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苍丐]风雪人不归 作者:nuomiyanuomi【完结】(50)

2019-06-20  作者|标签:nuomiyanuomi


  直到两人被强行拉开,那婢子已经是满脸鲜血,有人喊大夫,有人去关注礼物,有人拧住他要拿他去老郡君面前问罪,仿佛这一切混乱都是由他无理取闹的反抗引起的。
  秦扇到底是被表哥督促着学过几年功夫,他心中害怕,想着要逃,于是借着巧劲把自己从外套里抽出,拧住他的人来不及去追,只握得一袍轻衣,而脱去束缚的秦扇,却早就使着勉勉强强的轻功往后山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只晓得自己进到了陌生的地方,秦扇还未意识到自己迷路,单只想起老郡君打板子的刑罚就忍不住怕得发抖,四下无人,只有呼呼风声,他满心委屈和惧怕,眼泪像决堤的瀑布似地往下流,擦s-hi了半面袖子也遏制不住——待他走了几圈,发觉自己在原地打转以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新的问题,他迷路了。
  跌跌撞撞地往前寻着方向,秦扇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努力地辨认周围的路,小声安慰自己:
  “不怕,阿扇不怕,执灯哥哥说了,阿扇迷路的话等等就好,他会来找阿扇的,嗯。”
  最后那个嗯使得他咽下即将哭出声的嗓腔,于是便化为哽咽,又细声哭泣起来:
  “执灯哥哥会来找阿扇吗,阿扇好笨啊……为什么后山都能迷路……”
  走得累了,秦扇眼前忽然飞过一只蝴蝶,他的注意力被蝴蝶吸引过去,这蝴蝶飞得不快,而且似乎也是往山下飞,于是他便随着这蝴蝶往前走,忽然脚下一空——腰间磕到的硬物让秦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张嘴流了会儿眼泪,脸疼得发白,等到他终于从那硬物上滚到泥地里的时候,余光才终于瞥见那只锈迹斑斑的捕兽夹,明白自己方才掉下来的时候是磕到了这个东西。
  天空在头顶收拢成一弯圆月,秦扇的情绪已然完全克制不住,他仍旧直不起身,腰间残留的阵痛让他不住地收缩肩部肌r_ou_,喑哑地痛呼几声,他很想失声痛哭,却晓得这是没什么意义的事,于是他继续憋住哭泣的欲望,努力节省自己的气力。
  然而等淅淅沥沥的雨点逐渐变大变响砸下来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绝境。
  洞内积攒的水使他不得不由趴到坐,再由坐到靠,最后不得不忍着摔伤的疼痛踩住那直直往上立着的捕兽夹,先前他恨这东西恨得要死,现在却要庆幸这里面有个这样的装置。
  之前他肯定燕执灯会来找他,现在却不怎么确定了——雨太大了,大得他都没办法仰头去望,水兜头浇下来,很快就没过他的小腿。
  秦扇知道有时候雨水太大,后山松软的土质会下陷,这样的天气,老郡君肯定会想方设法拦着表哥不让他上山,秦扇也不愿表哥这时候来找他,尽管他此刻真的很想要被人救出去,但他知道这时候的后山有多危险——燕执灯是这府里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这一次不对他好,也没关系的。
  手指抓紧潮s-hi的土层,秦扇踮着脚努力想要往上攀一些,他这样的话其实离洞口不是很远,可是土层太滑了,一捏就碎,他没地方着力,也就爬不上去。
  水很快从小腿涨到腰部,再从腰部涨到双肩并齐的地方,秦扇努力仰着脖子,他之前试着在水里游起来,可是他毕竟在这地方耗了一下午,现在手脚发软,等水涨上去,他早就淹死在里面了。
  水的质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秦扇预感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尽管很害怕,他还是把为了方便扶墙而叼在嘴里的玉饰碎片紧紧握在掌心,借着水流的浮力,足尖忽然又涌上些力量,心里正想着能不能坚持着游上去,隐约在雨幕中听到一个嘶哑的呼唤。
  秦扇不太能确定那呼唤是不是针对自己,也不太确定那声音是不是他的错觉。
  那声音猛地就近了,仿佛就在不远的地方,两个简单字已经被来人吼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一股沙哑的执着:
  “阿扇!”
  就像是走到深渊的边缘,原以为往前是堕空的悬崖,踏前一步却看到希望的曙光大大方方地在面前敞开,那获救的兴奋与存活的重逢足以令人窒息——心神骤然松懈,秦扇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踮着脚尖哭喊着回应道:
  “执灯哥哥!阿灯!我在这里!阿扇在这里!!!”
  “你在哪里?!”
  暴风雨中传来的呼唤几乎能把人的嗓子吼出血来,秦扇听到那人的声音就除了哭以外什么都不会了,摸着眼泪拼命地,不间断地喊道:
  “我在这里,阿扇在这里!执灯哥哥!阿扇在这里!”
  剧烈的哭泣和喘气使他缺氧,供血不足的脑部开始产生眩晕,秦扇无意识地撑住s-hi滑的泥土,忽然从头顶伸出双修长有力的手臂,稳稳穿过他腋下,将他整个人哗啦一声从已经快被灌满水的坑洞中捞了出来——他哇地一下将面前这人压得仰倒,两个孩子又是泥又是水地抱在一起,少年却忽然坐起身一把将孩子掼到自己面前,捏着对方细瘦的双肩就崩溃地吼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大雨天跑来后山你是想死吗?!你知不知道我再晚来一点你就要被淹死了,淹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你知道我找你找了有多久吗,万一你要是淹死在这个地方,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啊,怎么办?!”
