纷扰扰?”因安兴长公主之事,杨家受损不轻,却也正好蛰伏了起来,不似以往那般引人瞩目。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杨家的野心已经消退。杨士敬依旧在暗中收拢年轻俊才,扩张自己的势力。杜重风若留在京中,凭着他与杨谦的师兄弟关系,便是装聋作哑也未必能完全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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