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苍丐]风雪人不归 作者:nuomiyanuomi【完结】(36)

2019-06-20  作者|标签:nuomiyanuomi


  燕子规在不知不觉中睡了一觉。
  意识中只是眯了下眼,再睁开惊醒的时候,便能从幽幽的炭火中分辨出夜与那少年肤色的细微区别,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琉璃眼,带着小动物的温和与胆怯。
  这火也不知何时被移到他附近的。
  “我上山抓了点药,应该能有用。”少年说,“你先喝这些垫垫胃,我明天再去找吃的。”
  他果然已经把手洗干净,白皙的双手看上去十分瘦弱,也与其它带着污垢的肌肤格格不入,靠近时能嗅到股药Cao混杂着泥腥的土味,不算好闻,但也不惹人厌恶。
  燕子规接过少年手中的破碗,他其实不想喝,可看情况,这药是特意为他煎的,不喝就着实浪费了这人的一番心意,如此,他便面无表情地将那又苦又涩的液体一气灌下,把碗又交回少年的手中。
  他听着少年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远去,料想对方应该是用雨水冲碗去了,等对方啪嗒啪嗒走回来,失血又使得他的神智昏昏欲睡,温暖的火焰拢着他的身体,正欲陷入黑暗,忽觉有只凉凉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脸,他微微张开眼眸,口中蓦地一甜。
  那是块很小很小的麦芽糖,小到才尝了味道,便很快融化在口腔中,只余下甜蜜的气息还残留在舌尖的味蕾上。
  燕子规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少年见他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有了起伏的表情,朝他含怯笑了笑,发亮的眼瞳让燕子规想到夜幕中闪烁的星子,让人愿意去忘记那张被灰尘和污迹覆盖的脸。
  “你叫什么?”少年问。
  燕子规没有回答,他自幼咽喉有损,天生就说不出话。
  “我叫灰灰。”
  这简单的名字令苍云侧了侧脸,仿佛正在等少年解释这个名字的含义。
  “这个名字是我师姐取的,她说我成天脏兮兮的,又不好养活,干脆叫个粗名来压一压,所以就叫我灰灰了。”
  少年很善解人意地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这位受伤的苍云军爷也伸出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摩挲到身边的一棵小树枝,找了被光照亮的一小块地,歪歪扭扭地把“燕子规”三个字写在了地上。
  “燕子……”灰灰不认识最后那个字,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道,“夫?”
  苍云摇头。
  “那…是燕子见?”
  拆开倒认识,合上便不知道怎么念了,燕子规有心矫正,奈何自身条件有限,思索片刻,他用小树枝把名字的前两个字圈住,随即在灼灼焰火中看向少年。
  “燕子…你是说,我可以叫你燕子吗?”少年问。
  苍云颔首,随后用树枝把字迹擦掉,又把少年的名字写在地上,稍微点了点。
  “这是什么?”
  少年左看右看,并不明白。
  苍云用树枝点了点少年,又点了点地上,反复两次之后,少年总算恍然:
  “这是我的名字吗?”
  燕子规点了点头,随手将树枝抛在一旁,静静看着少年满脸兴奋地对地上的字迹反复查看,那看不出颜色的发绳随着脑袋的摇晃在空中乱跳,看上去格外可爱。
  就像小动物一样。
  “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你好厉害啊。”灰灰高兴地抹了把脸上的灰尘,“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橘色的火光照映出灰灰清秀的脸部轮廓,燕子规坐在原地,发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在疲惫中一点一点沉睡过去。
  灰灰有轻微的哮喘病,而且右腿上有毛病,走路一瘸一拐,也不能快跑。
  前者是几次夜聊的时候燕子规从灰灰口中得知的,后者是他这些天观察出来的。
  因为有伤在身,他动不了身体,为了活动筋骨,灰灰会帮他换些舒服的姿势,今天是躺着的,灰灰给他堆了个小的Cao垛铺成的榻。
  很软,带着令人不舒服的潮气。
  他不知道灰灰每天出去都在做什么,少年每天都会在傍晚前回来,有时候能给他带半只冷馒头,经常背着Cao篓上山挖Cao药和野菜,成天都是一个模样。
  偶尔想问,却忽然想起灰灰不怎么识字,而若是同少年比划,他目前只能用一只手,所能比划出来的意思十分有限,少年大多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想传达的信息。
  只有一次,少年端着碗说,他要饭回来了,有好心人给了他一只饼。
  那饼很干,吃起来很瓷实,少年勉强把两块饼掰开,见他吃起来并不方便,用水泡软了,一口口喂给他吃,又怕他嫌太淡,问他要不要吃糖。
  其实淡点也没什么。
  挺好吃的。
  最近也应该是到了梅雨天。
  雨缠缠绵绵,断断续续。
  没有尽头。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燕子规微微动了动身体,朝Cao垛外看去,不多时,那个熟悉的身影便转了进来,又轻又细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要饭回来啦,给你带了包子!”