  燕执灯实在是太气了,他找人找的都快疯掉,就差没把山刨平了,往还在哭的秦扇身上用力拍了几下,他最终还是没舍得下重手,于是又恨得咬牙切齿地揪着人往山下拖,一边拖一边摇:
  “你怎么这么废物,我养你这么多年是干什么,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你是不是等着我上山来给你收尸!不就是摔了个玉佩吗,要多少没有,玉重要还是命重要,啊?饭也不会自己吃衣服也不会自己穿,以后这些事你自己来做,别想我来帮你!”
  秦扇用脏兮兮的袖子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走路也磕磕绊绊的,下坡时因为只顾着哭没看清路差点摔了跤,又被气得不行的燕执灯往腰上打了一下,他忍不住惨叫出来,立时缩在了地上,吓得燕执灯连忙去摸他的腰,问道:
  “你喊什么,是不是哪儿伤着了?”
  秦扇不想让他担心,咬唇摇头,燕执灯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有事,又怎么问都不说,顿时更是火冒三丈,直接拧着人的胳膊就吼道:
  “你这张嘴是被缝起来了吗,没舌头还是哑巴,叫你说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哪儿疼,你是不是想急死我!”
  “我没有!”秦扇满腹的委屈和绝望被凶得一下子开了匣,他也反吼回去,“我还不是不想让你担心才不说的吗?!我受了一个下午的伤,我怎么知道到底哪儿伤着了,我哪里都疼!疼得要死了,尤其是你刚刚拍过的地方!”
  这下燕执灯心里难受得不行,他在雨中擦了把脸,也没继续发脾气,蹲下身就朝秦扇招了招手,哑着喊伤的嗓子道:
  “上来,你慢死了。”
  秦扇于是也收了声,他心底后悔方才用那些话刺激燕执灯,又呜呜地哭起来,乖乖伏在少年不算宽厚却结实的肩膀,他攥紧对方已经s-hi透的布料,用小脸蹭了蹭对方的颈窝,抽噎着轻声道:
  “阿扇不疼,执灯哥哥吹吹就不疼了。”
  燕执灯没说话,瞄着不容易滑倒的地方下脚,秦扇在他背上,他不敢出差错,怕摔着对方。
  “执灯哥哥。”小孩儿暖暖的气息呼在少年冰冷的脸颊,很是舒服,“你刚刚是不是哭了。”
  “乱说。”燕执灯眨掉了眼睫上晶亮的水珠,垂眸兜了兜背后的人,“是雨下的太大了。”
  秦扇的声音逐渐放低,燕执灯怕小孩儿睡着以后淋雨着凉,于是努力引着人说话,终于到半山腰的时候,打着灯笼帮忙四处寻人的仆役都涌了上来,融融灯火照亮两个狼狈的人,向来衣冠整齐的燕执灯现下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原来那个端方沉稳的燕府公子了,像从泥水里捞出来的泥人,狼狈得厉害。有人问:少爷,您的灯笼呢?
  燕执灯让人托着秦扇,在伞下利落地给他擦水换衣服,闻言冷静道:
  “碍事,丢了。”
  那灯笼不消打几下就被雨水浇了半罐,早熄了,他夜间视物的能力尚算可以,因此在找到秦扇的时候,他见着那淹到小孩儿脖颈的水位是一阵心悸兼后怕,就怕自己晚一点,秦扇淹在水里连喊都喊不出声,他或许在那个地方转悠无数圈都发现不了近在咫尺的小孩儿——或许要苦等到白日去寻的时候才能见着被水吞噬的尸体,那于他而言该是何其残酷的画面,燕执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难受得心底发空,所以他把人捞出来之后才这么生气。
  “老郡君呢,还在念佛?”
  四下被这简单的问题问得不敢出声,皆因听出了少年语调中的讽刺意味。
  雨噼里啪啦砸在张开的伞面上,燕执灯抱着脸颊隐隐发红的秦扇,不再追问老郡君,而是吩咐道:
  “去请大夫,要快。”
  秦扇下山之后就发起了热,燕执灯则在洗漱干净之后见了老郡君,随后在祠堂跪了一晚上,次日在上太学之前还有余力去瞧病着的秦扇。
  这孩子缩在被子里看上去病怏怏的,吃饭也慢得出奇,燕执灯着实看不过眼,夺了碗就要人张嘴,然后用勺子舀了粥和菜,技巧娴熟地给他喂了进去,不消多时就把一碗粥给喂完,小孩儿嘴一擦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而燕执灯则亲自过目了秦扇的药方和饮食,确认无误之后才安心去上太学。
  府内众人皆对此习以为常,三岁的秦扇客居府上之后,大到请家学过生辰,小到吃饭喝水一应用具,事无巨细,均由燕执灯亲手cao办,既不假以他人之手,也不让秦扇自己乱来,以至于秦扇如今已经长到七岁,吃饭穿衣均要自家表哥来动作。
  有人说燕执灯既然管得如此之宽,那秦扇虽然生活不能自理,也总归有一门技艺学得精通罢——然而秦扇学得最好的也就是吹笛,还是因为燕执灯爱听才学的。
  其余的课程,不论书法诗词棋艺画技,只要秦扇稍微刻苦一些,譬如熬夜挑灯苦练书法,燕执灯便会心疼到次日放秦扇的假,就这么两天打渔三天晒网地养着,到如今,就连燕执灯亲自押着学的武术也完全不精,扎马步累了,先前还说着要罚两个时辰的,立刻便减到半柱香,那香没燃尽,燕执灯比秦扇还着急——完全是把这人当眼珠子疼,溺爱得没了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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