  少年几步走到Cao垛旁边,小心地放低了声音,“就是有点凉了,而且只有一个。”
  燕子规没动静。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少年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下,几乎被新扑的烟灰遮盖住的几处淤青。
  洗干净的手掰开白软的包子,灰灰把带馅的地方放在苍云唇畔,见对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张口,当即疑惑唤道:
  “燕子?”
  苍云最终还是叼住了包子,看上去想要坐起来,灰灰连忙吃力地帮着把人扶起来,随后他脸上那些还隐隐作痛的伤口,便被男人戴着手甲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住。
  被发现了。
  男人没有说话,眼神中却隐隐带着谴责与诘问的味道,仿佛对他轻贱自己身体的行为很是不满,少年却把头低下,并不敢与他对视。
  “没什么的,就是一点小擦伤。”
  于是半只包子又回到了少年面前,苍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吃东西,反而是示意少年快点吃。
  “没事,我不饿。”灰灰捧着包子往前凑,“你伤的这么重,不吃东西怎么行?”
  燕子规半倚在墙壁上,淡淡地看着少年。
  苍云的神情让少年感到难受,那种居高临下的视线,仿佛看脚下尘埃的表情,都让他感到难以言明的无所适从。
  即使如此,他也还是鼓起勇气,犹豫地站在苍云面前,慢慢把包子举到这人唇边。
  “求求你,吃一口,好不好?”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敛眸咬下一口,燕子规在少年逐渐变得喜悦的视线中单手揽住少年单薄的腰,随即低下头去寻少年因惊讶微微张开的唇,用舌尖将食物顺利地推了进去。
  灰灰傻住了。
  他没料到苍云会有这样的举动,甚至说他完全没想过……他浑身都脏兮兮的,摸哪儿哪儿都是一手灰,有人愿意跟他肌肤相触已经是令人吃惊的事情,而这样亲密的…他,他根本想不到!
  这辈子也没跟谁这么亲密过。
  少年被灰掩盖着的脸颊上浮起桃花般热烈的红色,燕子规瞧着,心底有些意动,忍不住松开搂住少年的手,在那晕红的脸颊上擦了擦,竟擦掉一层细细的尘灰来。
  灰灰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将手中的包子塞进燕子规怀里,捧着被碰过的脸转身就冲了出去,随后,燕子规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泼水声。
  他仔细地听着,原本空空荡荡的内心被一丝一缕的期待填满,缠绕成似茧般的金丝,绕成一团团发着淡光的柔软。
  啪嗒啪嗒。
  啪嗒。
  少年宽大的衣袖上被打s-hi好一大片,垂着的眼睫上悬着未曾擦干净的水珠,在眨眼的瞬间,燕子规觉得眼前忽得绽开千万朵白苞粉淀的桃花,神思都恍惚起来。
  这张白净清秀的脸与先前肮脏沉闷的容颜有天差地远之别,有些病弱的眉色很淡,似雾似水,黑眸在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纯粹,通透如水做的黑琉璃,淡粉色的唇微微张开,由于哮喘的缘故,习惯x_ing用嘴呼吸。
  燕子规眨了眨眼,随后朝少年招了招手。
  灰灰有些不安地走了过去,苍云没做什么,只将包子递给他,要他吃完。
  两人安安静静把包子啃完,天色已晚,灰灰照常把火生起来,随后按照往常的习惯,蜷缩在燕子规身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用牙齿配合着劲力把手甲轻轻解下,常年握刀的粗糙手指轻轻抚上少年细腻柔软的肌肤,自唇线,浅浅勾勒到眼角,最后却停留在因洗净了脸庞却使得淤色更为明显的伤口上。
  燕子规眸色y-in沉,吃力地倾下身体,在少年淡青的淤色上落下一吻。
  灰灰近来发现燕子军爷的伤势有好转的迹象。
  原本这人捡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了无生趣打算等死的样子,最近却忽然愿意开始慢慢活动那些受伤的地方,好像是接受了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的现实,终于打算好好养起来了。
  灰灰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他今日在路口求了几个碎铜板,虽然色有些杂,但到底换个饼是足够了,燕子让他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把真容露出来,这些日子他也就还继续抹着烟灰遮掩着,他知道燕子的意思,若以往倒也还好,如今这乱得要命的世道,他这张脸有多招麻烦,他自己也是清楚的。
  不过这雨着实大了些,他现在每日回去都会把脸洗干净,故此现在脸上的烟灰只做遮掩用,水一冲就化,不似以前,就算再淋雨也冲不走那些垢在脸上的泥巴。
  正愁着雨何时才停,灰灰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嬉笑声,下流,恶心,而且还混杂着含含糊糊或者异常露骨的香艳笑话,正往他的方向靠近。
  少年敛下眼眸,竟然不打算再躲雨,径自兜着怀里的铜板就往雨幕里冲,想尽量避开那些麻烦的事情。
  却不料身后传来道尖利的嗓,揪住了什么好玩具似地大喊道:
  “快看,那不是拉裤裆做生意的小叫花子吗?”
  “跑什么啊,追!”
  噼里啪啦的踏雨巨响让灰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灵活地在巷子里左钻右逃,然而那群流氓同他一样早就将小镇上的每条巷道都摸得一清二楚,待他好不容易出了小镇,便叫人给按在了泥水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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